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他們分成兩組,依舊是江一明和吳江一組,左麗和小克一組,長江市一共分成六個區(qū),他們暫時每組各負責走訪三個區(qū),每天下班之前,兩個小組都要碰頭,把當天走訪的情況相互通告,再決定第二天的行動。 通過兩個組三天的走訪,幾乎把所有分局和派出所人口失蹤的案卷都翻遍了,在2008年11月到12月失蹤人口只有11個,2008年11月6人;12月5人,兩個月中失蹤的人員只有兩個和死者的身高體重相似,通過對其中一個失蹤者家屬的走訪,確認已經(jīng)找到死者的尸體,這個死者48歲,因為獨自去釣魚,不小心掉進河溺死了,幾天后才在五公里外的下游找到尸體。 另一個失蹤者的家屬邱貴方不是長江市人,是本省最西端一個小山村的,這個村子名叫旮旯灣,據(jù)說非常偏僻,從長江市到旮旯灣最少有300公里,吳江打當時家屬留在江北分局的電話,卻被告知停機了。 吳江通過查詢,找到了管轄旮旯灣村的派出所電話,希望能從派出所那里得到具體的信息,派出所的民警查了當?shù)氐膽艏?,說他們的轄區(qū)內(nèi)有一個名叫邱貴方的村民,但因為他們那兒還沒有電話,一下聯(lián)系不上。 吳江叫小克陪他一起去旮旯灣村,因為小克的開車技術很好,有他開車走彎曲陡峭的山路更有安全感。小克二話沒說,和吳江一起打開車門,發(fā)動車子,準備向西方開去,江一明剛好從辦公室里走出來,看到他們發(fā)動車子要走的樣子,叫他們等一下,他也一起去,吳江知道江一明這幾天,因為這個白骨案,沒睡上一天好覺,決定讓他好好休息一天,便對著江一明招招手,又做了一個睡覺的動作,然后叫小克開車,于是江一明被拋在車后。 車在高速公路上飛行,不到兩個小時就走完了200多公里,但車子越往山里走,路就越來越狹窄,越來越崎嶇,他們到鎮(zhèn)上的派出找一個民警帶路,這個姓黃的民警是一個剛剛從警校畢業(yè)的小年輕,他很高興能和市里來的刑警一起辦案,對他倆左一個大哥,右一個大哥地叫個不停,又是送水,又是敬煙的,搞得他倆都有點不好意思。 離開鎮(zhèn)上將近20公里后,水泥路變成了砂石路,路面非常窄,只有2米多一點,剛好勉強夠一輛小車通過,盡管小克車技很高,但看看路下面的萬丈深淵和顛簸的路面,他心里還是捏了一把汗,他打起十二分精神,把車速放慢,讓車子慢慢在蠕動著,只有5公里的山路,小克足足開了半小時。 旮旯灣村在一座大山頂下的山窩里,只有23戶人家,因為水寒田瘦,這里的村民只靠毛竹創(chuàng)收,人均收入不到兩千元,所以,大多數(shù)人都出外打工。小克從來沒有來過這么偏遠的山村,他沒想到村民都住在土坯房里,各種條件極差,因為有錢的人都搬到山下去住了。 邱貴方?jīng)]在家,上山砍柴了,村支書請他們在村子里吃個便飯,等邱貴方回家。吃過午飯之后,邱貴方回家了,他和他的媳婦一起燒火煮飯,見有三個警察來找他們,感到非常意外,但是,他們似乎不是想像的那么怕生,這也是見過世面的原因造成吧。 邱貴方25歲左右,他媳婦比他小兩三歲,但看上去已經(jīng)有30歲了,凌厲的山風,艱苦的勞作過早地消磨她的青春容顏。 吳江問邱貴方:“你失蹤的父親找到了嗎?” “沒有,哪能找到?。堪?,可憐的爸爸。”他嘆了一口氣。 “你怎么知道他是在長江失蹤的?” “我和我媳婦帶著爸爸去長江打工,一天夜里他說肚子餓,要去廠門口的夜宵店吃點心,沒想到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br> “你父親是精神病人,為什么你不陪他去?” “我和我媳婦當時都在加班,平時托廠里看門的錢大爺照看的,可當時錢大爺急著上廁所,讓他獨自出去了?!彼f話有些閃爍其詞的樣子,難道其中還有別的隱情嗎? “你父親的病嚴重嗎?為什么不帶他去看醫(yī)生?” “很嚴重,發(fā)作時會打人,所以我只能時時刻刻把爸爸帶在身邊,你說看醫(yī)生?我們這窮鄉(xiāng)僻壤的人家哪看得起這富貴?。俊?/br> “你們農(nóng)民不是有醫(yī)保嗎?” “有啊,可最多只能報40%,還很多藥費不能報,到手的錢不到開支和藥費的20%,精神病就報復更少,跟沒報差不多。”邱貴方埋怨著說。 “我們需要一張你父親的照片和用過的東西?!?/br> “什么東西?” “穿過的鞋子、衣服、牙刷都可以?!?/br> 邱貴方走進房間,一會兒就拿了他們所要的東西,小克把寫好的筆錄讓邱貴方簽字,邱貴方很平靜地在上面簽了字,他的字還挺漂亮的,有明星簽字的風格,這點讓小克很驚訝,心想:沒想到他簽字比我還好看!看來邱貴方讀了不少書啊。 吳江把電話留給邱貴方,告訴他假如他父親回家了,請立即給他打電話,邱貴方點點頭,把他們送到村口,看他們上了車才回去。 上車之后,吳江問小黃:“邱貴方在村子里的口碑好嗎?” “我剛來,也不是很了解,大法是沒犯過,但聽村支書講,他很滑頭,娶了媳婦,還存了幾萬元,卻舍不得花錢為父親看病。村支書還說,邱貴方可能不愿意贍養(yǎng)父親,故意把他帶到大城市,把父親給拋棄了,但是沒有證據(jù),也只是說說而已?!毙↑S說。 “拋棄了還好,政府辦的養(yǎng)老院會接受他,最怕的是被邱貴方謀害了?!毙】苏f。 “謀害倒也不至于吧?看他把他父親的衣服保存得好好的,好像父親隨時會回家似的,我們這里的風俗是不留死人的衣物的?!毙↑S說。 “是死是活,等邱貴方交給我們的檢材dna做出來,比對一下就知道了。”吳江說。 羅進把邱貴方的父親的dna做出來后,卻不是死者,也就是說邱貴方的父親可能還活著,除非是精神病的兇手才會謀殺精神病人。 這種結果讓他們大失所望,接下來應該怎么辦? 在什么情況下,人失蹤了,沒有去公安局報案呢?除了失蹤者沒有親人和朋友,但只要是人,或多或少都有親友,要不就是失蹤者作惡多端令人厭惡,否則肯定會有親友為他報案,一條狗一只雞失蹤了,都會有主人去找,何況是一個人呢?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失蹤不是在本市失蹤的,如果這樣的話,那么要在周邊縣市,或者全省,甚至全國范圍內(nèi)尋找,那工作量實在太大了,無疑是大海撈針。 假如死者是在外地被兇手殺害,然后運回本市掩埋,或者把外地的人騙到定軍山,把死者殺害呢?這樣的話,從哪兒開始調(diào)查呢?專案組每人思考良久,一致認為:無論以上哪種方法殺害死者,兇手都要用車運尸體。并且車子一定會開到定軍山腳下,直到?jīng)]有車路為止,那么兇手把尸體抬到山上時,他的車會停在山腳下,既然停在那里,可能會有目擊者。因為埋尸最少需要一個多小時。 他們對定軍山腳下的地形進行了觀察,情況是這樣的:定軍山位于市郊東面,外環(huán)路從山腳下穿過,去定軍山有一條4米寬500米長的水泥路,水泥路只開到自來水廠,從自來水廠到定軍山腳,有一條400米的砂石小路,這條路只能駛過一部小車,400米砂石路從一片緩坡開過,左高右低,左邊住著幾十家揀垃圾的和民工,這群城市的流浪者,不少晝伏夜出,他們之中也許有人看見過兇手的運尸車。 自從自來水廠蓋了新職工宿舍樓之后,廠后面的舊宿舍就沒職工住了,領導以每月100元一間房子的價錢,出租給那些民工。江一明把管理出租屋的老劉找來,問他一共有多少人住在那里,老劉拿出一個登記本給江一明看,江一明對著登記逐一查看:一共有36間出租屋,全部都租出去了,每個租房者都有名字和身份證復印件,這給他們的工作帶來了方便。 他們分成四組,這樣每人只需詢問9個人,江一明交代每個人,走訪民工時,每個人都要把走訪對象所說的都記錄下來,特別是上夜班的更要仔細詢問。 走訪結果,大部分人都說七八個月之前的事太久,他們記不得了,而吳江走訪的一個對象說了一個很重要的線索。 這對象名叫馮大順,今年25歲,是湖北來長江打工的,他在餐館的廚房當理菜工,每天都凌晨兩點以后才下班,騎自行車到自來水廠舊宿舍時,已經(jīng)兩點半了,那天是08年11月30日,因為他們都是月底發(fā)工資,他記得很清楚,當他燒完水洗澡,習慣性地躺在床上看一會兒書,這時,他聽到一輛小車從路上開過去,他想:這么遲怎么還有車來這么僻靜的地方?他好奇地推開窗門一看,原來是一輛昌河牌面包車向山腳開去,不一會兒就在前方停下了,他覺得奇怪,想起床去看看,但又怕惹事,又重新躺下睡覺。 “你看清了車牌號嗎?”吳江問。 “沒看清楚,因為我打開窗門時,車子已經(jīng)開遠了,只記得尾數(shù)是12。” “車上有沒有特別的印記?比如廣告之類的東西?” “沒看到,我只看到車尾,車兩邊看不到,那車開得很快,好像對這條路很熟悉,我想可能是自來水廠里的人?!?/br> 有了這個信息,已經(jīng)夠了,吳江非常高興,一定要把電話留給馮大順,叫他有什么事到市刑警隊找他,馮大順也非常開心,沒想到自己無意看到一幕,會那么有價值。 他們到交警大隊去查,很快就把這臺車的車主查出來了。他叫徐天文,是市南方快遞公司的司機。他死不承認那天開車去過定軍山腳,他叫江一明拿出證據(jù)來。 他們只好走出問訊室,徐天文叫著要走,吳江有點惱火,對他說:“要不你就乖乖把自己所干的事承認了,要不就等過了24小時后走考慮是否讓你走,等我們找到證據(jù)時,你可就走不了?!?/br> “我沒有干的事,你想認我承認?這不是逼供嗎?” 吳江不想和他爭嘴,他打電話給在交警隊的左麗,她和小克正在查看去年11月30日凌晨外環(huán)路的錄像,左麗說正在看,目前還沒有看到那輛昌河面包車,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了。 吃完午飯后,左麗和小克回隊了,他們查到了徐天文的昌河車。江一明和吳江立即叫小克把徐天文請到錄像室看錄像,當徐天文看到自己的車子出現(xiàn)在投影儀專用的幕布上時,而顯示的時間就2008年11月30日凌晨3點零5分22秒的時候,車是正行駛在外環(huán)路上,是外環(huán)路的第二個環(huán)島向自來水廠方向行駛……心里微微一怔,但他很快就鎮(zhèn)定下來,心里想著怎么樣應付他們。 “好好看看,這臺車是你開的吧?為什么要撒謊?”吳江問。 “車是我的,這只能說明那天凌晨我經(jīng)過外環(huán)路,我可沒有去過自來水廠后的定軍山,我說謊是因為我不想給自己惹麻煩?!毙焯煳囊廊徊怀姓J。 “我看你不見棺材不流淚,我讓你再看一段錄像?!眳墙种械倪b控器一按,愛普生幕布上又出現(xiàn)了一段畫面:也是那天凌晨4:23:23秒,那輛昌河面包車又從自來水方向外環(huán)路的第三個環(huán)島方向開去。 “這又能說明什么?”徐天文色厲內(nèi)荏地問。 “你真會裝啊,難道你不知道從第二個環(huán)島到第三個環(huán)島之間只有一個路口嗎?而那路口就是去自來水廠這條路。你知道外環(huán)路是不準停車的,而這一個多小時你的車去哪里了?還是交代了吧,省得浪費時間?!?/br> “我……我,我說,那天剛好發(fā)工資,我和朋友一起喝酒,結果喝多了,很想干那事,我就打電話給一個應召女郎,她和我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她住楊家村,叫我去接她,我就開車去接,和她上了車之后,我本想把她帶到酒店過夜,但我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的錢不夠,于是就把車開到定軍山腳下,在那里完事,之后,我和她又聊了一會兒,又把她送回家了。你們千萬別通知我單位,要不……” “她叫什么?電話多少?” “叫楊水水,她沒電話了?!?/br> “沒電話?為什么?” “她被送進市女子監(jiān)獄了。” “為什么?” “還不是做雞屢次被抓不悔改嘛。”徐天文一臉的不屑,好像他比楊水水高尚很多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