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鄉(xiāng)下當(dāng)半仙的日子 第455節(jié)
只是人少! 潘垚朝街道看去,確實(shí)是靜,人也少得很。 店肆倒是還開了好一些,畢竟銀子不好賺,要是關(guān)了店鋪,日日的賃錢都不夠,那不是成賠本生意了? 潘垚心有戚戚然,鬼是可怕,可這做窮鬼,它更可怕! 只上街的人少得可憐,店肆里的掌柜和打雜的小一哥都憊懶地打著哈欠,有零星的行人從青石地板上走過,也是低著頭,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樣。 大家伙兒瞧著夜色,面上浮上了些許焦灼和驚恐之色,相互催促。 “走走,得快點(diǎn)兒回去,天色就要暗了?!?/br> …… “梆——梆梆——”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br> 夜色愈發(fā)的黯淡,夜風(fēng)起,撩動樹影微晃,有梆子的聲音敲響,伴隨其中,還有老更夫帶著幾分啞意和輕咳的聲音。 他穿一雙黑布鞋踩在青石板上,提著竹燈,燈炳后掛一個(gè)銅鑼,腰間串著一節(jié)的竹梆子。 腳步不快也不慢。 夜很靜,除了梆子聲便只有自己的腳步聲,不知什么時(shí)候,那雙黑布鞋的后頭又出現(xiàn)了一雙的鞋子。 那是一雙紅色的繡花鞋,小巧玲瓏,艷紅色的底色,鞋面有絲線勾勒出并蒂蓮的花色。 只見花瓣嫩白,上頭暈染開鮮嫩的粉色,端的是旖旎多情,鞋子的兩邊是綠色的花枝纏繞。 老更夫黑色的布鞋停住時(shí),他身后那一雙繡花鞋也停住。 左右兩只的鞋子靠在一處,并蒂蓮的花兒也挨在一處,像是并蒂花開一樣,瞧過去有幾分巧思,可見繡鞋子花樣的時(shí)候,主人家是費(fèi)了心思的。 奇怪—— 怎么好似多了一道聲音? 老更夫察覺了不妥,面上有了驚疑之色,卻不敢回頭。 他顫巍巍著手又往下敲了下梆子,只聽“哐當(dāng)”一聲,鑼面震動,有悶沉的銅鑼聲傳遠(yuǎn),刺透了夜的寂靜。 “天、天干物燥,小、小心火燭——”這聲音喊得不威風(fēng),倒是添了兩分哭腔,聽過去有些可憐。 “曲伯,你這是怎么了?”這時(shí),一道年輕的男子聲音在不遠(yuǎn)處響起。 被喚做曲伯的老更夫瞇了瞇眼,手中的竹燈抬了抬,待瞧清楚了來人的模樣,頓時(shí),他就像是見到了家人一樣,朝人伸出了手。 “是三兒啊,快、快快,快扶老伯我一把?!闭f完,他腿就軟了,腿肚子都打著磕絆。 來人是守城的毛三,黑夜之中,他那一雙招風(fēng)耳格外的顯眼。 “曲伯,這是怎么了?”他一把就扶住了曲伯,接過他手中的竹燈,不讓那燈掉在地上熄了去。 “還能怎么了?”曲伯驚魂未定,借著身邊這會兒有個(gè)年輕的壯年男子,方才蔫耷成豆兒大的膽子又大了一些。 他半瞇著眼睛往后瞅了瞅。 還好還好,沒瞧到有啥。 可能是走了吧。 曲伯輕吁一口氣,抬眼見毛三還沒明白自己的意思,拎著竹燈,還瞧自己看來,顯然,這是在等自己繼續(xù)說話。 嗐!這肯定是打小吃多了憨紅薯的娃兒,只吹了膘,不長心的主兒!話還要他說得這么透么? 曲伯只敢做了個(gè)口型。 剛才有東西跟著我,我瞧了瞧,像!像是薛家那姑娘! “什么!”毛三大聲,瞳孔都緊縮了下,薛家的姑娘,這詞兒最近可不敢提,嚇人的嘞! “噓噓!”曲伯緊張,“你小點(diǎn)兒聲!” 毛三捏著胸口處那一方的八卦鏡,緊張兮兮地瞧著周圍,就怕曲伯那薛家姑娘又竄出來。 曲伯低聲自語,“應(yīng)該是她,方才我聽到我身后多了個(gè)腳步聲,我不敢回頭瞧,只眼睛余光瞄了瞄——” “是一雙紅色的繡花鞋,針腳細(xì)密又精致,瞧著像新嫁娘穿的?!?/br> 新嫁娘,那可不就是薛家那姑娘么。 以前可是聽說了,那姑娘人生得好,又勤快又能干,不拘是養(yǎng)蠶還是紡絲綢,都比尋常人做得好,尤其擅長養(yǎng)蠶,就是針線功夫也沒落下。 大家都說,薛家抱養(yǎng)這一個(gè)姑娘回來,抱養(yǎng)得值了! 要出嫁的時(shí)候,大家伙兒都說,薛家這是將會下蛋的金雞送別人家去了,可惜。 哪里想到,還沒成婚,這姑娘穿著一身嫁衣便沒了,更甚至,最近府城里還不太平,處處都有見鬼的傳聞,聽說就是穿著紅衣的影子。 曲伯:“我還道是個(gè)瞎傳的話,今兒我親眼瞧著了,才知道是有些事兒不大對頭?!?/br> 可是為甚跟著他? 曲伯不解,他可沒做這害人的事兒。 “三兒啊,幸好路上遇到你了,不然——”話還未說完,就聽這寂靜的夜里又有了動靜。 “噠—噠—噠—” “噠—噠—噠—” 夜色濃郁了去,好似有煙氣在夜色之中流淌。 就在這時(shí),青石板的路上又響起了腳步聲。 毛三和曲伯兩人同時(shí)停了動作,僵著身子,面面相覷,從彼此眼中都瞧出了驚駭。 好半晌,兩人鼓著膽子,僵著脖子朝腳步聲傳來的方向看去。 這一看不得了,青石板的路上竟果真出現(xiàn)了一雙繡花鞋。 “娘呀!” “鬼呀!” 兩人嚇得青臉翻白眼,曲伯拼命地敲梆子,毛三也不落下,一拽拽起胸口處那八卦鏡,猛地就朝前胡亂地照去。 不拘是梆子還是八卦鏡,都只一個(gè)想法,只想將這嚇人的紅繡鞋逼退。 “噠—噠—噠—”那鞋子還在往前走,一步一挪,就像是上頭有人穿著它們一樣,只是rou眼凡胎的,一時(shí)他們還瞧不到這鬼物。 曲伯、毛三:…… 他們從來不知道,一雙鞋子竟然如此的嚇人,那紅艷艷的是血么?還有還有,鞋底和邊緣那一圈又是什么,是染了泥么? 什么時(shí)候能染泥?必須是下葬了,埋在土里了才能染了泥。 “娘呀?!?/br> “鬼呀?!?/br> “怎么沒用?”曲伯焦急,不該啊,按理來說,這打更的梆子最是能嚇退鬼了。 “我這也沒用!”毛三也面如考妣,只恨自家老子饞嘴,竟然使喚了他上街沽酒。 兩人抱做一團(tuán)地倒退,想跑卻腿軟。 就在兩人目露絕望,瞧著這鞋子一步一步走近時(shí),只見那鞋子停了停,似是瞧到了什么讓它忌憚的,主人家遲疑了下,倏忽一陣風(fēng)來,風(fēng)過,地上已不見那一雙的繡花紅鞋子。 毛三和曲伯跌坐在了地上,“吃、吃咱們了嗎?” “還、還沒有……”曲伯也磕巴,“大概是你太瘦,硌牙,我又太老,rou柴吧?!?/br> 毛三:…… “呀,你是傍晚時(shí)候守城門的大哥?!边@時(shí),一道聲音響起。 毛三有些耳熟,順著聲音瞧去,便見兩人身后那一處斜橋的柳樹下有兩個(gè)人站著。 一個(gè)是提燈的小姑娘,燈很明亮,照得她的眉眼如畫,另一個(gè)一身黑衣赤鳳服,赤色的帽子將眉眼籠罩,看不清神情和面容,只朦朧能瞧見下頜骨的輪廓。 是個(gè)清俊的郎君。 他站在陰暗的地方,好似要被那晦澀的夜色吞噬去,卻又好似,他本就是那晦暗的夜色。 說話的是那提著燈的姑娘。 “是你!”毛三恍然,想起了今日最后入城門便是這一人。 “叫什么來著,”毛三皺眉回憶,“潘、潘——”他遲疑了下,倒是想起了路引上寫的字,不過,后頭那都是土的字念啥? 潘垚抿嘴一笑,瞧出了他的發(fā)懵,率先介紹了自己,“潘垚,我叫潘垚,垚是高山之意。” “對對,潘垚!”毛三撓著頭,扯著腿軟的曲伯,沒有拉扯動。 “我姓毛,毛良瑞,家族里行三,大家都喜歡叫我一身毛三,親切,這是曲伯?!?/br> 潘垚笑著打了個(gè)招呼,“毛三哥,曲伯?!?/br> “哎!”曲伯也沖潘垚點(diǎn)頭示意了下,轉(zhuǎn)頭沖毛三便擺了擺手,示意自己這會兒嚇得厲害,起不來。 要不,他還是就這樣算了? 坐地上踏實(shí)! 毛三:“姑娘,你怎么出來了,傍晚時(shí)候才和你說的——” 話未說完,瞧到這站在街上的自己,總覺得自己傍晚的話沒什么說服力,嘆了口氣,沒有再往下多說。 “我和大哥出來走走?!迸藞惽浦劾锸寝揶?,“毛三哥咋也出來了?” 毛三像是被xiele氣一樣,轉(zhuǎn)頭瞧著那夜色。 只見月色沁涼,青石板路幽幽,夜深了,石板上好似都凝了些許的水露,想著方才嚇得他們一人差點(diǎn)破了膽的一雙繡花鞋,毛三都喃喃了。 是啊,他咋也出來了? 說來,都怪自己太孝順了,老爹喊著要喝酒,要搭著百味樓的鹵煮下酒,說那樣才是好滋味……他便出來了。 仗著自己胸前掛一個(gè)八卦鏡,就大意的以為沒事了。 哪里想到這鬼這么兇! 瞧著八卦鏡了都不怕,還往自己這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