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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笙險些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 誰?阿笙驍勇善戰(zhàn)、英勇不凡? 這話要是用來描述姬昭時還能算說的不錯, 但是和她只會讀話本子的阿笙, 那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處去啊。 抿了口茶水強自鎮(zhèn)定下來,阿笙雙手合攏勉強道:“三王子, 民女連馬步都炸不到一盞茶功夫就會摔到,更不用說百步穿楊的技術(shù)了,您定然是認錯了人?!?/br> 其實看她這般的瘦胳膊瘦腿模樣,西戎的三王子申訶巔也有些懷疑自己的猜測, 畢竟之前也只是因為那一箭將蕭副將蕭易遠釘穿的技術(shù), 以及羽箭尾巴處的“昭”字才讓他篤定了自己的想法, 這下倒是又變得不確認起來。 枉他處理完西戎的殘局, 前來王都的時候還想要好好會一會這位箭不虛發(fā)的名門貴女,看來是他走了眼。 正在申訶巔低聲道過歉意、想要轉(zhuǎn)身離開謝府的時候, 卻猛地看到了羸弱清妍女郎手腕上的一串迪羅泊玉石。 “這迪羅泊玉石可只是我們西戎才有的, ”申訶巔收回了自己的腳步,皺起了眉頭,“敢問女郎這玉石又是從哪里來的?” 自然是公子璜送的。 沒等阿笙嘆口氣解釋, 就聽到有婦人挑著簾子笑盈盈走進來,“沒錯,這是我們劉家的大公子和謝家大小姐訂婚的契物啊?!?/br> 行吧,才送走豺狼,又迎來了虎豹。 聽完這笑嘻嘻的全福夫人說完話,阿笙差點沒驚地揮落手中的茶盞,“我何曾與劉家的大公子有過甚么婚約?” 全福夫人眼睛尖,一把拉過她細弱的手腕,笑著道:“你這迪羅泊石頭,就是最好的證明啊?!?/br> 琥珀色的迪羅泊石頭在日光的溫柔照拂下,盈盈地發(fā)著閃亮的光芒。 阿笙面無表情地想,公子真是就算人不在此,也能一直以另外的方式出現(xiàn)。 提醒她,公子是多么能惹麻煩。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是當師父,也總比當自己二妹看上的人的未婚妻要強得多。連夜趕出來無數(shù)的琴譜,阿笙板正著容顏對一口一個師姐的劉家大公子劉異曲說道:“其實我就是我的師父,這話聽起來可能有點繞,但是……” “師父。”不等阿笙糾結(jié)地解釋完,癡迷地瀏覽著樂譜的劉異曲已經(jīng)干脆利落地改了口,眼看著就要撩起袍子下跪,口稱:“師父在上,受徒兒一拜。” 阿笙趕緊把劉異曲要端上的敬師茶收走,吞了口唾沫,“就算我想做你的師父,也不可能每日都親身教導你的?!?/br> “為何不可?”劉異曲困惑地撓了撓頭。 面無表情地再喝一口茶,阿笙道:“因為男女有別,因為七歲不同席,因為以后你會悔不當初?!?/br> 劉異曲更加迷惘了:“何必在意世俗的眼光,我又怎么會要后悔?” 榆木疙瘩中的疙瘩,疙瘩中的異形疙瘩,異形疙瘩中的舉世罕見的疙瘩。 阿笙微微一笑:“興許劉公子不在意世俗的眼光和看法,但是我在乎?!?/br> “至于為何劉公子將來會懊悔,”阿笙摩挲了一下桌上擺著的燭臺,觸手柔潤色澤優(yōu)美,這還是二小姐謝涵秋贈給她的。 “因為將來劉公子你很可能會娶妻生子,而所謂的琴曲知己或是師徒,只要和男女掛上干系,就是不清不楚的桃色。不但會給你惹麻煩,我一介女流更是會攀扯不清。這樣說你明白了嗎?” 原本仰著頭面露困惑的劉異曲低頭思索了很久,就在阿笙以為他終于想明白了的時候,榆木疙瘩低聲開口:“師父將來一定要成親嗎?” 誠然阿笙不是一定要與旁人結(jié)親,一個人每天看看話本子也很自在。但是在世俗的眼光里,女郎到了歲數(shù)不成婚不是腦子有毛病,就是身子有毛病,就連自己的親人也會連帶著被詬病。 如若是做一個添香的小丫鬟自然沒關(guān)系,可她現(xiàn)在是世族謝家的大小姐。 然而解釋起這些實在是過于麻煩,想來這種超脫世俗凡塵、一心沉迷于他五音不全的曲樂之人的劉公子也不會明白,于是阿笙索性直接道:“是的,我未來一定要嫁人?!?/br> 卻沒想到,劉異曲聽了這話倒是一樂,直接翻起身坐在花鳥木雕刻的椅子上,還伸手撈了只蘋果清脆地咬了一口,“那師父嫁給我不就成了?” 啥? 這又是從哪里來的歪理邪說啊。 阿笙將剩余的茶水一口氣飲干凈,想憑借這股子苦澀的茶意壓平自己心中的燥意,“我怎么記著你從前說想要和琴樂廝守一生,不想成婚的事情?” “如果這樣能讓師父愿意教我曲藝的話,那成婚也未嘗不可?!鄙钏际鞈]一番,劉異曲信誓旦旦地總結(jié)道。 聽了這狗屁不通的歪理,阿笙就差冷笑出聲:“要是覺得成婚是可以接受的話,二meimei可是個比我好得多的選擇?!?/br> “師父的二meimei是誰?” “……謝涵秋?!?/br> 似乎不耐煩這般的扯皮,劉異曲直接挑明了問道:“為何師父不愿意嫁我?我們劉家雖說可能比不上謝家的一脈相承,但也不是蓬門小戶,不會有人瞧不起你的?!?/br> 幽幽地看了他一眼,阿笙也直言道:“因著我不喜歡你。” 牛飲了一杯茶,劉異曲很是奇怪地問道:“一定要兩情相悅才能成婚嗎?” 阿笙的雙眸很明亮,笑容也頭一次變得輕快起來:“對于從前的我來說不是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