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雀 第14節(jié)
待看清來人后,沈歸荑眼睛稍稍睜大,似乎是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她又眨巴了幾下,才揚(yáng)起一抹喜色,眸色都跟著亮了。 因著帶著剛睡醒的朦朧,那眸子好似穹頂?shù)乃樾且话?,端的是一寸秋波,千斛明珠未覺多。 沈歸荑扯了扯嘴角,好似等了許久,遲疑又帶著欣喜,“殿下你回來啦?” 第16章 誘他(二) 出出出出去 沈歸荑原本是在外頭坐著等江宴行,直到她坐的腰累了,屁股疼了,茶花酥也涼透了,也沒等到江宴行回來。 她便起身活動筋骨,伸了個懶腰,來回走動了一會兒,只是這走著走著便進(jìn)了內(nèi)室。 再后來她走累了,便要歇歇,歇了一會兒,她又困了。 也不知怎么的就困上了榻,沈歸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她既然換了這身裙子,自然就是做好了一切準(zhǔn)備。 她知道江宴行因?yàn)閼岩伤纳矸荩艜λ棠投嗔艘恍?/br> 可她并不知道這所謂的忍耐的底線會到什么程度,就好比她頭一回便摟住了江宴行的腰,第二回 便鉆上了他的榻,至此,似乎江宴行都能接受。 沈歸荑沒作停頓,便蹬了鞋子,拉過旁側(cè)疊好的錦被睡下。 她心里藏著事的時候,睡向來便會淺一些,外頭聽見推門聲的時候她便清醒了,隨后是沉穩(wěn)的又緩慢的腳步聲,頓了片刻,聲音才靠近了些。 這外頭黑燈瞎火,這個點(diǎn)除了江宴行便不會有別人了,沈歸荑瞬間變回了睡眼朦朧的模樣,半支起身子,伴隨著珠簾掀開的碎響,她揉了揉眼,茫然的循聲望去。 江宴行就站在珠簾前頭,眸低是清寒的冷意。 她依舊是一副迷糊惺忪的模樣,瞧見了江宴行后,才欣喜的開口,“殿下你回來啦?” 這話說的和時宜,卻又不合時宜,她語氣太過熟絡(luò),宛如兩人早已相識多年,而這幅情景,似已然是常有發(fā)生。 江宴行只是看著她不說話,那眸子里的清寒,因著視線的浮動而被壓下看不太清。 床榻邊是沈歸荑擺放整齊的鞋子,那夜明珠的燈托上還掛著一條白色的紗緞,像是沈歸荑的披帛,玄青色的床帳降下了一半,另一半還在床頭掛著。 他負(fù)著手,朝著沈歸荑走去,在離床榻一步的距離停下。 眸子里的清寒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如水一般的淡。 江宴行個子本就高,沈歸荑看她就要輕抬下頜,如今站在榻邊,沈歸荑坐在榻上,便要仰著頭看他,見后者不說話,沈歸荑便弱弱的喊了一聲殿下。 她攥著身前的錦被,似乎是有些緊張的原因,錦被被她攥著的動作往下扯了扯,露出了一片略微凌亂的衣領(lǐng)。 那衣領(lǐng)亂的恰到好處,只能瞧得見一對兒清瘦又精致的鎖骨,瓔珞垂下的流蘇陷在里面,猶如點(diǎn)綴,將那白皙的脖頸襯得極為好看。 江宴行不動生色的蹙了眉,背在身后的手已經(jīng)是略微握起,他默了片刻。 似乎是在思考,可又像是在斟酌,沈歸荑有些琢磨不透。 隨后,江宴行開口,語氣平淡,絲毫聽不出情緒,“三公主今日來,可是有事?” 沈歸荑答道:“來給殿下送糕點(diǎn)吃?!?/br> 說罷,頓了頓,不等江宴行開口,沈歸荑便接道:“只是來的時候殿下不在,我便想著在這等會兒,卻不想殿下出去了那么久?!?/br> “我總以為殿下很快便回來了,就繼續(xù)等,可遲遲不見殿下回來?!?/br> “所以,”江宴行接話,語氣依舊寡淡,“你便等到了孤的床上?” 沈歸荑下意識點(diǎn)頭,似乎突然意識到了什么,她又連忙搖頭,連并著揮手,“不是不是,我只是困了,可殿下寢宮里只有這一張床,所以.....” 說到這,沈歸荑便息了聲,連腦袋也埋了下來,似乎有些被冤枉的委屈。 她松開手的時候,錦被便順勢下滑,因她坐得直,那裙子腰側(cè)也緊致,她腿半曲著斜在床上,便將她腰間的曲線襯托的極為流暢。 猶如初春開了一半的花枝,順著細(xì)窄的收縮往下,是渾然綻放弧度。 江宴行知道沈歸荑的脾性,這些小動作,他自然是明白什么意思,尤其是在今早沈歸荑被皇帝召見后,她下午便來了東宮。 他眼底浮上一抹厭惡,卻又轉(zhuǎn)瞬不見,他看著少女深埋的頭頂,唇角勾出一抹譏諷的弧度,耐著性子繼續(xù)問道:“所以?” 他頓了頓,卻是冷笑了一聲,道:“三公主以送糕點(diǎn)為由卻睡在孤的榻上,有何目的?” 沈歸荑沒想過江宴行會這般直白的問出來,她抬眸看向江宴行,抿緊了薄唇,直至唇縫那抹淺粉被她抿成一道白才松開。 她暗暗的吸了一口氣,似乎是打定了主意。 沈歸荑念得有些輕,表情似乎也有些不自然,語氣也少見的有了些青澀的意味,“我沒有任何目的啊。” 她又抿了抿唇,“我只是想和你睡覺?!?/br> 回應(yīng)她的是宛如幽暮的沉寂。 這突如其來的沉默讓沈歸荑有些亂了陣腳,她看著江宴行,后者表情未變,眸子猶一汪深潭,幽暗不見底。 她抬手,略微探著身子,作勢要去拽江宴行的袖擺。 卻被他先抬手拉住了手腕,只向前一帶,她便撲向了床邊,隨后脖子上便錮上了一圈東西。 動作極快,沈歸荑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 江宴行的手涼的透徹,緊緊的扣在了沈歸荑的頸上。 這一次的力道和上次馬車?yán)锏膮s是渾然不同,沈歸荑只覺得脖子驀地一緊,連帶著疼痛和微弱的窒息感一塊席卷而來。 江宴行似乎極有耐心,收縮的力道也是不緊不慢,逐漸用力。 沈歸荑心里頓然浮起一抹慌亂,皺著眉頭去抓江宴行的手腕往下拽,可她如今被鎖著脖頸,哪里有半分力氣,抓著江宴行的手軟的要命。 隨著江宴行逐漸用力,窒息感也愈加強(qiáng)烈,眼前似乎都渾濁了些,在霧氣濕潤了眼眶之前,沈歸荑瞧見了江宴行眸子里那抹攝人心魄的寒意。 隨后,她聽到一句冷到徹骨的聲音,“你當(dāng)真以為孤不敢殺你?” 沈歸荑張了張嘴想說話,可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她只能用盡全力的拽著江宴行的手腕,艱難的搖頭求饒。 眼淚有些控制不住的從臉頰滾落,就連耳朵都有些嗡鳴作響,窒息感猶如澆頂,以滂沱之勢將她淹沒。 在沈歸荑以為自己即將要厥過去的時候,脖子上的力道卻是一松。 她猶如即將干涸死去的游魚初逢雨水一般,伏爬在床塌上,手托著胸口,拼命的大口喘氣。 直到她渾濁的思緒逐漸清晰,那股窒息感也慢慢散去后,她撫上自己的脖頸,這才有些遲疑的抬眸,看了江宴行一眼。 他剛剛是真的想殺她。 江宴行沒有絲毫掩飾自己的情緒,半垂著的眸子在眼瞼下拉出一抹濃重的陰影,將那股子迸發(fā)的殺意斂在里面。 沈歸荑見過他厭惡倦怠的表情,也見過他譏諷散漫的神色,卻唯獨(dú)沒見過他這般陰冷的樣子。 猶如從濃霾深處里走出,帶著一股凝結(jié)的寒霜,霧氣幽暗。 他抬了眸,面無表情的掃了沈歸荑一眼。 語氣冰冷,更甚刻薄。 “出去?!?/br> 第17章 挑選(一) 與我相配呢 沈歸荑緩過來后,已經(jīng)徹底冷靜了下來,江宴行讓她出去,她便沒有半分停頓,用手背擦掉臉頰的淚痕,掀開錦被。 下了塌之后,她穿好鞋子,又垂眸整理好自己微亂的衣襟,從那燈臺上抽回披帛,整齊的挽在了臂彎上。 整個過程下來,沈歸荑的表情始終如一,從容不迫,從頭到尾沒有絲毫的慌亂,她沒有刻意矜持姿態(tài),也沒有故作鎮(zhèn)定。 待整理好之后,她才對著江宴行微微福了一禮,不敷衍也不端莊,很隨意,那是公主才特允的權(quán)利。 沈歸荑沒有說話,撩起了珠簾便出了內(nèi)室,從外頭那檀木桌上提走她今天帶來的糕點(diǎn),款款的推門而出。 平淡、安靜,來過的痕跡仿佛隨著她推開門的瞬間也跟著散了。 沈歸荑前腳剛走,劉平樂后腳便進(jìn)來添燈,江宴行厭的很,見劉平樂添完燈看著他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話要說。 他沒有心情,便對著劉平樂不耐煩的揮手。 劉平樂沒動,臉上的表請變了又變,最后硬著頭皮遲疑的喊了一聲殿下。 只是殿前頭剛冒了個氣兒,下還在嘴邊,便被江宴行的一聲冷不丁的“滾出去”給嚇回了肚里。 劉平樂連忙揣了手麻溜的退出房門,剛關(guān)上門就看到外邊站著遇知,好似是匆匆過來有事要稟。 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著遇知就下臺階,遇知被拉了個猝不及防,邊跟著劉平樂走,邊開口問道,“劉公公你這是怎么了?” 劉平樂表情幾乎要皺成搓在一團(tuán)的紙,一副不可說不可問的模樣,光搖頭,等徹底下了臺階才開口:“遇知大人,你這會兒可不敢去找殿下,他正在氣頭上呢?!?/br> 遇知一臉的錯愕,怎么的了?太子殿下生氣還是什么稀罕事嗎? 他抽回劉平樂硬拽的手,“無妨,我只是稟報個事?!?/br> 劉平樂方才也是想稟報事,而且是大事,不還是被一句滾出去給轟出來了嗎?他自認(rèn)為什么事都不如他這個大了,他都嚇得屁都不敢放,別人豈會討到好果子吃? “哎呦!”他語氣幽怨,如喪考妣,“你就聽咱家一句勸,天大的事待明兒個再稟報成嗎?你這會兒進(jìn)去,這不是太歲頭上撒尿嗎?” 遇知聽了眼睛直接瞪大,表情也板正了不少,語氣嚴(yán)肅道:“劉公公!我豈是這般不知分寸的人?!” 說著便不愿再搭理劉平樂,扭頭就要上臺階。 后頭的劉平樂一臉的恨鐵不成鋼,看著遇知的背影搖頭又嘆氣,但下一秒,他臉色一變,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連忙又追了上去。 嘴里不停地念叨“錯了錯了!” 遇知被他弄得耽擱了許久,再停下已經(jīng)有了些不耐煩,他回頭看劉平樂,“劉公公,你又怎么了?” 劉平樂面色稍有些尷尬,尷尬的同時似乎還有些難以啟齒,似乎在心里掙扎了片刻,才不好意思道:“咱家剛剛說錯了,不是太歲頭上撒尿,是太歲頭上動土!” 遇知:“......” 遇知覺得劉平樂看著是個爺們兒,但卻越來越娘們兒了,說句話磨磨蹭蹭能拖沓半天,浪費(fèi)了他不少時間。 好不容易擺脫了劉平樂,他才去找江宴行稟報這幾日在南齊調(diào)查的情況。 江宴行正坐在桌案前,支著手抵在額頭上,表情并不太好看,眉頭略微蹙著,見遇知進(jìn)來眼也沒抬,兀自的捏著眉心。 遇知也不多廢話,直接切入正題,“殿下,屬下這幾日在南齊,的確是調(diào)查出了不少貓膩?!?/br> 聞言,江宴行這才掀了眸瞧他,手也順勢搭在了桌沿上。 “屬下循著奪珠散的線索,查到了南齊宮中的確有巫蠱山的人,那女子在四年前入宮,之后便一直跟在喬妃身邊從事,巫蠱山關(guān)于她的消息幾乎銷聲匿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