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第一幼崽 第4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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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天色已晚,稍稍有那么點礙眼的鄭鈞傲終于消失不見,留楚明箏一人躺在屋中。 外人擅闖門派乃是大事,等小師姐為她治好脖子上小小的破口,又滿面嚴(yán)肅給長老們發(fā)去傳訊符,一番折騰下來,整個醫(yī)堂里的人已然睡去大半。 “今夜你便在醫(yī)堂歇息吧?!?/br> 聽聞她曾被小刀抵住脖子,楚明箏心有余悸:“明日我便能去院中陪你,門內(nèi)也會大肆搜查那人蹤跡,莫怕。” 秦蘿點頭:“小師姐,我真的沒事,你不用擔(dān)心。你看,我現(xiàn)在還能跑跑跳跳,脖子也一點都不疼——倒是你的傷,一定要認(rèn)真養(yǎng)好?!?/br> 楚明箏垂眸笑笑,看她當(dāng)真開始原地僵尸跳,心中覺得好笑,又無端生出暖意。 “對了?!?/br> 坐在床頭的少女眸光微動,語氣很輕:“不久前來了消息,待得明日,你爹娘或許能回來。” 秦蘿的小身板瞬間挺得筆直。 “你近日懂事許多,他們見了,一定會開心?!?/br> 楚明箏被她小鵪鶉似的模樣逗樂,摸摸女孩的后腦勺:“他們遠(yuǎn)在北方除魔,是為見你,才將返程的日子提前許多。” 秦蘿點點頭,有些緊張地碰了碰鼻尖。 “除開此事,我聽說一個月以后,各大宗門會選取一些新入門的練氣弟子,令其共同參加一場小型試煉,也算嶄新一年的資質(zhì)測試?!?/br> 小型試煉,那不就跟考試沒什么兩樣嗎。 秦蘿想想自己的修為水平,十分誠實地皺了皺臉。 “你和星燃都在其中,別擔(dān)心,應(yīng)該不會太難。” 楚明箏笑:“秘境里處處都有留影石,到時候你爹你娘、我和各位師兄師姐、還有其它門派許許多多的長老弟子,都會在外觀看你們的表現(xiàn)?!?/br> 在這世界上,居然還存在被爸爸mama哥哥jiejie聯(lián)合盯著的考試。 秦蘿絕望地張大嘴巴。 修真界怎能想出如此惡毒的規(guī)則,這樣一來,在場圍觀的大家豈不都會知道,她是個不怎么聰明、修為也不高的快樂混混小咸魚。 “蘿蘿當(dāng)初在龍城的時候,就表現(xiàn)得特別勇敢啊。” 楚明箏笑意更濃:“放心做自己就好。沒人規(guī)定你一定要成為比所有人都優(yōu)秀的第一名,到時候進入秘境,你只當(dāng)旅行觀光便是。那里有不少野花靈植,說不定運氣好,還能碰上一些奇珍異寶?!?/br> 她說罷抬了眼,似是察覺到有人靠近,朝著門口揚起唇角:“結(jié)束了?” “結(jié)束了?!?/br> 為小狐貍療傷的醫(yī)修jiejie伸了個懶腰,面上仍有憤然之色:“也不知道是誰將它傷成那樣,若是被老娘揪出來,非把那人丟進毒蟲堆里,喂個百八十瓶毒藥不可!” 伏魔錄安靜無言,看一眼她頭頂牌匾上的[醫(yī)者仁心]。 秦蘿心里放心不下,同小師姐匆匆打完招呼,便直奔狐貍所在的小屋。 比起之前血rou模糊的模樣,如今它要顯得干凈許多。傷痕被繃帶悉心裹住,露出瑩白無暇的皮毛與軟rou,細(xì)細(xì)一看,才瞧出這是只五官極為漂亮的小動物。 雙眼漆黑,鼻子小小圓圓一個,臉頰兩邊的輪廓冷厲流暢,身為一只狐貍,居然顯出幾分寂然的冷硬。 它還在發(fā)燒,兩只眼睛懶洋洋半垂著,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身體似乎在微微發(fā)抖——然而等秦蘿再凝神看去,一切全都變得寂靜如常。 房間里很靜,沒有點燈,恰巧月亮被烏云吞食殆盡,一來二去,整個空間只剩下從走廊滲進來的光。 白也止住渾身顫抖,不愿讓她發(fā)覺貓膩。 那個女孩動作很輕,也許是害怕吵到它,站在門前看了好一會兒,便輕手輕腳把房門慢慢合上。 光線一點點暗下去,好不容易平復(fù)的身體再度開始顫抖不停。 雪白的圓團暗暗凝神,渾身皆是緊繃,狼狽吸了口冰冷的氣。 怕黑是他很小時候的事情。 孤閣為培養(yǎng)死士,時常會將數(shù)個孩童鎖入暗無天日的小屋,命令孩子們自相殘殺,直至留下最后一人。那樣的日子循環(huán)了一遍又一遍,黑暗,血氣,不絕于耳的慘叫,如同無法逃離的夢魘,每每當(dāng)他置身于黑暗,都會在識海中引出無邊劇痛。 好在他已經(jīng)慢慢習(xí)慣。 ……本應(yīng)習(xí)慣的。 可今夜卻成了例外,持續(xù)不斷的高燒讓記憶一片混沌,往日噩夢轟然浮現(xiàn),裹挾在每一絲夜色里頭。 白也頭痛欲裂。 走廊里的燈火漸漸褪去,無邊黑暗再度君臨。當(dāng)識海里的劇痛抵達頂峰,毫無預(yù)兆地,他聽見一道吱呀聲響。 那是房門被打開的聲音。 本應(yīng)離去的女孩將木門推開,流光傾瀉而下,刺破舊日的重重幻影。當(dāng)秦蘿來到他跟前,腳下踩著黃澄澄的光暈,以及呼呼啦啦的冬日晚風(fēng)。 識海中仍是死者們鋪天蓋地的慘叫,令她的嗓音格外模糊:“你覺得不舒服嗎?還是怕黑?” 小狐貍只是渾身顫抖,沒辦法應(yīng)答。 “開門以后,它抖得沒有之前那么兇。” 伏魔錄沉聲:“應(yīng)該是怕黑……這里有沒有蠟燭?” 秦蘿當(dāng)然不會知道蠟燭藏在哪個角落,一時停了動作。 其實比起房門緊閉時,他的顫抖已經(jīng)緩和許多。 走廊里的燈火昏黃微弱,但總歸有別于漆黑夜色,小小的白團貪婪汲取,試圖摒退一浪接著一浪的噩夢。 像這樣一個人挺過去,他早已習(xí)慣。 他只不過是千千百百死士里的一個,不會有誰憐惜為了殺戮而生的兵器,更何況白也從不需要憐惜。 暗潮熙熙攘攘,雜音恍惚不清,隔著一瞬的間隙,有人輕輕拍了拍他臉頰。 秦蘿小小聲:“小狐貍,你看?!?/br> 被她觸碰的“小狐貍”懨懨睜開眼睛。 下一個瞬息,瞳仁驟然縮緊。 四下皆是蒼黝夜色,他卻見到一束突然闖入眼底的光。 屬于秦蘿的靈力清淺如絲,從食指指尖慢慢升起。起先只有圓圓一個白色光點,好似墨汁那樣渾然暈開,旋即光點越來越多,仿佛天邊星色逐一墜落,勾連出連綿成片、團團簇簇的朦朧星河。 小朋友修為不高,很難凝出潔白瑩亮的氣息,僅僅是這些零零星星的光暈,就已經(jīng)耗去她渾身上下的大部分力氣。 靈力極易消散,四散的白光如霧如影。 秦蘿笨拙伸出手去,掌心聚力,將它們凝捧于雙手之間。 因為即將超出身體負(fù)荷,她的手指在輕輕發(fā)抖。 一切都在眨眼之間。 天邊星月俱寂,烏云翻涌如潮,見不到分毫亮色。整個世界都被黑暗吞沒,此刻于他眼前,卻現(xiàn)出點點星光—— 只為他而生的星星,從女孩瑩白的指尖升騰墜落。 在小小一片的昏暗空間里,仿佛世上所有的亮光都被她捧在手心。 白也忽然迷迷糊糊地想,他只不過是孤閣里毫不起眼的其中之一,然而在千千百百的死士里,或許只有他一個,被贈予了這片獨一無二的星光。 白光照亮秦蘿晶亮溫和的眼睛,被輕輕一送,往前裹住小狐貍圓圓的鼻尖。 四周安靜極了,她又累又困,聲音輕如羽毛:“別怕啦,慢慢睡吧,我會一直在這兒陪你哦。” 哼,又來了。 這丫頭總會毫無保留地釋放善意,明明自己用光靈力,已經(jīng)困到不行。 伏魔錄越想越酸,嘟嘟囔囔:“你講這么多話,它又聽不懂?!?/br> 對哦。 秦蘿認(rèn)真思考。 秦蘿打了個哈欠,戳一戳小狐貍薄薄的耳朵,學(xué)著它之前低低的鳴叫:“嗷嗚嗷,嗷嗚嗷嗚,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嗚?!?/br> 伏魔錄:…… 把不久前還在的溫馨還給它啊你這傻瓜蛋! 第24章 這一家子指不定都有點什么問題…… 秦蘿趴在小狐貍身邊的木桌上, 安安靜靜睡了一整夜。 今天發(fā)生了太多太多事情,她早就困得上下眼皮不停打架,腦袋一碰到桌面, 就昏昏沉沉進入了夢鄉(xiāng)。 與她的瞬間入睡不同,當(dāng)小朋友漸漸沒了任何動靜,沒過一會兒,原本閉著雙眼的小狐貍忽然睜開眼睛。 身上的傷口還是很疼, 白也試圖動了動疲軟無力的爪子。 靈力全無, 身負(fù)重傷,以他目前的狀態(tài),莫說回到幽州復(fù)命,恐怕連化為人形、離開蒼梧仙宗都難。唯一的辦法,似乎只有繼續(xù)待在這個地方, 等待傷勢痊愈。 更何況……惡龍赤練雖然同樣受了傷, 但極有可能并未死去,如今正潛藏在崇山峻嶺之中的某個角落。 雖說蒼梧仙宗修士眾多, 個個都是萬里挑一的好苗子, 可修為的差距不容小覷, 尋常小弟子遇見它,無異于死路一條。 他必須找到赤練,完成任務(wù)。 在那之前,只能以狐貍的身份留在此處。 思忖至此,白也冷冷抬眸。 他正躺在一處軟榻之上, 周遭縈繞著陌生的香。 之前那個為他療傷的醫(yī)修似乎腦子不太正常, 一邊紅著眼睛破口大罵,叫囂著什么“虐待動物血債血償”、“去你墳頭揚骨灰”和“王八羔子”,一邊嘟嘟囔囔問他“小狐貍疼不疼”。 眼前這個年紀(jì)不大的女孩也同樣奇怪, 用盡全身靈力,居然只為讓他不覺得害怕;方才等他入睡也是,明明困得厲害,卻還要強撐著摸他耳朵,一遍遍念叨“別怕別怕”。 直到他閉上雙眼佯裝睡去,秦蘿的聲音才終于停下。 奇怪的地方,奇怪的人,這里發(fā)生的一切都讓他想不通——面對一只毫無價值的狐貍,這些人的善意來得莫名其妙。 無論對他多好,都不可能得到絲毫回報,既然這樣,為什么還要在他身上浪費時間呢。 完全想不明白。 小小的白團抖了抖耳朵,在逐漸加深的睡意里,最后看了一眼不遠(yuǎn)處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