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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她想混吃等死(女尊np)在線閱讀 - (七四)「犯下大罪」

(七四)「犯下大罪」

    缺拍的心跳聲平復,頭腦冷靜之后,目光落在自己那只被元宵反復擦拭的手掌上,林湘只覺得數不清的槽點冒了出來。

    “我會去洗手。”不自在地抽回手,她對元宵勉強彎了彎嘴角,安撫性地表明態(tài)度,緊接著一言難盡地望向孟言謬,盡管明白不合時宜,卻還是坦誠道:“那個,其實,你最好也去漱下口?!?/br>
    “我之前……喂了馬,它……呃……喜歡吃糖。你明白嗎?”

    點絮吃糖時舔得她掌心全是口水,早知道會出這種事,當時她一定找個有水的地方洗下手,而不是只拿手帕擦兩下就算了。

    可惜世上沒有早知道。

    好不衛(wèi)生啊啊啊啊——

    救命。

    “我知道?!闭Z氣毫無波瀾,孟言謬攤開手再次向她討要,“還有糖嗎?喂馬那種?!?/br>
    馮文瑜的糖塊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讓人連衛(wèi)生也不講了第一時間只惦記著吃吃吃啊?

    林湘萬分不解。

    “喂——”正要再說什么,孟言謬卻被一件外袍兜頭罩住了臉。把襲擊自己的衣料撥開,他露出了一顆更加亂蓬蓬的腦袋,捏著丟過來的衣物,孟言謬沒有說話,松霜綠的眼眸冷漠地乜向了“襲擊者”。

    “孟公子,您穿件外衫?!?/br>
    幾米開外,馮文瑜笑嘻嘻地開口,并不為自己扔人一臉的行為感到羞愧,相反,她指指躲在后面的林淮,嘴上揶揄:“坦白說,您眼下這副尊容,我朋友都不敢靠近?!?/br>
    馮文瑜隨手丟過來的,是件女子式樣的外袍,青綠配色的對襟袍紋樣淡雅,若秀美的山水名畫,很合林湘的口味,但看著和馮文瑜平日的穿衣風格實在兩模兩樣。

    指頭拎著衣物拉遠了打量,頃刻,孟言謬便嫌棄地別開了視線,通身的氣壓都低了下去,渾似被什么東西臟到了眼睛。那雙漂亮的綠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林湘,企圖用負能量和她共振:“你看,動物比人干凈多了。”

    他晃了晃那件簇新的衣裳。

    說實話,林湘沒明白他討厭的點在哪兒,明明,他看上去也是會丟人一臉衣服的性格。潔癖嗎?可這件衣服是女裝,絕不可能是馮文瑜給哪個小情人準備的。

    可能任性的人都很討厭別人對他也任性吧。

    “事實上,喂馬的糖是她給我的?!瘪T文瑜是林淮的摯友,林湘當然不愿意令她下不來臺。如果孟言謬認為衣服不干凈的話,那他想吃的糖又能干凈到哪兒去呢?

    人總不能只看一面。

    “我知道?!?/br>
    說著,孟言謬突然坐了起來,竟將那件剛才還嫌臟的青綠山水彩紋對襟袍披在了身上,指頭摩挲著衣袖上繁復的刺繡,他低垂著睫羽,老僧入定一般誰也不搭理,也不再要糖了。

    大約“我知道”是他的口頭禪吧。對此,林湘評價道。

    “孟公子?孟言謬?”連續(xù)喊了好幾聲也沒能讓他抬一下頭,林湘索性放棄了這種無用功。她不認為自己有一句話駁得旁人思考人生的好口才,可能,孟言謬就是那種奇奇怪怪起了興致就忽視掉全世界的獨特性格。

    輕手輕腳地拿鎮(zhèn)紙壓住草地上的紙枕頭,沒和他告別,林湘招呼其他人走了。

    元宵還是緊緊行在她身后,近乎一步一趨,他今天一直如此,夸張到林湘能感受到注視向自己的那道宛如實質的目光。

    于是林湘在這目光中挺直了脊背,狀若無事地往前走,回應著黏在她身邊的林淮那百般關切的話語。拉著她去學騎馬卻讓她出了事,這令林淮自責極了,眼眶里淚直打轉。

    做出云淡風輕的模樣,林湘一句句寬釋她:

    “放心,我沒事啦,一點兒都沒受傷。”

    “怎么可能,一眨眼的事嘛,我還沒來得及害怕就被元宵救下來了?!?/br>
    “對!還好有宋小哥!宋小哥,多謝你方才救下七姐了?!绷只囱蹨I汪汪地停下腳步,拱手對元宵長揖,“否則我真的要后悔死了。”

    害怕這位姑娘立時便要在自己面前掉下淚來,元宵拼命擺手,目光慌亂地向她求救。

    “八妹,元宵被你嚇到了。”林湘放柔了聲音,“我沒有出事,如果你哭的話,我也要哭了?!?/br>
    最難消受的,便是他人為自己落下的眼淚。

    “你是在污蔑我,女子才不會輕彈眼淚呢!”林淮一聽這話便炸了毛,立馬抗議,負氣自己一個人走了。

    還是個愛面子的小孩。

    林湘笑了,對元宵比了個一切搞定的手勢,又追過去哄林淮了。

    馮文瑜戳在一旁活像根木頭。這家伙平日里廢話不少,真到了該說話的關節(jié)了,她居然只是看著。于是,百忙之中,林湘抽空瞪了她一眼。

    身材高挑的將門之后望著她們,狹長的烏眸里全無平日的輕挑,滿懷心事地默默著。

    好吧,沒有嬉皮笑臉,這對馮文瑜來說已經很難得了。

    林湘寬以待人。

    手忙腳亂哄了好一陣,林淮臉上總算恢復成笑影。把心放回了肚子里,林湘舒了口氣,說真的,她很怕別人為她流眼淚。

    誰忍心踐踏別人那份真心呢?

    出了這樣大的事故,繼續(xù)學騎馬已經不可能了,林湘自己沒受什么傷,元宵也搖頭表示他無甚大礙,省去了擦藥的環(huán)節(jié),在回去以前,她想去看看點絮的情況。

    上了草坡回到大路,入目是遍地噴灑的血跡,像極了兇殺現場。點絮受了傷,馮文瑜告訴她,元宵在拉她下馬前,給點絮來了一刀。

    那柄鮮血淋淋的短刀被侍衛(wèi)呈到他們面前,刃上腥氣未散。

    點絮的狀態(tài)可想而知的不甚樂觀。

    馮文瑜的臉色也rou眼可見的不大美妙。

    林湘意識到了,馮文瑜其實很喜歡馬,比喜歡聽戲還要喜歡??伤裁匆矝]有說。這不是元宵的過錯,如果有其他救她的辦法,元宵絕不會去傷害誰。

    從托盤上拿起了那柄短刀,她一點點用手帕擦去其上的血跡。

    這其實就是當初她送給元宵的那把刀,和林湘前些天用的恰是一對,吹毛斷發(fā),鋒利無比,林湘一眼便認出來了。

    “還有血一時半會兒擦不干凈,等我洗洗你再放回刀鞘里?!辈粶蕚渥屧鲞@把還染血的短刃,一手握實了刀柄,林湘用另一只手環(huán)住了元宵的手腕,輕輕拉了下他的胳膊,對情緒懨懨的元宵笑一笑,說,“走,我們去看點絮?!?/br>
    溫和的笑容是冬日暖陽。

    心被她的舉動捂化了,元宵點點頭,凝視著東家柔和清麗的側臉,順從地被她牽著往前。

    林淮沒有和他們一起去。她天性良善,實際上是個很膽小的孩子,不敢看血腥的場面,口中說著什么“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被馮文瑜白了一眼,最后磨蹭著和幾個隨從一起留了下來。

    受傷的點絮并沒有跑多遠,就倒在了山谷的土路上。已經有侍衛(wèi)替它簡單處理了一番傷口,林湘等人走近時,它躺在地上不住痛苦的悲鳴。

    沒了那份受驚的狂躁以后,這個高大的生靈后肢不停地抽搐,奄奄一息的模樣看起來那么可憐。

    可盡管如此,看到它的第一眼,林湘還是有些余驚。她不自覺握緊了元宵的手腕,引得對方無比緊張地注視。

    心神歸正,調整了一下呼吸頻率,林湘把嘴唇咬出了點兒血色來,努力不表露出心中的懼意。

    驚了馬是誰都沒想到的事,她不愿意讓其他人因此擔心愧疚。

    “它的傷能治好嗎?”

    林湘問馮文瑜,對方已經蹲下了身查看點絮的傷情,任地上的馬血浸濕了她的衣擺。

    “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馮文瑜低了頭,手掌輕輕撫摸馬的脖頸,林湘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覺得對方的聲音難得的正經,“對不起?!彼f,“好點絮,沒事,你會好起來的。”

    “馮巖,”不需要人安慰,很快站起身,馮文瑜吩咐她的侍衛(wèi),“回去后記得告訴文瑞一聲,點絮受了傷,一時半刻養(yǎng)不好,小雪那日,叫她騎自己的馬到鑒光寺帶人去接禮佛的侯爺,我沒馬借給她用。”

    這是在點他們嗎?

    和點絮受傷關聯(lián)密切的林湘一時有些窘迫,馮文瑜一身的促狹勁兒從她們認識以來就沒變過。她很想摸摸鼻子,但無奈哪只手都沒閑著。元宵也像沒聽懂似的怔怔地神游天外,她連交換視線緩解尷尬的機會都沒有。

    “的確是說給你們聽的。”一道無精打采的聲音從她身后冒了出來,給林湘上眼藥,“我說過的,這家伙很討厭吧?”

    是孟言謬。

    林湘回頭,身披明顯短了一截的青綠山水外袍的男人朝他們步來,隨意伸出的手臂禍害得路旁半人高的枯草一路點頭?!昂?。”他說,手指從草葉里抬起來,慢吞吞向他們招呼,“你們好?!?/br>
    “公子來此究竟有何貴干?”馮文瑜語氣冷漠。

    林湘也覺得奇怪,他那么懶一個人,為什么要來找他們呢?

    “喂,林湘,你可不可以把元宵先借給我一會兒?”站定在她身邊,孟言謬毫不避諱地盯著他們牽在一起的手。

    “你要問他自己的意愿。”林湘忙欲蓋彌彰松手退開,“元宵的事我不能做主?!?/br>
    聞言,孟言謬看了她一眼,卻什么也沒說,而是湊到元宵跟前,神神秘秘地耳語。像受驚的小動物,元宵的神色立馬變了,萬分驚惶地扭頭看她,好像在確認她有沒有聽到。

    在說什么不想讓她知道的事嗎?

    “走嗎?”孟言謬問。

    一直不肯離開她半步的元宵回復以沉重地頷首。這讓林湘好擔心。

    “若是擔心,你大可同往?!泵涎灾囇?。

    “元宵,需要我跟你一起嗎?”

    當事人連連搖頭拒絕。

    “你們去就好?!绷窒孀鹬厮南敕?,“元宵能照顧好自己?!?/br>
    以他的身手,若真有事,她在場反而是個負累。

    “難得遇一怪客找你的友人,你竟然半點好奇心也無?!泵涎灾嚐o比失望地嘆息,渾似她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

    你也知道自己很奇怪嗎?

    林湘腹誹。

    “林湘——”

    他拉長了語調喚她的名字,很快,又自己否認了這個稱呼,“不對,朽木不可雕也,你分明是塊木頭。”

    “木頭,木頭——”

    她名字里剛好有叁個“木”字,對自己取的這個稱謂很是自得,孟言謬笑起來,接連喚了好幾聲。

    “木頭,伸手。”

    “干什么?”林湘對這個耳熟的指令有點戒備,總覺得手上又掠過了濕軟軟的觸感。

    “喏,送你初次相識的見面禮。”

    變戲法一般,孟言謬指間多出一塊松子糖。

    所以,他其實自己有糖?林湘無語地攤開手掌。

    “總有一天,你會因為自己的冷漠而犯下大罪。等到那一天——”

    食指點在她鼓起的臉頰上,孟言謬毫無禮貌地隔著一層軟rou戳了戳那顆送給她的糖塊,綿軟的手感令他愉悅得彎起了眼睛,“木頭,你可以來找我?!?/br>
    在林湘反應過來去打掉他的手之前,孟言謬已經后退了兩步,得意地望著她揮空后氣得發(fā)亮的生動眼睛,他往自己嘴里也丟一塊不知從哪兒拿出來的糖果,神情里滿是饜足。

    糖塊是甜蜜的,所以,他同林湘告別的結語也在口齒不清中有了松子糖的甜膩。

    “畢竟——”他說,“我那么的喜歡你。”

    *

    「犯下大罪」化用自《冰菓》。就是想cue一下,為了這碟醋包餃子。

    又,前天生日,算一下自己虛歲已經二十五了,人生的四分之一啊,唏噓。今年的愿望是改善拖延癥。至少什么時候做什么事吧。共勉。

    好,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