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吃瓜看戲的日子 第56節(jié)
只是走了沒多久,一位鏢師就上前來,跟顧池春請示說:“后頭有個人一直跟著車隊,可是不是夫人認(rèn)識的?夫人需要去說兩句話嗎?” 顧池春知道是誰,且叫他們先停下,提著衣裙下了車,往后頭走了過去。 一身黑衣的趙淮山,騎著馬跟在后面。 顧池春停住腳,離著不遠(yuǎn)不近的距離,兩人就這么相互看了片刻,顧池春才開口:“你回去吧?!?/br> 趙淮山眼中既頹廢又失神,那兇煞的臉上透出幾分難以忽視的悔意,“你會回來嗎?!?/br> 顧池春垂著眼皮:“回到哪兒,永城?還是趙家?” 趙淮山甚至不敢出聲挽留,他啞著嗓子,只能說著蒼白無力的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我虧欠與你,你能不能……” 顧池春卻打斷他的話,“你走吧,趙淮山,我已經(jīng)沒了心力,讓我靜一靜罷?!?/br> 說完,便不再猶豫,轉(zhuǎn)身大步離開。 趙淮山赤紅著眼睛,眼睜睜看著人離開,徒勞無力,沒有一點辦法。 — 再說顧運跟司桓肅站在一起,與那許久未見的姬陶華,面面相覷。 半晌,顧運才反應(yīng)過來,連連說道:“我的錯,竟忘了與你們介紹,姬公子,我身邊這位,乃是稽查司的指揮使,司大人,他此番是受我大伯父之請,出來救我的,現(xiàn)有司大人在,可是再不怕被人追殺了?!?/br> 然后又仰面看向司桓肅,與他道:“你不知道,我那是能從壞人手中逃出來,還是多虧了姬大人主仆,他們十分仗義,護(hù)了我一路。姬公子他原是再那香山里與人……” “啊!原來您就是京中那位,赫赫有名的指揮使大人!當(dāng)真久仰大名,幸會幸會!”姬陶華趕緊上前一步,出聲打斷顧運自己的黑歷史 此刻他眼睛放著激動的光芒,神色異常興奮,需知自己下山這么久,還從未有機(jī)會拜訪到一個有本事有名聲官員,今日竟如此幸運,被他有幸見到這位這幾年風(fēng)頭無二的稽查指揮使司桓肅!怎能不讓人高興?! 司桓肅淡淡頷首,“姬公子?!?/br> 姬陶華忙問:“未知司大人接下來可是要去哪里?是否要直接護(hù)送顧小姐去梧州城?” 司桓肅卻反問:“聽說姬公子原本是要去中州?” 姬陶華原本想要中州也不是有什么緊要事,去不去都無所謂,反正他師兄也不會理他,更不會給他引薦人。而現(xiàn)在大好機(jī)會,他得好生趕緊巴結(jié)上司桓肅才是正經(jīng)。 不過,看來司桓肅是知道自己原來的目的地的,此時若貿(mào)然改口,未免在人眼中落得個諂媚印象。 于是,姬陶華便裝作云淡風(fēng)輕,笑著說:“時值春和景明,原是準(zhǔn)備一路隨意走走,游歷觀賞風(fēng)景的,也不拘一定在哪兒。” 顧運眨了眨眼。 就聽司桓肅說:“我倒正要去中州辦件事,如若姬公子另有去處,那么,就在此別過了?!?/br> 小雙哭喪著臉,看著姬陶華吸了吸鼻子,姬陶華差點崴腳,立刻說:“在下還是與大人們一同前往好了,人多一路上也能相互照應(yīng)。” 這樣,顧運,司桓肅,孟諱,姬陶華,小雙,和顧運在趙家要來的那個丫頭,一輛馬車,三匹馬,沒在巖縣耽擱,當(dāng)日就出發(fā)往中州而去。 三日后,幾人就到了中州城。 中州,原名又叫中平州,占地面積大,內(nèi)陸河多,是個富庶之州。 顧運既來了這里,那肯定是要祖母娘家拜訪。 司桓肅正經(jīng)中州司家的出身,但他身世又那樣,顧運就沒問對方會不會回家。 然后,馬車在一座宅子前停下。 這是司桓肅的宅子。 姬陶華嘴上說著叨擾麻煩,實則非常厚臉皮,笑瞇瞇就住下了。 飯后,司桓肅問顧運:“什么時候去你司府上拜訪?” 顧運有些猶豫,說:“我從未去過司家,連一個人都不認(rèn)識,貿(mào)然前去,可會有不妥?” 司桓肅卻一笑,“你如何會這么想?你上門,他們怕高興還來不及,必會好生待你。不去那才是失禮,日后論說起來,你就矮一頭,還無從辯駁?!?/br> 顧運當(dāng)然知道,問出來也只是想人寬慰兩句,誰叫她上一個走親戚走得一地雞毛,以至現(xiàn)在都還心有余悸。 是以嘆聲說:“好歹先歇上一日,后日再出門吧?!?/br> 司桓肅點頭說好,然后就命人去準(zhǔn)備上門禮。 等到那天,顧運見司桓肅跟自己一路出門,才驚得瞪大了眼睛,好半天,才撿起來聲音詫異問:“你要與我一同去?” 司桓肅揚眉,“你不允許?” 這話簡直奇怪!為什么要她允不允許,還有,司桓肅自己家不去,卻去與他隔了一支的司家?心里怎么想的。 他姓司就能這樣了? “不用多想。”司桓肅騎上馬,“你上門是你的禮節(jié),我上門亦自有我的道理?!?/br> 第七十一章 司氏, 就算是旁支,這些世家經(jīng)年傳承下,分支各有發(fā)展, 雖然名聲上不比主支, 卻也是文化禮儀底蘊深厚,自與一般普通門戶不同。 顧運的祖母作為司家的小姐, 當(dāng)年許給顧家, 在身份上可以說是下嫁, 因顧老爺子那時混在行伍里, 成親時, 身上連一個功勛也沒有掙得。 上次去趙家走親戚, 真真是狼狽得不像個正經(jīng)官家小姐,還是坐的牛車過去,身旁就領(lǐng)一個小童子。虧得是那趙家并沒將顧運這個親家姑娘放下眼里,不然還真糊弄不過去。 眼下就又恢復(fù)成從京城出來的金貴驕傲的顧家姑娘了。 馬車外頭看著普通, 并不張揚, 內(nèi)里卻是寬敞,桌上裝飾的賞玩器具一應(yīng)俱全,后頭供休息鋪設(shè)的煙羅軟枕被衾都散發(fā)著被香料熏過的香味, 旁邊的暗斗屜內(nèi)放著點心匣子。 都是供乘車之人消遣打發(fā)時間只用。 門簾窗簾裝的是雙層的柔紗, 偶有微風(fēng)吹過來, 沙簾輕輕晃啊晃, 透出里頭的倩影來。 后面還裝了一車的禮。 一旁竟還有指揮使護(hù)送, 誰有這等排面?顧運樂不顛自我調(diào)侃。 她不喜歡悶坐在車內(nèi), 眼下時節(jié)又正好, 不冷了,春風(fēng)拂面, 街景繁華,是一種塵世喧囂的滿足之美,耳旁聽著街上嘈雜之聲,也覺得很愜意。 于是就半個胳膊撐在窗檐上,一邊看外頭,一邊與旁邊騎馬的司桓肅說話。 “我祖母也與我提過司的,只是她自己出身旁支,也沒什么可講的,畢竟是與主支不同,旁支在外也沒什么聲名?!?/br> 司桓肅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瞥了他一眼,淡然說:“你是在拐彎抹角與我暗示什么?”聲名?那司氏主支的確聲名挺盛,畢竟出了自己這么個弒父之子。 司桓肅漫不經(jīng)心想。 “沒有,也不敢?!鳖欉\忙捂嘴,“我原是瞎說的,你莫要與我計較,只當(dāng)沒聽見就好了?!?/br> 她的確對司桓肅小時候發(fā)生的事非常好奇,可那畢竟是人家的傷心往事,并不敢認(rèn)真問的,暗戳戳提了一嘴已經(jīng)了不得。 司桓肅卻忽然出聲:“放心,你們這一支,現(xiàn)今可是很好,比那‘主支’,還不知強(qiáng)了多少倍,你不必被那一些毫無用處的名頭給騙了,有些東西早已經(jīng)名存實亡,怕連自己都騙不了,別人誰又是傻子,能不清楚?” 主脈式微,旁支定然興起。不過司桓肅可在意,他只有更高興的。 與在趙府受到的表面上的虛假客套實際并未放在心上的對待不同。 司家一聽下人說是京城顧家,他們家姑太太的孫女來訪,歡喜得什么樣子,忙開口:“快快,還不去迎進(jìn)來!”連忙使身邊得力的人去請。 一屋子女眷都等著呢。 司家如今當(dāng)家的老太爺,正是顧運祖母的嫡親兄長,其妻庾氏,旁人都稱一聲庾老太太。 老太太下面還有幾個兒媳婦、孫子媳婦,并眾位姑娘, 顧運一來就被圍著,眾人嘻嘻鬧鬧,親親熱熱與人說過,萬分的熱情。 顧運先叫了舅姥姥,給人磕頭請安,再來叫幾位表舅母們,最后與平輩的姑娘相互見禮,論了年齡,jiejiemeimei地稱呼起來。 說了會子話,庾老太太才獨牽著顧運坐在上頭,便和藹問起來:“小九兒今日怎的是同那位指揮使一同過來了?莫不是有事?” 這樁她一早與司桓肅對過話,眼下聽問起,自然就說:“我先是與大jiejie出門散心的,大jiejie有事就先走了,我又去永城探望二jiejie。正巧司大人來這邊出公差,因大伯不放心我一人,就托了司大人,叫他順道帶上我回梧州城,這才與他同一路了?!?/br> 庾老太太恍然,“原來是這樣,方才見他與你一起,還真愣了一下,竟不知這孩子回了中州了?!?/br> 顧運聽此,連忙問:“舅姥姥原來也很知道司桓肅這人的么?” 庾老太太且與她講:“豈有不知道的,別說他與我們原是一脈的出身都姓司,原本就更清楚明白。就說在這中州里,隨便問起一個人,都是知道他的事跡的。” 見庾老太太面容淡淡又是嘆息搖頭之態(tài),大概能猜到司桓肅在這中州里名聲有多惡了。 “難怪他連自己家都不回去了?!鳖欉\低聲喃喃了一句。 這時,庾老太太的大兒媳,捏著帕子亦在一旁坐下,聞見此語,輕聲嘆語說:“還談什么回去,那年,我也是親眼見到的,若不是京中一道圣旨及時送了過來,那孩子當(dāng)時就要被族中宗親下令處死,最后雖是保下一命,卻也被除了籍,從族譜中劃去了名字,早已經(jīng)不算司家子嗣了?!?/br> 聽得顧運心中泛冷,一個為母報仇的人究竟有什么天大的過錯,要因此被父系宗族禮教下令處死?她母親的命難道不是命么?還是說壓根不論他殺人的的緣由,只要他挑戰(zhàn)了父系社會的權(quán)威,他就要被殺。 “不過現(xiàn)下,我看倒不盡然了。”庾老太太意味深長說道。 顧運愣了下,就問:“舅姥姥,這又有什么說法?” 庾老太太開口:“你觀司家嫡系一脈這幾年是什么情形?漸漸不大行了。而京中,隨著儲君長成,先皇后那一支司氏就得到扶持,如今在中州,漸漸以那一支為首,真正的嫡支已經(jīng)是名存實亡。再看司桓肅卻又是什么地位?天子心腹近臣,勢力如日中天,他那一支只怕心里早已有了想法,眼睜睜看著原本應(yīng)當(dāng)屬于自己的榮華富貴生生變的與自己毫無關(guān)系,你說,有人能不后悔,我看不見得。” 顧運心一凜,司桓肅此時來中州,必然不是什么順道了,定是有什么目的! 不過,那也是他司家的事,跟自己沒關(guān)系,不必多想。 顧運在司家用了中飯,庾老太太自然要留她在此小住上幾日的。 來時司桓肅就與她說,需得在中州待上幾日,顧運見司家留,自然沒有拒絕。 而司桓肅那邊,在見過司老太爺后,就離開了。 人走后,大老爺,二老爺忙過來了老太爺?shù)耐鈺?,急問:“父親,這人忽然拜訪,必是有什么事了?” 老太爺卻皺眉道:“原先我也是如此想,可說過話,他卻只道是順道送小九兒,你們表外甥女過來,并無它事?!?/br> 二老爺遲疑說:“那父親覺得這話可信否?” “不管可信不可信,眼下我們也不能做什么?!崩咸珷?shù)馈?/br> 二老爺又說:“只怕司桓肅這番一入中州,主□□邊必然坐不住的。” 如今的司桓肅就像是一塊狼rou,當(dāng)初主支要滅他滅不盡,小狼長成了權(quán)勢滔天的野狼,式微的主支開始垂涎欲滴了,又想將這塊rou搶回自己地盤,想讓他們那一支重新興盛起來。 可天底下哪有這般的好事。 大老爺?shù)溃骸澳且惨此净该C答不答應(yīng),那可不是個好惹的?!贝巳斯亲永锶魶]有幾分狠勁,當(dāng)初就不會親手弒父了。 司家果然對顧運招待得十分盡心,庾老太太尤喜歡她,令人就將那顧運安排在自己的院子里,親眼看著,說不許有人怠慢。 眼瞧著天氣極好,一屋子女眷坐在一處說話,庾老太太道:“我看園子里的花開得正好,不如下帖子邀些人過來同賞,還更熱鬧。小九兒這是第一次來中州,叫她也多認(rèn)識認(rèn)識人,也不白來一趟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