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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雀 第13節(jié)

    聽完這一番話,沈歸荑也有些疑惑,永碩帝病情突然好轉(zhuǎn),瞧著眾人的反應(yīng),該是都有些措手不及。若是都知道的話,她們也不至于會有這個反應(yīng)。

    那么就等于說,江懷拓是偷偷將藥方子送進(jìn)宮來的。

    可他為什么要趁著江宴行不在宮里的時候偷偷送進(jìn)來,難不成還怕江宴行知道?

    沈歸荑皺了皺眉,又想到許若伶的話,江懷拓之前也在宮里送過藥方,可是卻不見好轉(zhuǎn),但這次趁著江宴行不在偷偷送進(jìn)宮,一個月的時間便好了不少。

    還有那句,自從皇帝一病不起,江懷拓便無心朝政開始游山玩水,那之前為什么不游山玩水反而在江宴行執(zhí)掌朝政之后?

    ......她好像知道了什么。

    皇帝病成這幅模樣,以及江懷拓突如其來的轉(zhuǎn)變,恐怕都和江宴行脫不了干系。

    江宴行,江宴行。

    沈歸荑在心里又默念了兩便江宴行的名字,咬住下唇,捏緊了拳頭,默默地打定了主意。

    現(xiàn)在這個情況,身份被發(fā)現(xiàn)比上被皇帝寵幸后立為后妃來說,實在算不得什么了。

    她得再去找江宴行。

    第15章 誘他(一)   殿下回來啦

    沈歸荑打定了主意后,便借口冷靜一下辭了許若伶。

    許若伶哪里敢留她,光瞧沈歸荑方才洗手的那股勁兒,都能瞧得出她心情恐怕是差到了極點,想也沒想便同意了。

    沈歸荑規(guī)規(guī)矩矩福了一禮,道了聲謝,這才回去。

    回去后她挑了一件淺緋色新裙子,之前許若伶說這衣服襯她,非要她穿上試試,沈歸荑幾番推脫,到底是沒穿,如今也叫她思量后拿了出來。

    換上之后,沈歸荑在銅鏡前粗略的看了一眼,其實她這張臉早已經(jīng)瞧了十幾年了,無論穿什么裙子,她都瞧不出太大的區(qū)別。

    唯一的區(qū)別就是衣領(lǐng)比平常裙子稍開一些,樣式都是符合規(guī)矩,是件入夏來穿的衣物。

    不過瞧如今這天氣,倒也不是不能穿,只是入了夜稍冷一些罷了。

    沈歸荑又從妝奩里挑出了個極為精巧的瓔珞戴在了脖子上,正好能擋住些雪白的脖頸。

    她轉(zhuǎn)過身去鴉青,“好看么?”

    “好看好看,公主穿什么都好看?!兵f青連忙點頭,連帶著鬢上的花簪都跟著發(fā)顫,似乎也是在附和她一般。

    沈歸荑聽了便笑了一聲,又問道:“那你覺得江宴行可會喜歡?”

    聞言,鴉青遲疑了一下,表情有些凝滯,笑容也僵在了臉上,臉色變了又變,似乎是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片刻,她才從嘴里擠出一句不確定的詢問,“江...江...?”

    她沒敢把話說出來,也沒敢念江宴行的名字。

    沈歸荑瞧見了鴉青的反應(yīng),覺得自己是多余問她,便也沒理她,只是抿唇淺笑,略作敷衍。

    她想再去灶房做一些糕點,下午借口送去東宮,只是不知她去時外頭那侍衛(wèi)還會不會攔她。

    只不過沈歸荑怕許若伶再去問她,便趁著她午休小憩時用了灶房,茶花酥剛一出屜她便提著出了繁靈宮。

    許若伶雖位列四妃,卻沒有那么多的講究,宮里人少,不過幾個伺候的人,也沒什么規(guī)矩,到了午休時便都吩咐了人回房歇息。

    沈歸荑就是這個時候提著糕點出了門,走時還和鴉青吩咐說,若是她晚上沒從從東宮出來,就叫她別再等了,先回繁靈宮。

    若是許若伶問到她,便說她一個人在外頭散心,也別叫人去尋她,她不會兒就回來。

    鴉青不敢多問,只得點了點頭。

    東宮外頭還是照例有人守著,那人見沈歸荑提著食匣子來了,只是往旁邊一靠,讓出道來,半句話也沒說。

    沈歸荑朝他笑著點了點頭,也沒說話,便獨自進(jìn)了宮。

    東宮人不多,但也不會顯得特別冷清,沈歸荑也不知道江宴行在不在宮里,便拉個小太監(jiān)問。

    那小太監(jiān)撓了撓頭,“這可不巧了,殿下自上午去見陛下,便沒回來過。”

    說完,他又看了一眼沈歸荑手里的匣子,有些不確定的問道:“要不然三公主先回去?”

    沈歸荑搖頭,她這糕點帶來了,裙子也換了,她便是在這等江宴行回來,也是不準(zhǔn)備回去的。

    況且瞧這些人的態(tài)度來看,似乎是她去哪,都不會有人去管的,便拒絕道:“不必了,我去書房等他吧?!?/br>
    如她所料,這小太監(jiān)果然什么也沒說,只是點頭應(yīng)了聲,便又跑去忙自己的了。

    沈歸荑其實有些吃驚,她不太懂江宴行到底懷疑她是什么身份,才會讓她在東宮這般隨意來去,甚至去書房也沒人管。

    只不過,她對書房沒什么興趣,她倒是想去江宴行的寢宮瞧瞧。

    她又找人問了路,這才被引著去了江宴行的寢宮,外頭沒人守著,那人也只是將沈歸荑帶到便走了。

    沈歸荑推門進(jìn)去,一股極為清淡的紫檀香氣襲來,這是江宴行身上固有的味道。

    她關(guān)上房門,細(xì)細(xì)打量。

    和永碩帝寢宮不同,江宴行不以奢華矜貴為主,倒是有些簡單的精致。

    入眼是玄青色的紗帳,珠簾也是清一水的暗色,梁柱沒有雕飾,底盤只鍍了層晃金,再無其他。

    往右側(cè)看,是畫了山石的四折面錦屏,略過樸素,屏前擺了一張?zhí)茨咀酪?,泛著冷硬的色澤?/br>
    卷珠簾進(jìn)了內(nèi)室,這才有些不同,光窗戶便有四扇,窗扉半闔,四扇窗開口縫隙方向不一,碎金色擠進(jìn)來在地上的投影便有些交錯斑駁。

    似乎是玄色有些暗,便見臨近床榻的地方單獨支著一臺燈托,柄身是細(xì)長的黑色,頂端才是鏤空的圓形燈罩子。

    那圓籠大有講究,雕工精細(xì),質(zhì)地雪銀,整體瞧著就如那鬢上的銀簪一般,精致又矜雅。

    里頭嵌了一個巴掌大的夜明珠,泛著溫潤的光澤,將那外頭罩的雪銀襯的都黯淡幾分。

    沈歸荑心里不禁有些感慨,江宴行這寢宮裝飾瞧著是樸素了些,可那床頭的夜明珠,倒也不是永碩帝宮中那一堆奢華的東西能比的。

    她也沒進(jìn)內(nèi)室,只是在外頭的檀木椅上坐下,順手便將茶花酥?jǐn)R在了桌上。

    卻說這邊沈歸荑方一進(jìn)江宴行的寢宮,便有人跑去通知了宮外的侍衛(wèi),侍衛(wèi)聽了面色沒有波瀾,只是招呼了幾個人盯緊沈歸荑,又吩咐人去告訴江宴行。

    江宴行這會兒不在宮內(nèi),上午拜見了皇帝后便去了衛(wèi)太傅那里。

    他連人都沒帶,只拿了一柄折扇。

    衛(wèi)太傅在城郊外的一所宅子住著,江宴行知道他喜歡釣魚,便吩咐人在后院挖了一口池,撒了一把觀賞魚卵,宅子里伺候的人不多,養(yǎng)魚的倒是有七八個。

    衛(wèi)懷無頭上戴著斗笠,腿邊放著小幾,正拿著一根無餌的魚竿釣魚,大老遠(yuǎn)便瞧見有個白色身影,他也沒細(xì)辨,對著來人招了招手。

    待那人走到跟前來,他才開口,“可又畫了?”

    江宴行這回穿了一身月白錦袍,袖邊紋著金線,發(fā)冠別的是一支白玉,他老老實實拱手作揖,喊了一聲老師,才從袖里拿出那柄折扇。

    彎著腰身沒動,雙手呈給了衛(wèi)懷無。

    衛(wèi)懷無看了一眼,這才放下魚竿,細(xì)長的魚線滑動,將那池子邊靜游的魚驚得散開。

    他接過折扇,打開看了一眼,不過一秒,便敷衍的搖了搖頭,放到了小幾上,繼續(xù)拾起魚竿,好似那折扇不及釣魚一半有吸引力。

    這時也有小廝瞧見了江宴行,連忙搬了個椅子過來。

    江宴行坐下,看了湖里的魚一眼,又瞥到了那銀光閃閃的魚餌,問道:“他醒了,老師可要進(jìn)宮看望?”

    衛(wèi)懷無沒理他,只盯著池子里的魚看,待那被驚散的魚重新聚過來,他才開口。

    “你覺得這魚,知道這是鉤嗎?”

    江宴行知道他不想談?wù)撨@個話題,便頓了頓,答,“請老師賜教。”

    衛(wèi)懷無聽了也不說話,然后拿起小幾上的折扇打開,扔進(jìn)了池子,啪嗒濺起一片水花,游魚四處逃竄,不過瞬間,便只剩下了那柄扇面浮著。

    兩人便看著那池子盯了半晌,等那一池子的魚再聚回來,他才笑了一聲,道:

    “我覺得,魚不光辨別不出魚鉤,對于外界的沖擊似乎也容易忘卻。”說罷,他看向江宴行,問道:“那么,你是魚,還是鉤?”

    江宴行聞言頓了頓,眸光微閃,這才起身再次拱手作揖,“學(xué)生明白了?!?/br>
    衛(wèi)懷無見勢笑著哼了兩聲,似乎有些不滿,“坐下吧,”待江宴行坐下后,他又說道:“你扇子上那魚畫的戾氣太重,比我上午烤的魚還糊?!?/br>
    江宴行點頭應(yīng)下,態(tài)度謙卑,安靜的聽著衛(wèi)懷無數(shù)落。兩人坐著聊了幾句,便有人匆匆跑來,作勢要附在江宴行耳邊講,卻被他抬手制止,“不必。”

    那人見勢也不再遮掩,“殿下,三公主又來找您了,這回直接去了您的寢宮,遇琮大人已經(jīng)吩咐人盯著了,讓屬下問您何時回宮?!?/br>
    江宴行也沒答,只是一副厭怠的模樣,揮了揮手,讓他回去。

    那小廝也不敢多說,只能退下。

    衛(wèi)懷無便隨口問了一句,“南齊的三公主?”

    江宴行搖頭,“未必?!?/br>
    “哦?”衛(wèi)懷無這才有些好奇。

    “也可能是南齊的探子?!苯缧邪櫭?,“此人疑點重重,身帶巫蠱山的毒粉,還,”說到這他頓住,語氣冷了下來,“還十分不知檢點。”

    聞言,衛(wèi)懷無略微挑眉,又想了方才那小廝的話,才扯出一抹八卦的笑,“如何不知檢點,可否詳細(xì)說說?”

    江宴行抬眸看向衛(wèi)懷無,表情有些難看,卻是閉口不言。

    衛(wèi)懷無不依不饒,“常言道古之學(xué)者必嚴(yán)其師,師嚴(yán)然后道尊。你問為師,為師既幫你解答了,那為師問你,你為何不答?”

    江宴行默默收回視線,裝作沒聽到。

    兩人這般在池子邊坐到了紅日西沉,江宴行這才動身回宮,衛(wèi)懷無叫人給他帶了一屜晾曬好的魚干說是分給下屬吃,江宴行實在懶得拿,幾番拒絕后還是拗不過衛(wèi)懷無,不得已提著匣子回了宮。

    遇琮見他回來了,便連忙迎上去,還沒等江宴行開口,他便先一副一言難盡的語氣,“殿下,三公主在您寢宮呆一了下午也沒走?!?/br>
    江宴行不由得蹙了眉,眸色也暗了幾分,他沒應(yīng),只是將手里的匣子塞給遇琮,淡淡道,“分下去吧?!?/br>
    這時天已經(jīng)黑了,江宴行到了寢宮門口停下瞧了一眼,里頭沒點燈,只有一些微弱的白光從窗內(nèi)散出來。

    他頓了頓,還是推開了門,趁著微弱的光澤,瞧見那檀木桌上放著一個鏤花的食匣子,似乎是沒打開過。

    不在這里。

    目前江宴行還不知道沈歸荑是何身份,他寢宮里什么也沒有,如果沈歸荑是南齊的探子,那也該是去書房,來他寢宮作甚。

    江宴行有些狐疑,便卷起珠簾進(jìn)了內(nèi)室。

    這不卷不知道,只見入眼的榻上,少女半搭著錦被,一手撐著床面,一手揉著眼睛,那惺忪模樣似乎是被人吵醒了似得。

    她揉完眼睛便攥著錦被往上提了些,掀著眸子往外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