第二十一章

    3天后，真義的血樣的dna出來了，經(jīng)過和3號尸骨現(xiàn)場提取頭發(fā)的dna比對，結(jié)果不相符，因此真義的殺人嫌疑基本被排除了。但吳江認為還不能完全排除，留在3號尸骨現(xiàn)場的頭發(fā)可能是真義同伙的，因為他們殺的都是身高體壯的人，像真義那種中等身材的人是很難做到的，或者真義可能買兇殺人。江一明同意吳江的看法，對真義的調(diào)查還是要繼續(xù)，對他的監(jiān)視也不能放松。

    如何才能重新找到線索呢？大家共同分析了一個上午，認為兇手肯定有車，而且不止一個人，兩人共同作案的可能性極大，一個人作案搬不動尸體，三個人作案目標太大，參與作案的人越多，暴露有風險系數(shù)就越大，這是每個罪犯都明白的道理。

    那么，兇手的條件和輪廓就基本清楚：一是兩人作案；二是有車；三是男性；而且心狠手辣孔武有力，又膽大細心；四是專門找外地肥胖者下手；五是對定軍山和點將山的環(huán)境非常熟悉，六是動機不明確，死者之間沒有任何聯(lián)系……

    江一明請來了局里心理分析師黃火豐，讓他對罪犯進行描述，黃火豐查閱了他們給他大量走訪的筆錄，并且親自去定軍山和點將山體驗了那里的氣氛，作出了如下的描述：

    犯罪嫌疑人30到40歲之間，男性，沒有職業(yè)，沒有老婆孩子，可能兩個兇手同住一個地方，這個地方可能就是他的殺人場所，假如是兩個兇手，那么其中一個兇手十分殘暴，我們暫時稱他為張三，而另一個兇手受張三的指使，我們稱他為李四，李四絕對服從張三的命令，兩個兇手的關(guān)系是從小就建立起來的，張三小時候的家境肯定十分困苦，可能被長期饑餓過，所以對身高體胖者十分嫉恨，產(chǎn)生了報復(fù)心理，但這不是他殺人的主要動機，他們的動機應(yīng)該是為了某種利益。

    李四應(yīng)該慈眉善目能說會道，因為三個死者是被他們騙上車，或者是被騙到餐廳吃飯，在酒水飯菜里下了安眠藥之類的東西，然后把他們拉到隱蔽的場所進行殺害的。張三則沉默寡言面相兇狠，他在死者面前扮演老板的角色，李四扮演經(jīng)理和助手，他們配合得十分默契，張三和李四殺人可能都是受雇于人，比如受雇于方金財，或者真義，所以三個死者之間沒有任何關(guān)系，我們很難找出他們的殺人動機，但他們殺人手法肯定是一樣的，處理尸體的方法也一樣，因為他們認為這種掩埋尸體的方法最保險，所以他們就習慣了這種方法。而且我猜想，可能還有其他死者沒被我們發(fā)現(xiàn)。

    “小黃，你別嚇我們，如果這樣的話，我們的壓力不是更大了嗎？”吳江說。

    “我說是可能，但這種可能有80%的比率，不是每個死者都會被發(fā)現(xiàn)，也不是每個死者都能得伸冤。張三長得比較高大，愛穿西服，因為他很要面子，出手也很大方，也講江湖義氣，要不李四就不會和他合作殺了那么多人，李四愛穿休閑服，特別是牛仔衣和牛仔褲，樂意追隨張三做任何事，哪怕他覺得是錯的，也會去做。也許他們之中有一個是屠夫，一個有一定醫(yī)學(xué)知識。他們應(yīng)該住在定軍山和點將山不遠，因為運尸越遠風險就越大，路上有電子眼、交警、巡警和目擊者等等。他們所住的房子是租來的獨門小院，房東也不常去，他們的犯罪心理已經(jīng)十分成熟穩(wěn)定，不怕警察，一旦有機會，他們還會繼續(xù)殺人?！?/br>
    “繼續(xù)殺人這點，我十分贊同，殺人已經(jīng)成了他們的職業(yè)，他們甚至從這種職業(yè)中得快感，開始他們可能是為了利益，但后來因為屢試不爽，他們已經(jīng)難從殺人中得心理滿足，所以我們要盡快破案?！苯幻髡f。

    “他們的住處能看得這兩座山的南面，他們經(jīng)常坐陽臺上看著山上，經(jīng)常議論山上被他們掩埋的死者，也許他們還看到了搜山的武警……”

    “小黃，按你這么說，我們只需在定軍山和點將山下，找獨門獨戶里兩個男人一起居住的30多歲的男人，就能抓到他們了？”吳江問。

    “我是根據(jù)你們交給我的資料進行心理分析，得出的結(jié)論，如果你們的收集的資料不完整，就會有偏差，但我學(xué)的犯罪心理學(xué)造詣的深淺也會影響判斷。所以我用的都是可能，或者應(yīng)該這樣的詞語?！?/br>
    “那不是模棱兩可嗎？”

    “是的，但這是縮小范圍的模棱兩可。”

    “好了，我們按照小黃的說法，對定軍山和點將山下的所有獨戶居住進行排查，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他們給找出來?！?/br>
    “這工作可就大了，兩座山下的范圍太大，山下的人口不下50萬，房子不下于5萬戶，怎么找？”

    “一年之內(nèi)出租而且是獨門戶的房子不上1萬戶吧？我叫江北分局所有的民警幫忙，再從隊里各科室抽調(diào)100人，分成20組，對山下的獨門住戶進行地毯式排查，一定要做到人人入戶，個個有記錄，沒有開門的要把門牌號記錄下來，進行第二，甚至第三次走訪，直到主人開門為止，我負責總監(jiān)督。”江一明對他們說。

    江一明親自趕到江北分局，找到了毛局長，叫他們手下把不很重要的工作都放下，抽調(diào)大部分警力協(xié)助他們排查，毛局長二話沒說，答應(yīng)了江一明，江一明十分高興，緊緊地握住了毛局長的手，連說謝謝，雖然同是為了工作，但如果局長不支持，他可以找各種借口推辭，因為這畢竟不是他們分局的主要工作。

    經(jīng)過他們5天的排查，只有4個人符合小黃所說的條件的人，為了加快偵破速度，江一明叫左麗和小克一組，他和吳江一組，分別對這4個人進行深度調(diào)查。江一明每次都會把左麗和小克分在一組，總希望他們年輕人能擦出一點感情的火花，但往往事與愿違，而且左麗對他這種安排產(chǎn)生了逆反心理，根本不把小克放在心上。

    江一明和吳江到紅旗街145號，摁響1號嫌疑人的門鈴，來開門的是一個中年人，個子將近1.80米，穿著一身灰色的阿迪達斯短袖、短褲和鞋子，看上去既休閑又精神。他們看見兩個警察，一點也不覺得意外，好像看到朋友一樣熱情地把他們讓進屋子里。

    這是一棟位于定軍山腳下的房子，站在院子里能看到定軍山和點將山的南面，房子只有兩層半，帶著一個小院子，大概占地200平方，房子占地120平方，小院子里停著一輛半舊的帕沙特小車，還有一個小亭子，亭子下有一石板小圓桌，4個小石凳，主人叫于軍，他請他們坐在小石凳上，然后走進屋子，一會兒端出了一個小茶盤和一燒水壺，于軍把茶具放在圓桌上，點燃酒精燈，把水壺放在上面燒，然后望著他倆問：“兩位警官有何貴干？”

    “我們是來調(diào)查案子的，希望你能配合，如實回答問題?！?/br>
    “好的，我一定好好配合你們。”

    “你這房子是誰的？一共幾個人住？”

    “房子是我姑媽的，就我一個人住?！?/br>
    “這么大的房子就你一個人住，不是浪費嗎？沒有和朋友一起住？”

    “我姑媽移民去澳大利亞了，她叫我?guī)退捶孔?，我在本市也有房子，但我怕和父母住在一起，我今年已?jīng)38歲了還沒結(jié)婚，父母老愛嘮叨，我說搬出來幫姑媽看房子，這種生活環(huán)境是我最喜歡的，所以沒有把房子租出一層出去，我不喜歡和朋友一起住。再好的朋友，走得太近了，難免發(fā)生矛盾?！?/br>
    “今天是星期二，你沒有上班，請問于先生是從事什么職業(yè)的？”

    “也沒什么正當職業(yè)，因為我年輕時經(jīng)常出入地下賭場，而且十賭九贏，有一次把贏來的百萬家產(chǎn)都輸了，后來才知道是被高手出千，從此再也不沾賭了，前幾年認識了一個好賭的大老板，他對我說他輸了近千萬身家，和我探討賭錢的秘密，他對我的分析很欣賞，叫我陪他去澳門賭，不管輸贏，只要我陪他去一次澳門，他都給我3000元，這職業(yè)就叫陪賭，就像陪練一樣?！?/br>
    “難道賭博也有奧秘嗎？”

    “當然有了，如果打鐵（賭話，意思是不出千）的話，莊家的牌風一定有起有落，不可能一直旺，肯定有衰弱期，如果在莊家旺的時候少下注，在莊家衰的時候多下注，那么贏的勝算很大，當然有不少人懂得這道理，但沒有幾個人能控制得住，而我就是能控制得住，所以老板很喜歡我，我們每個月最少要去澳門兩次，這樣我一個月最少有6000元的收入，當然不止這些了，老板贏了錢會給我紅包，而我們十次去賭，八次都能贏，所以，我一年收入都在15萬以上。”水壺里的水開了，一直在冒著氣，他等了一會兒，才地把開水提上來，倒進茶壺泡茶。

    “你老板叫什么？做什么生意的？”

    “長江紙業(yè)有限公司的老總肖可?！?/br>
    “沒想到世上有這種職業(yè)，假如肖老板把錢輸光了，你怎么辦？”

    “我是一個很理性的人，只要有我在，肖老板就不可能把錢輸光，如果他的紙業(yè)倒閉了，我就無能為力了?！彼呎f邊把第二道茶湯遞給他倆，說話的樣子十分自信。

    “那你為什么不去賭？”

    “賭場出千的人太多，雖然大部分的出千手法我都能看出來，但現(xiàn)在科技日新月異突飛猛進，如果用于出千，我是無法看出來的，所以我不想涉險，什么心態(tài)決定過什么日子，我喜歡過平靜和安逸的日子?！彼迫蛔缘玫卣f，看來他的心態(tài)非常好，心理素質(zhì)也不差，在這個浮躁的社會里，有這種心態(tài)的人實在難能可貴。

    “我想看看你的房子，你不介意吧？”

    “看吧?！彼髁艘粋€請的動作，跟在他們的背后，走進房子里。一樓的大廳擺著沙發(fā)、電視、冰箱等東西，一個臥室，一個書房，臥室和書房的地上都鋪著高級地毯，里面的東西十分整潔，好像有人住著似的，但因為擺放的東西太整齊了，又覺得不可能有人住，可能有清潔工定時來做衛(wèi)生，因為沒有人住，臥室里透出一種說不出的陰森之氣，讓吳江感到心頭一緊。

    二樓也是一個大廳，大廳里放著一臺55寸的康佳液晶電視，一個轉(zhuǎn)角沙發(fā)，沙發(fā)上的抱枕凌亂地擺放著，電視的遙控器也掉在了地上，于軍住在樓上，于軍的臥室被雙層遮光窗簾遮上了，看不清室內(nèi)的東西，也聽不到什么聲音，顯然于軍是極其愛靜的人。另一間被鎖上了，看不出里面的情況，于軍說那是雜物間，都放一些沒用的東西。江一明問他能不能打開看看，他說沒有鑰匙，被他姑媽帶走了。

    這讓他們感到奇怪：既然是雜物間，里面的東西就是值錢，他姑媽干嗎要把鑰匙帶走？于軍好像看出了他們的疑惑，解釋說：他姑父是市化學(xué)研究所的研究員，里面放的都是些實驗器材，姑父怕讓人一小心把那些器材打碎了，所以把鑰匙帶走了。這種解釋雖然有些勉強，但還過得去。

    他們上了三樓的陽臺，陽臺很大，有60平方米，另60平方米是兩個房間，于軍把兩個房間打開讓他們看，有一間里面都是一些雜物，另一間放著一個小床，可能是臨時的客房，從滿地的灰塵來看，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住了。站在陽臺上看，離定軍山有1500米，離點將山有2500米，這是直線距離，如果開車最少有三四公里。

    他們看完后，告別了于軍，到第二嫌疑人家去，路上，江一明問吳江怎么看于軍，吳江說：“如果小黃分析真的有那么神的話，那于軍就有很大的嫌疑：有車、獨戶、無業(yè)、未婚、身高和年齡都相符?！?/br>
    “但也有不符的，比如兩人居住，一臉兇相，愛穿西服等。”

    “兩人居住可以隱瞞，兇相可以偽裝，大熱天誰還穿西服？”

    “也許你說的有道理，但我已經(jīng)從于軍臥室的單人枕頭上悄悄取到了一根他的頭發(fā)。”

    但他們對于軍不抱太大希望，只希望左麗他倆能有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