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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少年是黑蓮花 第113節(jié)

    客棧外有人射箭進來。

    緊接著是第二支箭, 他放下書, 抬手將朝自己射來的箭夾住, 射箭之人內(nèi)力渾厚, 箭身有余勁,震得他腕間蝴蝶銀鏈晃動。

    賀歲安頓時趴下。

    有箭射進來還不趴下, 會被當成活靶子的, 她手腳并用地趴爬到拔步床的前方, 那里有一塊厚木板, 箭也很難將其射穿。

    第一支、第二支箭是武功高的人接連射出,后面數(shù)十發(fā)箭則是齊齊射進,顯然是來了不少人。

    箭裹著一陣強勁的風, 擦過賀歲安躲著的床板。

    “嗡”地插了進地板。

    她安然無恙。

    論武功, 賀歲安是不會的,可論躲,她卻是會的。賀歲安躲賀歲安的,祁不硯對付祁不硯的, 二者互不干擾,她往里再鉆了鉆。

    在又一批箭射進房間之時, 細如發(fā)絲的天蠶絲纏繞住箭身。

    祁不硯轉(zhuǎn)動腕間,天蠶絲牽著箭調(diào)轉(zhuǎn)方向, 他指尖輕彈過繃緊得似琴弦的天蠶絲,“錚”一聲, 天蠶絲纏繞著的箭反朝外射出。

    鋒利的箭矢刺穿了人的身體,沒入血rou,釘在骨頭上。

    骨頭似裂開了。

    “咔嚓”很輕的一聲,也產(chǎn)生了輕微的震動,經(jīng)有綁著箭尾的天蠶絲傳回祁不硯的腕間。

    他猜是中箭之人骨裂了。

    隔有一段距離,祁不硯自是聽不到聲音的,但他可以靠手中天蠶絲傳回來的震動猜測。

    祁不硯略有興奮。

    他手握住擲出客棧外的天蠶絲,隔空cao縱,輕拉慢動,令那些倒三角形的箭頭在對方的身體內(nèi)旋轉(zhuǎn)幾圈,寸寸地絞爛血rou,

    在對方的人要提刀砍天蠶絲之時,還身在客棧的祁不硯仿佛能猜到一樣,瞬息間收回它。

    叫人撲了個空。

    祁不硯看了一眼沾有別人血液的天蠶絲,走到窗前往下看,子時的長街空無一人,像是從未出現(xiàn)過頻頻往客棧房間里射箭的人。

    若不是房內(nèi)還剩下些沒射中人的長箭,當真像做了一場夢。

    天蠶絲帶回來的血液沒有流到地板,被寄生在絲線上的蟲卵飛快吮吃干凈,原本泛著泠泠血紅色的天蠶絲回歸潔白無瑕的雪色。

    賀歲安離開床板,也走到窗前,驚魂未定:“是殺害落顏公主兄嫂的真兇派人過來的?”

    祁不硯彎唇:“是。”

    倒是出乎意料的早。

    原以為還要等上一等,不想幕后之人今晚便迫不及待動手了,寧可殺錯,也絕不放過他們。

    此人不知道他們是如何得到這枚水玉玦的,這些年來,這枚水玉玦像石沉大海般無蹤無影,卻在近日出現(xiàn),怎么會不使人懷疑。

    無論他們是否知道些什么事,只有變成死人才最穩(wěn)妥。

    幕后之人也不傻。

    捧水玉玦上半空樓閣拍賣的是沈見鶴,他們卻是同他一起去的,黃金也是被他們帶走的,拿水玉玦去拍賣的人是誰,不言而喻。

    今晚,幕后之人是派人過來試探他們實力的,若順利,能把他們殺了最好,若不行,便先撤走,但也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祁不硯撫過腰間的骨笛,用天蠶絲殺人終究是有限制。

    吹響骨笛,他可以直接隔空地殺了今晚過來殺他們的所有人,撫骨笛的手停下,偏頭看站在自己身邊的賀歲安,似有恍惚。

    以前,祁不硯用骨笛是毫無顧忌的,如今,他好像因為賀歲安的存在有了兩次遲疑,殺邊以忱是一次,今晚又是一次。

    任何性命都是很脆弱的。

    包括賀歲安的性命。

    前一刻活蹦亂跳,后一刻變成具冷硬的尸體也是有可能的。

    祁不硯見過很多這種場面,也親手終結(jié)過人、動物的性命,但他卻始終有點無法接受她會變成一具口不能言,身不能動的尸體。

    哪怕他可以將死后的人煉成蠱人,以這種方式將人留下來養(yǎng)著,因為蠱人就是一具活尸。

    蠱人是行尸走rou。

    蠱人不會擁有自己的思想,一舉一動都是遵從煉蠱人的指令,依照指令行事,可祁不硯并不喜歡賀歲安變成那樣。

    很不喜歡。

    他想她主動與他說話,他想她主動牽他,他想她主動親他,他想她主動與他行親密之事,而不是成為沒有自己思想的蠱人。

    在此前提下,賀歲安需要活著,好好地活下去。

    祁不硯遽然發(fā)現(xiàn),不知從何時起,他不再在意賀歲安的生死不受自己的控制了,不僅不會想殺她,還似是有一點怕賀歲安會死。

    怕。

    怕她會死么。

    通過賀歲安,祁不硯又感受到一種陌生的情緒。

    他撫骨笛的手落到賀歲安臉頰,慢慢地劃過她皮膚,想確認這種情緒,視線像是落在她臉上,又像是飄浮于虛無的半空。

    她不解地看祁不硯。

    賀歲安本還想跟祁不硯討論一下今晚過來殺他們的那一批人,卻見祁不硯神色有些奇怪。

    他神色就如同被想不通或特別的事困惑住,又是在看著她時露出該神色的。賀歲安隨著祁不硯撫著自己的臉:“你在想什么?”

    祁不硯沒隱瞞道:“我正在想跟你有關的事?!?/br>
    賀歲安看出來了。

    他低首垂眸望她,忽道:“賀歲安,你牽住我的手?!?/br>
    賀歲安牽住了祁不硯。

    雖不明白,但也去做了。

    她的手很小,粉白色的,五指纖細,掌心內(nèi)側(cè)有點rou,摸起來軟乎乎,握住人的時候,掌心rou也會磨蹭過對方,給予對方柔軟。

    握住祁不硯后,賀歲安不自覺看了眼他們的手。

    他的手泛著常年不見陽光的蒼白,指尖卻微紅潤,被她握著,那微紅的指尖便壓到她手背,十指相扣,仿佛很親密的牽手。

    祁不硯在她牽住他不久,又輕道:“你親我?!?/br>
    賀歲安很快意識到祁不硯這是在嘗試確認些什么,她并未在這一刻追問,雙手扶住他清瘦的肩,再踮起腳,吻了吻他唇角。

    她唇微涼,貼到他溫熱的薄唇,帶來一絲涼意。

    祁不硯張開嘴。

    打算蜻蜓點水吻過唇角就離開的賀歲安臉一熱,探了進去,唇齒間有微弱的水漬聲,祁不硯喉結(jié)滾動,吞咽著她的口津。

    這個吻持續(xù)的時間并不長,賀歲安離開了,安靜地看著祁不硯,只在桌子上點了一根蠟燭的房間比較昏暗,他們半陷入陰影中。

    祁不硯長發(fā)被從窗外吹進的風拂起,擦過賀歲安,又垂下。

    他凝視著她。

    或許賀歲安也沒有留意到,她每次聽完祁不硯說的話,都會露出思考的小表情,時間或長或短,在想去做,還是不去做。

    這便是屬于活著的賀歲安的生動之處,還有無可替代之處。

    祁不硯徹底確認了。

    他由始至終想要的就是這樣的賀歲安,一舉一動隨心的她。

    賀歲安沒錯過祁不硯的神色變化,猜到他應該解惑了,她依然沒問,而是指了指地板、門板、屏風、墻壁都插有箭的房間。

    “我們收拾收拾房間?”

    她說的收拾房間就是把那些箭都給拔掉,不然留著也太難看了,一不留神還會被絆倒或刮到,主要是,這是別人的客棧房間。

    賀歲安見祁不硯沒反對,去拔離他們最近的那一支箭。

    箭射在布料等軟綿的物體上容易拔,射在木板里就難了,賀歲安僅是拔了一支箭就已經(jīng)累得慌:“今晚他們還會再來么?”

    祁不硯單手拔掉一支插在木墻上的箭:“不會,他們被我的天蠶絲傷得很重,除非他們能在天亮之前再找到一批人?!?/br>
    賀歲安勤勤懇懇地拔箭。

    拔到后面,她出了一身的汗,余光掃見祁不硯拔完最后一支,賀歲安累躺到地板上,喘著氣,心口因不斷的呼吸起伏著。

    祁不硯手握著最后那支箭,坐在了賀歲安身側(cè)。

    房間的箭是拔完了,可它留下來的箭洞還在,賀歲安伸個手指頭摳了下地板上的洞,看來還是得賠銀子,她是不會補洞的。

    賀歲安用腳輕輕地踹過被拔掉了的箭,不是他們射的箭,卻要他們賠銀子,她數(shù)房間的箭洞,估算出要賠的銀兩不是個小數(shù)目。

    門、墻、地皆是由一塊一塊上好的木板拼接堆砌成的。

    要換只能把整塊換掉。

    按這家客棧掌柜的性格,他是絕不會容忍一間有不少箭洞的房間,也不會隨意拿些木頭碎屑填進箭洞了事,必會換掉整塊木板。

    賀歲安又算了下數(shù):“我們要賠好多銀子給掌柜?!?/br>
    她成了苦瓜臉。

    祁不硯用靛青色袖袍擦過她鼻尖的一滴汗:“多少?!?/br>
    賀歲安說了個數(shù)。

    “嗯。”他將她從地上拉起來,朝房間外走去。

    箭不是他們射的,錢也不會是他們賠,不過祁不硯可以先墊著,等找到幕后之人便可以叫對方還了,不過是要收取息金的。

    他要的息金自不是銀錢,養(yǎng)的毒蠱很久沒吃過好吃的了,對毒蠱來說,人的rou是最好吃的。

    賀歲安和祁不硯下了樓。

    現(xiàn)在雖是宵禁時間,但百姓可以在住的地方自由活動。

    客棧掌柜和幾個小二還在大堂里,小二見他們下來,放好抹布,問他們是不是需要什么。

    賀歲安跟小二要沐浴的水,拔箭出的汗黏在衣裙里,并不是很舒服。小二聞言準備水去送上樓,她又忐忑地走到掌柜面前。

    掌柜在對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