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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便聞胡人拿晉人充作軍糧,謝幼安想了想,心里還是有幾分畏懼的。 見她不語,陸恒又軟言軟語地道:“我所言句句屬實(shí),并非嚇唬你。若能打下平原,不日便可攻下都城中山,班師回朝了?!?/br> “那你讓我多待上半年又如何?!?/br> 陸恒不語,只靜靜地看著她。 “好吧,我明日便回去?!?/br> “下午就啟程,我會派兩千親兵護(hù)送你?!标懞阄⑽@了口氣,道:“安全回了建康城,別忘了寄封書信。”那時你同慕容燕打得正酣,還能收什么書信。心中想了想,謝幼安沒說話。 戰(zhàn)亂一起,書信難通。一年半載,當(dāng)真要杳無音信了。 作者有話要說: 猜猜幼安會不會乖乖的回去? ☆、入敵營 千算萬算,還是百密一疏。 因?yàn)榕鲁鍪?,陸恒?zhǔn)備了兩千親兵護(hù)送,兩日后到了徐州,再讓王燁之增兵隨行直到建康城。 如此風(fēng)吹草動,讓分兵埋伏的慕容盛軍隊(duì),以為己方早就完全暴露,反過來中了陸恒的埋伏。于是不顧自損八千的廝殺,圍剿了謝幼安這一支隊(duì)伍。 慕容盛一眼便知謝幼安是女子。 “你們晉人連將軍帶兵打仗,都要帶著個如花似玉的小娘子么?”慕容盛唇角銜著一絲笑,細(xì)長的兩指搭在謝幼安的下頷,強(qiáng)迫她抬起臉。 謝幼安身上狼狽得很,逃跑時玄色衣裳被鋒利的枝椏劃破,長袖污上大塊塵土,發(fā)絲微散。 慕容氏拿擄來的漢人當(dāng)糧食,女子則jian殺后烹食,劣跡斑斑,仍舊清晰如昨日之聞。哪怕看淡生死,也難免懼怕,只是按捺強(qiáng)忍住罷了。 “說吧,你是陸恒身邊的什么人?” “奴只是安西將軍的侍婢。”她長長睫毛垂下掩住眸子,神色平淡得很,雖然狼狽卻無不堪。哪怕捏著她下頷的男子微笑不見,指尖也漸漸帶了力度。 半響,慕容盛輕喔了聲,松開她已經(jīng)被捏的發(fā)紅的下頷。 “既只是陸恒的婢女,那擄來了價值也不大?!彼馕渡铋L地笑了笑,退了半步,偏頭對侍從道:“把她送去我?guī)だ?,今夜就讓她來侍奉我?!?/br> 她沒跑掉,但幸好甘棠跑掉了。 謝幼安雙手被反綁在胡床旁,坐在地上微垂著臉。大半日都沒人打擾,她憶著建康城她的母親,若自己死得凄慘,旁人定要瞞著母親。陸恒仍在血海廝殺,務(wù)必要平安,烏衣巷里的謝家,流水潺潺的秦淮河—— 眼中無淚,臉頰卻早已冷冰冰的。 發(fā)上的簪子早被當(dāng)利器收走。她就這么散著發(fā),烏發(fā)遮去她一半臉龐,讓人無法窺出臉上神色。輕微嘎吱一下門打開了,謝幼安眼也未抬,只裙擺下的腳悄悄動了動。 快要入冬的季秋,她挨著冷和饑,感受血液緩慢流動后漸漸有知覺,跪坐了一天酸到僵硬的雙腿。 隨著腳步的一步步靠近,人影俯身蹲在她面前。 一只手抬起她的下頷,旋即眸子微瞇,慕容盛從上而下,眼神極具壓迫地掃著她。月光下,謝幼安看見他穿得竟是一身銅甲,身上隱有血腥之氣。 看來甘棠成功脫險了,否則晉軍不會那么快開戰(zhàn),目標(biāo)如此明確。 落到胡人手里,雖然已經(jīng)看淡生死,但脫身之計(jì)還是要想的。她相信在破綻百出的言辭下,這個胡人將軍會對自己的身份生出極大好奇,一時便不會為難自己。 但畢竟白日里的他神色極為冷靜。 而現(xiàn)在,他用這種眼神望著自己,冰冷的面孔藏抑著被徹底激怒的暴躁。 謝幼安不語,微垂下臉。 慕容盛手輕撫了撫她發(fā)頂,掌心下的烏發(fā)柔順微冷,宛如上等綢緞般。他語氣愈加溫柔地道:“我破例再問你一遍,叫什么名字,是陸恒身邊什么人?” 謝幼安避開他的手,照例不語。 片刻后,慕容盛似乎笑了笑。 手指輕輕插入她的發(fā)中,旋即大力地扯著她的發(fā),謝幼安臉不由順著仰高。他拖拽毫不憐香惜玉,甚至她將整個人都拽的往前挪了一點(diǎn)。 “區(qū)區(qū)侍女,怎能勞動三千士卒冒死攻城,五萬大軍壓陣?你既不說你的身份,我也只好當(dāng)你是奴隸對待了?!?/br> 他唇角彎著,眼中卻毫無笑意,“這么美的一雙眼,卻不肯看我,不如剜下來吧。” 聽他語氣森然,竟然像真動了這個念頭。她不知陸恒做了什么,一場戰(zhàn)爭讓這個看似冷靜的人惱怒成這樣,總不能是殺了他爹吧。 “將軍,我姓林?!敝x幼安忽然道,她望著慕容盛,一字字慢慢地道:“是陸將軍身邊的謀士林青衣之妹,也是——江宴之徒?!毙烨嘁率钦l,雖在建康無人知曉其名,但眼前這位常年與陸恒交戰(zhàn),一定對他身邊人再熟悉不過。 而江宴這兩字,視晉朝為正統(tǒng)的胡人,也無不是久仰。 “林青衣的meimei?”慕容盛松開她的發(fā),唇角抿出一抹笑來,“江宴行蹤神秘,幾年來只收過顧子緩一個弟子。你莫不是覺得我慕容氏可欺?” “我到底是不是林青衣的meimei,將軍隨意打探一番便知曉了,我又何必編這謊話?!?/br> 謝幼安抬眼看他,明明身處的是極其弱勢,神色平淡道:“師父深居簡出,身邊總要有弟子服侍。只有師兄顧子緩是高門士族,方能對外言其門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