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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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你決定給我個家的時候,你就是我的家了,我不會放棄喜歡你,永遠不會。” 卓熠少年喪母,某種程度來說是他父親的過失所致,如果不是父親沒日沒夜忙廠子忙事業(yè),家庭的重擔也不會全落在母親柔弱的肩膀上。 變故發(fā)生在他八歲的時候,那年他生了場需要住院一個月的大病。 母親一邊要看顧家里半身不遂的奶奶,一邊又要跑醫(yī)院照顧他,接連半個月cao勞過度,每天睡不足四個小時。 然后就在一天開車前往醫(yī)院的途中,疲勞駕駛的母親一時不察晃了神,家里的家用轎車闖過紅燈線,“砰”一聲與一輛疾馳而來的中型卡車相撞。 他父親仍然在忙工作,甚至沒能第一時間接起醫(yī)院打來的電話,連帶也叫他一并錯失了見母親最后一面的機會。 卓熠一度因此憎怨父親,父子關系數(shù)年如履薄冰,直到六年前他22歲,他被特戰(zhàn)隊的指導員叫去辦公室,通知他積勞成疾的父親猝死過世,倒在了那個為之cao勞半生的汽配廠里。 辦完喪事從火葬場接回父親骨灰的那一刻,他突然意識到那個仿佛滿心滿眼都只有廠子的老頭并不是在與不在沒差。 他之前不管怎么說都還勉強算有個家,現(xiàn)在才是真的孑然一身,連家都沒了。 在獲知三周后要去云緬邊境執(zhí)行任務后,他把自己那份用于寫遺書的稿紙遞給了自認無牽無掛,哪怕父母健在,也從不肯為他們留下只言片語的周晨驍。 “他們早已各自組建了新的家庭,也都有了真正的愛情結晶,他們自己都承認,無論是他們的婚姻還是我的出生,從一開始就是錯誤?!?/br> 周晨驍依然是之前那番論調(diào)。 “他們對我是死是活也不感興趣,是爺爺和國家培養(yǎng)了我,所以爺爺守護過的疆土我繼續(xù)替他守,我這條命也只歸國家所有,別人管不著我怎么用。” 卓熠沒說什么,把稿紙強塞給周晨驍以后就獨自走出了宿舍。 繼而鬼使神差,他走到了駐軍區(qū)的軍醫(yī)院附近,默默對著醫(yī)院外墻的紅磚青水泥發(fā)呆。 也不知過了多久,暮色漸漸合攏,剛放暑假不久的邵棠尋到了他。 她語出驚人,告訴他五天后是她的生日,屆時她將滿二十歲,只要他愿意,她豁出去為他去偷家里的戶口本,從今往后做他的牽掛和后盾,給他一個屬于他們的家。 “那我要是沒有失憶呢?” 卓熠的話一并勾起了邵棠的回憶,想起自己那日的信誓旦旦,她愧疚更盛。 “我是說,如果我不打算重新愛上你,甚至……我哪天腦子一抽,連名義上的夫妻都不想和你做了……要離……離開你……” 明明曾是她切切實實做出來的事,她這會兒卻連“離婚”二字都怯于提及。 話音至此,她也怕卓熠會因為她問得太多而覺察出端倪,問完后立刻找起了理由。 “程驀說,我之前在美國留學,哪怕我不想見到你,你也會偷偷去看我,默默為我打理好一切……我覺得有點不可思議,這樣執(zhí)念般地愛一個人,不會很痛苦嗎?” 邵棠吞吞吐吐地說:“還有現(xiàn)在我回國,怕我可能會不喜歡你抽煙,你立刻戒了煙,戒到連過渡都沒有,說戒便一根不再抽……” “嗯?所以說你其實不是很在意什么煙不煙,也不認為我必須要戒嗎?” 卓熠還當她對二人的真實婚姻狀況一無所知,總不能對她坦誠相告,她所假設的才是二人過去和未來將要回歸的既定現(xiàn)實。 所幸一個多月的假夫妻生活已經(jīng)潛移默化地撫平了他面對她時的緊張惶恐,加之昨天小打小鬧的預演,他如今竟能順水推舟說些逗她的話了。 “我早和程驀說你未準會計較這些,你不喜歡聞煙味我不在你面前抽就是了,我看他純屬是不甘心只有他自己被女朋友逼戒煙,才找理由拖我下水?!?/br> 卓熠笑著看她,唇邊一絲若有似無的痞勁兒入木三分。 “行,不戒了,程驀是拿我和他比,才覺得我戒得輕松,實際上誰戒煙能完全不犯癮,要戒他自己戒,打今天起我不再奉陪。” “?。俊鄙厶你铝?。 半天她反應過來,如果自己真是他說的意思,那簡直無異于只有程驀的女朋友才擔心自家男友的身體健康,而她只圖自己舒坦,他是死是活全無所謂。 “誰說你可以不戒了!”邵棠的語氣急起來,當即抱也不抱了,松開手后嗔怪極了地朝他一推。 她力氣小,這下意識的一推貓兒撒嬌一樣,哪會具備什么不得了的殺傷力。 卻架不住卓熠對此全無防備。 他本就剛因她放手而松懈了緊繃的神經(jīng),隨即背后便受了一個向前的力道,人猝不及防地一個踉蹌,身體也向著僅一步距離的窗臺撞過去。 “嘶……” 如果卓熠只是重心不穩(wěn)一下倒沒什么,他當過兵,身體的反應速度和平衡能力都一等一,往前稍踏半步就足夠他穩(wěn)住身體。 無奈他此時離窗臺太近,又一不小心忘了右手還受著傷,本能地伸出慣用手去扶…… 結果就是他根本抬不起來的右手吃勁撞擊到了窗臺凸出一節(jié)的臺面上。 他疼得徹底沒站穩(wěn),如果不是左手及時扯住窗簾尋到了借力的地方,險些沒直接摔倒在邵棠面前。 “逗逗你而已,哪怕我只在公司抽,等回了家一樣會叫你聞到煙味,你肯定不喜歡,我哪能不戒……” 才剛剛撞到了骨折的右手腕,卓熠竟還攢得起興致來繼續(xù)逗邵棠開心。 只有他額上泌出的冷汗騙不得人,都是rou體凡胎,他才不是不疼,無非這些年疼多了,痛覺于他,早成了習以為常的東西。 “怎么,以為我說真的,生氣了?”卓熠松開手里的一角窗簾,挑眉對她笑,“乖,別氣了,要不再推我一下出出氣?” “推”這個字他說者無意,邵棠聽進耳中,身子卻陡然一僵。 怔然過后,她先是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么,繼而又回想起自己曾經(jīng)做過什么,原本紅潤的臉色一分分變白變青。 “對不起,阿熠,對不起……” 她撲過去捧起他的手,眼底有驚有懼,嘴角發(fā)著顫,一句話沒說完便叫眼淚模糊了視線。 “我不推你了,再也不推你了。” 第四十二章 邵棠的記憶并非消失得了無痕跡。 一個多月前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哭得莫名其妙, 他便在詢問過醫(yī)生過獲知了其中緣由。 她只是暫且遺忘了具體發(fā)生過的事情,但一些感情反射還在。 如果觸景生情,情感連接會先一步建立, 具體表現(xiàn)就是有時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為什么會哭會笑。 經(jīng)過接下來這段時間的朝夕共處, 卓熠發(fā)現(xiàn)這是真的。 不過終歸是笑的時候多, 笑得嬌憨, 目光盛水般瑩亮,是卓熠心馳神往的模樣。 至于哭,今天是第二次,都發(fā)生他受傷后,哭得心碎蕭索,懾得他根本顧不得傷在身體上的疼, 只恨不得把她抱在懷里哄。 現(xiàn)在問題來了。 是抱。 還是不抱。 因為沒有立場, 他上一次沒有抱,任憑她哄好了自己, 然后拉著他吃飯給他包扎傷口。 那么這次呢? 想到昨天二人做出的約定, 只要她還愛他一天,他就會坦然接受這份愛一天,卓熠喉結滾了滾,緩慢將左手向她肩膀后伸去。 邵棠此時被夢境和回憶攪得心慌意亂,眼淚也不受控制地往外涌, 正驚懼惶恐時就被男人攬入了懷抱,手臂有力動作溫柔,穩(wěn)穩(wěn)當當將她圈入懷中,頃刻便安定了她的心神, 傳遞給了她最有效的慰藉。 “沒事的,別害怕, 沒事的?!?/br> 卓熠也不知道她是受到了哪處記憶的影響才哭,考慮到她自己可能也說不清,就只專注地安撫她的情緒。 “我在呢,任何東西都別想越過我傷你。” 邵棠將臉頰貼在他心口上,感受著二人的體溫逐漸融合在一起,終是在這份纏綿親密中漸漸沉淪,好半天過去,才平穩(wěn)了呼吸,哭腔未消地應了句“好”。 最后邵棠哭了一場卓熠也哄了一遭,到底以邵棠把卓熠拖到放射影像科又拍了一次骨片作為結局。 下午兩點,來查房的郝主任對著送入自己手中的最新片子,以及卓熠非但沒有好轉(zhuǎn),反而腫得更厲害的手腕,rou眼可見便是一副心里有無數(shù)句“媽賣批”要講的模樣。 “有錢人就是有錢人,真會玩?!焙轮魅螞]好氣兒地說,“怎么,植骨手術太便宜不符合你們夫妻一貫的消費水準,打算直接把這塊骨頭作報廢了,體驗一下人工關節(jié)置換?” “主任,骨片我看了,其實沒有加重錯位,只是又刺激到了患處,導致組織液更多滲出才造成的腫脹加劇,哪至于嚴重到直接換關節(jié)的程度……” 錯雖然在自己身上,但涉及到專業(yè)知識,邵棠也是有一說一。 “而且從理論上來講,關節(jié)置換術只是對患者損傷更大,無論是材料成本還是手術難度都和植骨手術差不多,在咱們醫(yī)院這兩種手術的價格相差很大嗎?” 她面容恬靜溫婉,談及本職的臨床外科專業(yè)性極強,如果她是自己的學生或后輩,郝主任一定相當欣賞喜歡這個小姑娘。 但偏偏她是自己的患者家屬…… 作為主治醫(yī)生,沒什么比患者自己作,患者家屬還醫(yī)學知識過硬,一旦我行我素起來便誰都不吃嚇唬那套更叫人鬧心的了。 “相差不大,但你們不是也可以等植骨手術做完后勁兒大點再來這么一次嗎?” 郝主任呵一聲,把手里的片子往床邊桌上重重一放。 “到時候我給他換關節(jié),進口氧化鋯陶瓷材料,我院最新獲得專利的3d打印技術,你們反正舍得出人,想花錢還能花不出去?” 這回邵棠不吭聲了,她看出這位盡職盡責的骨科主任是真有點生氣了。 換位思考一下,她也覺得他們這患者和家屬當?shù)猛騿?,連忙“對不起”“我們錯了”“下次一定注意”道歉三連。 等主任訓完了話,邵棠則在安頓好卓熠后殷勤起身,親自將惹了一肚子火的郝主任送出病房。 “得了,我還得去其他病人那里查房呢,你也別送了,趕緊回去看著點你家那口子吧!” 她低眉順眼的模樣太乖順,又乖又漂亮,郝主任對著她這么一個優(yōu)秀的后輩根本氣不久,一起走出十幾步便緩了臉色,皺眉嘆了一聲。 “小姑娘,我真不是嚇唬你,他這體格扛不住你們肆無忌憚地繼續(xù)造。我是過來人,有些話不能不勸你們。咱說句推心置腹的,錢賺到他這么多基本上就是個數(shù)字了,事業(yè)方面你應該管著點他,太拼沒必要,最起碼抽個空把身體里那幾枚彈片取了?!?/br> “嗯,我知道,讓主任您費心了?!?/br> 邵棠也是這次骨片拍完,又被郝主任叫過去單獨聊了兩句,才得以將卓熠過往病例看全的。 一言概之確如郝主任所言,真是不再有什么繼續(xù)浪的資本。 首先是心理方面,他戰(zhàn)后ptsd的癥狀一年比一年嚴重,卻既不吃治病藥也不接受心理疏導治療,哪次發(fā)作實在嚴重了就靠布洛芬生頂。 身體上同樣頗為棘手,當年那次重傷說他是撿回了一條命都不為過,可他退伍后的調(diào)養(yǎng)方式又粗暴到讓人無法理解,毫不夸張地說,簡直像是直眉瞪眼奔著各種后遺癥去。 目送郝主任進入電梯,邵棠沒有立刻回卓熠的病房,而是心事重重地在病房外的公共休息區(qū)坐了一會兒。 她這會兒是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她大概能夠想通卓熠為什么會無論身體還是心理都不肯積極接受治療。 工作繁忙與其說是原因不如說是借口,歸根結底是他只想湊活著活,根本沒有好好過生活的欲望。 他那句以她為家無疑是半點不摻水分的真實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