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鮑上達(dá)嘴角扯出個痞子般的壞笑,握緊了手中的包袱,就好像捏緊了走下去的勇氣。 他笑著道:“釉梅,那就一起逃吧?!?/br> 原來鎮(zhèn)定笑著的許志博頓住,望著輕巧走出屋子的少年的背影,重重卸了力,呆呆地打量著手里的信。 不用多問,這就是他夢寐以求能戴上烏紗帽的登天梯。 原來是這樣簡單的事情。 讓他從前的輾轉(zhuǎn)反側(cè)、未雨綢繆都成了笑話。 可他為何覺得是從未有過的難過。 在官府差衙役問過情況走掉后,是難得的寂靜。 夜深了。 不知何時,留春又拿著銅釬子撥弄起旁邊的香爐,縹緲的煙氣升上來,就要拽人入難以清醒的舊夢之中。 她笑吟吟為許志博斟上一盞酒,微啞的嗓子都藏著蜜意:“沒有蘇屠醣,還請許大公子不要嫌棄這濁酒?!?/br> 微微一笑,許志博接過酒盞一飲而盡,“那蘇屠醣哪里是這么好得的?便是我們許家也只留一壺了?!?/br> 所以還剩下一壺啊。 不再深問下去,留春再為他續(xù)上一盞酒,轉(zhuǎn)過話題,“這衙役做事倒輕便,隨便問幾句話就走了?!?/br> 她還以為這必然是一個不眠之夜,甚至做好了被衙役給拘走的準(zhǔn)備。 畢竟這短時間內(nèi)構(gòu)造的借口實在是太過粗陋,粗略一聽沒什么問題,可細(xì)細(xì)一想全都是漏洞。 居然是這么輕輕放下, 許志博仰起頭,任渾濁的酒液灌下喉嚨,聲音沒什么起伏道:“不過是樹倒猢猻散罷了?!?/br> 任你范邨生前再如何黨羽眾多、權(quán)勢滔天,死了就再沒有人理睬你,不在你尸首上踩一腳都是好事。 怕是早就忙著研究分割他生前的勢力了。 誰還有時間來探尋這無人關(guān)心的背后真相呢? 世事本就是這般涼薄的。 然而,“這是什么酒?” 許志博眉毛輕皺,縱然臉頰已經(jīng)染上紅暈,眼神還是冷靜的。 見狀,留春將半開的門扉仔細(xì)闔上,又去邊角的爐子上添了一把香,轉(zhuǎn)過頭來接著勸酒,“許大公子是嫌棄這酒滋味不夠好嗎?” 百般愁緒縈繞心頭,也不再多想為何這酒滋味異常的甜膩,許志博一杯接一杯地接著灌起來。 許志博對自己的酒量有信心,不說千杯不倒,可這酒甜潤,又不像粗劣的燒刀子上頭,便轉(zhuǎn)眼兩壺酒都進(jìn)肚了。 他喃喃道:“無雙?” 為何眼前薄紗罩體的女郎的臉漸漸模糊了起來,合著背后的幢幢深影疊加了起來,如墜什么醉亂龐雜的幻境間。 許志博看到眼前的女郎煙霧一樣探身過來,呵氣如蘭,“我是阿笙啊,許公子你是醉了嗎?” 不想這眼露癡癡的郎君捧過她的臉,酒氣翻涌上來,卻還是逐字逐句道:“不對,你是無雙。” 他自顧自道:“阿盛是不會這樣和我說話的。” 聞言一頓,留春將滑膩的胳膊,試探著挽上已經(jīng)陷入混沌的郎君脖頸,輕柔道:“是的,我是無雙。許公子怎么不看我啊?” 許志博下意識一抬頭,就差點撞上了女子軟滑的唇瓣,他下意識往后一仰,呢喃道:“不對,我們不可以這樣?!?/br> “不可以怎么樣?”留春已經(jīng)被磋磨的瘦弱不堪,可是早些年崔大夫人命她學(xué)過的東西,卻在這青蛇一般彎曲的線條中盡情展露。 像是一汪水,一股泉,又像是煙,頃刻間就能游蛇般,竄到你心里。 她當(dāng)初也正是憑著這般的煙行媚視,得到了范邨的青眼罷。 自嘲輕笑,留春細(xì)聲在勉強(qiáng)勾著最后一點清醒意識的郎君耳畔輕語:“這處就是釉梅生前最后在的地方。對,就是許公子你坐的這張凳子,從前我還幫著她,在這里一起搗青團(tuán)子的咸鴨蛋黃呢?!?/br> “你聞聞,香不香???” 釉梅是誰? 是哪個背著簍的靈秀女郎,輕巧遞過他滿手瀅碧色的團(tuán)子,笑盈盈道:“多謝許公子的建議?!?/br> 又是哪個枯瘦姑娘,用凄惻的雙眼望著他,無聲呼喚他:“許公子,救救我啊?!?/br> 救一救釉梅啊。 背影和蒼涼的眼神全都遠(yuǎn)去了,全部在這甜而淡的腥味中散去。 從此,所有的滿懷希望都不過是壯志難酬。 許志博再不敢聽不敢看,嗚咽一聲垂下了頭,卻被誰正含著葡萄粒的嘴唇輕柔堵上。 汁水在兩人唇齒依偎間流下,從此什么黃粱夢都別再尋。 這里就是天上見不到的縹緲人間。 今宵的燈影重重掛上來,且別忘了把紅紗拽下,不然那細(xì)香就要被微弱風(fēng)聲送走。 綺羅綢緞并著薄紗泥濘地裹雜在一起,酒瀾并著香汗旖旎在玉枕上。 這世上還有誰再敢叫他一聲薄情郎君呢? 作者有話要說: 許志博:無雙對我是真愛啊,絕對不是饞我的身子! 留春:你錯了,我還是饞你的酒(: 第44章 大美人回來了 晚風(fēng)吹徹, 有兩三滴涼雨, 斜斜地拂過落花的蕊瓣。 立在門口跺跺腳, 來人罵罵咧咧地抹了一把被雨水打濕妝面的臉頰,唾一聲“晦氣”,嗙地一聲推開門扉, 擰了擰濕潤的裙擺邁步進(jìn)來,嘟囔道:“無雙這蹄子又跑哪兒去了?” 這也穿著將將蔽體紗裙的女郎, 正是與留春同房的侍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