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少年是黑蓮花 第117節(jié)
此事刷新了沈見鶴對毒蠱的看法,原來它們還有這個用處,如果不是他對煉蠱沒什么天賦,也想煉幾只毒蠱來為自己引路。 賀歲安拉著祁不硯的袖袍,一步一步跟毒蠱走。 毒蠱在長安城六里外停下。 長安城六里外是一條河,水面碧波蕩漾,倒映著蒼穹上的太陽,折射泛出一道又一道粼粼銀光,此刻,河邊橫躺了十幾具尸體。 水流偶爾沖刷著沙石岸邊,尸體失去了活人才有的光澤,面色蒼白,致命傷皆在喉嚨,全是一劍封喉,沈見鶴上前去查看。 這些人都是昨晚去殺他們的,卻被幕后主使滅口了。 賀歲安也走到河邊。 看尸體的僵硬程度,應(yīng)該是昨晚就死的了,幕后主使為什么要殺了他們?難道是因為昨晚的殺人任務(wù)失敗,所以要他們?nèi)溃?/br> 祁不硯緩緩地彎下腰,望著尸體喉嚨上的割口,很漂亮的一劍封喉,用劍之人定是個高手。 突然,一陣疾風(fēng)過。 飛刀刺來,他以骨笛擋。 沈見鶴那邊也有飛刀,他敏捷朝后翻,躲開了。 賀歲安也勉強避掉,余光見一個戴著面具的男子出現(xiàn),且朝自己抓來,她緊張了,腳底一滑,撲通一聲跌入河水中,濺起水花。 身體沉入水里,賀歲安猛地睜開眼,想游上去。 卻聽見耳邊仿佛有聲音。 她游動的動作慢下來。 “還不記起來么?”那道聲音似在賀歲安耳畔響起,又像是在她腦海里說的,慢慢地,賀歲安垂下想往上游的手,身體往下沉。 在身體持續(xù)往河底沉,窒息感緊緊地掐著心臟時,賀歲安腦子里倏地閃過很多記憶片段。 她睫毛微抖,閉上了眼。 第66章 在水中的時間恍若過得很緩慢, 賀歲安感覺身體正在被水流擠壓著,如綁了一塊大石頭,胸腔泛起疼痛,呼吸不了的疼痛。 記憶片段太多, 閃得太快, 賀歲安無法一次性將它們抓住, 想用手抓住, 卻只抓了一縷又一縷無形的水, 水流紛紛地穿過指縫。 意識快消散前,賀歲安又看到了那個“另類打扮”的自己。 說不清是幻覺, 還是真實。 她依然穿得很清爽。 淡粉色的t恤, 兩條細細的胳膊外露著, 短褲下, 筆直的腿隨意地交疊在一起,毫無贅rou。 女孩長發(fā)是濕的,剛洗過, 還散發(fā)著薰衣草的洗發(fā)水香味, 披在肩背后,發(fā)梢滴落的水珠弄濕t恤,暈出幾道深色的水漬。 她在看書。 房間不大,白木桌子擺放在靠窗的地方, 桌上有一臺電腦,幾本書, 一支滑到桌角的筆,精致的八音盒, 發(fā)出旋律輕悠的音樂。 墻邊貼滿了海報、各種各樣的貼紙,窗簾是粉色的, 被拉到兩側(cè)綁起來,讓外面的陽光照進來,方便在室內(nèi)看書學(xué)習(xí)等。 窗外綠樹成蔭,風(fēng)卷著樹葉的清新氣息,時不時會吹進來。 房中散放著幾個大箱子。 箱子里裝的都是書。 數(shù)本寫完了的《5年高考3年模擬》亂亂地堆在箱子最上面,這些是高考結(jié)束了,需要收拾起來,搬放到樓上雜物房的書。 前幾天剛高考完,同學(xué)們忙著對答案與搞謝師宴的事,沒什么時間收拾東西,今天才有空。 女孩收拾書時,翻找到同學(xué)送給她的書,正聚精會神地看。 賀歲安似也身處這個空間,她如旁觀者般旁觀著這個像是自己的女孩,房間很安靜,只有女孩淺淺的呼吸聲和翻動書頁的聲音。 跟賀歲安在大周朝住過的古色古香的房間不一樣,不同之處數(shù)也數(shù)不過來,可她又很熟悉這房間的布局,一桌一椅都熟悉。 角落里的衣柜是拉開的,應(yīng)該是女孩拿衣服時忘記合上了。 衣柜掛了不少衣裙。 顏色、類型很多,又因為是夏天,掛的幾乎全是短款衣裙。 下方倒是疊了幾套古風(fēng)裙子,其中一套是橘色的長裙,賀歲安還記得,她失憶當(dāng)天,身上穿的好像就是這套橘色的長裙。 衣柜里橘色的長裙旁還放了一些綁發(fā)的彩絲絳。 女孩看不見賀歲安,只有賀歲安能看見她,她能觸碰到實物,賀歲安卻無法觸碰到實物。 即使賀歲安想過去仔細看那套橘色的長裙是否是自己在衛(wèi)城時穿的也不行,她碰不到它,只能看到疊放露出來的一部分。 女孩還在看書。 她看得很入神,眉頭微蹙著,不知看到了什么。 賀歲安沒再看橘色的長裙,看向女孩,女孩對自己被人注視著一事毫無察覺,纖白的手指翻了一頁書,目光沒離開過書。 里面的內(nèi)容吸引到她目不轉(zhuǎn)睛,無暇顧及其他。 見女孩一直在看書,賀歲安放在她臉上的視線轉(zhuǎn)到書上,紙張雪白,一行一行字印刷得很清楚,是簡體字,而不是繁體字。 可還沒等賀歲安看清書中內(nèi)容,有人在房外敲了下門。 “歲歲?!?/br> 女孩合上書,站起來,走過去開門:“mama。” 賀歲安抬頭看來人。 一名長得跟賀歲安有幾分相似的女人端著牛奶進房,女人穿著居家拖鞋,熊貓睡衣,頭發(fā)燙得微卷,用發(fā)繩扎了低馬尾。 賀歲安一看到女人就想去親近對方,很想很想,聽女孩張口喊她mama,自己的嘴巴不受控制跟著翕動,也叫了一句:“mama?!?/br> 沒有人能聽得見。 只有她自己。 女人看了一眼地上的大紙箱,問女孩是不是要將這些書搬上雜物房。女孩接過她手里的牛奶,抿了幾口:“嗯,要搬上去的?!?/br> 賀歲安的眼神在她們之間徘徊著,最終走到女人身前,她嘗試著抬起手,撫過女人的臉。 她低聲:“mama?” 指尖從女人的臉穿過,賀歲安摸不到她,手頓在半空。 仍然是碰不到人。 女人抽一張紙巾,她的手也穿過了賀歲安,去擦了擦女孩唇角:“都多大個人了,吃東西還沾嘴,到外頭叫人笑話你。” 女孩彎眼笑。 等女孩喝完牛奶,女人拿回裝牛奶的玻璃杯,朝房外喊了一聲:“老公,你現(xiàn)在在干什么,進來幫歲歲把裝書的箱子搬上樓?!?/br> 喊完人沒多久,身材高大、跟女人穿著同款熊貓睡衣的男人邁入房內(nèi),問清楚要做什么,干脆利落扛起大箱子就往外走。 女孩提醒道:“爸爸小心點,里面都是書,很重的?!?/br> 賀歲安也出神地看男人。 爸爸…… 女人正要跟男人走,卻掃見衣柜沒關(guān)牢,不禁要啰嗦幾句,說取完衣服要及時關(guān)好衣柜,不然會有灰塵落在上面,很不衛(wèi)生的。 女孩嗯嗯嗯地應(yīng)著:“我以后一定會記得的?!?/br> “你啊?!贝蟾攀怯X得女孩在敷衍自己,女人好氣地捏了捏女孩的臉,又去關(guān)衣柜,看到了那幾套古風(fēng)長裙,讓她改天穿來看。 這幾套古風(fēng)長裙是女人親手做的,她今年心血來潮開了一家漢服店鋪,便想也給自己的寶貝女兒做幾套,穿起來肯定好看。 誰知女兒都不穿。 年初放到現(xiàn)在有小半年了。 女人關(guān)上衣柜,佯裝惱怒地再次叮囑女孩以后要穿給她看,否則就白費她的一番心血了:“你要是再不穿就拿去扔了?!?/br> 女孩抱著女人的手臂撒嬌, 她答應(yīng)了。 男人搬完一箱書又搬一箱,忽然想起一件事,轉(zhuǎn)頭道:“下周要去西安,歲歲你沒忘吧?!?/br> 男人一頭干爽的短發(fā),五官英挺,女孩的眉眼跟他如出一轍,賀歲安想,也和她的如出一轍。 “記得的,爸爸。” 女孩道。 他們要到西安旅游,去看看古代的繁華都城長安,很多歷史以此展開,女孩看過的不少小說、影視劇也提到過這個地方。 提起到西安旅游,女人倒是有許多話想對女孩說,她們坐在床上聊起天來。男人沒打擾她們,搬完所有大箱子,去通下水道了。 賀歲安雙手抱住膝蓋蹲在角落里,仰頭看她們。 女人是她mama。 男人是她爸爸。 賀歲安隱約記起來了,他們是她的父母,可為什么呢,他們和她現(xiàn)如今生活的世界那么不一樣,他們貌似不是生活在大周朝的。 不是生活在大周朝,生活在哪里?賀歲安感到很迷茫,不知所措,他們都看不見她,也聽不見她說話,她問不了任何人。 她若不屬于大周朝。 那她屬于哪里,這里? 濃重的溺水窒息感死死地扼住賀歲安的喉嚨,將她拖拽回現(xiàn)實,這些記憶畫面轟然消散。 賀歲安霍地睜開雙眸,看到的是似望不到邊的水,垂在身前的長辮子隨水而動,漂浮在眼下,發(fā)梢系的小銀飾映入視線范圍內(nèi)。 這個小銀飾提醒賀歲安此刻身在何處,大周朝。 她奮力往上游。 想找回記憶、尋得真相的條件是活著,不能死,況且賀歲安也不想死,只是在墜水時被紛至沓來的記憶片段鎖住手腳,失了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