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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鄉(xiāng)下當(dāng)半仙的日子 第454節(jié)

    謝予安也低了頭,下一刻,黑衣赤鳳服的袖袍動了動,收斂了那一身的血煞。

    潘垚詫異,“府君——”

    “小姑娘這是去哪兒?”茶攤陳阿婆找了些銅板到潘垚手中,打斷了潘垚的思緒,她轉(zhuǎn)過身,朝茶攤的阿婆瞧去。

    陳婆子絮叨,“可不敢往臨建府去了,剛剛那些阿叔都說了,那地兒鬧鬼。”

    茶攤里人來北往的,消息最是靈通,陳婆子嘆了口氣,瞅著潘垚稚弱,旁邊跟著的阿兄又是寡言冷漠的性子,尤有些不放心。

    人老話多,難免便多說了幾句。

    “小姑娘知道搖山嗎?”

    “搖山?”

    “對,你們從遠(yuǎn)處來的可能不知道,我們這兒世世代代流傳下來,說搖山那一處有仙宮,喚做七星宮……前幾個月時,有一些人來了我們茶攤,瞧著氣度不凡,和我們這些討生活的不大一樣。”

    陳婆子嘆息了一聲,“聽說啊,那兒的山搖得不行,有水一直在漫上,原先的山地也成了湖泊,宮門的人陸陸續(xù)續(xù)都走了。我方才說的道長,聽說也出自七星宮,據(jù)說姓謝……”

    陳婆子眼里有擔(dān)憂,既然宮門都出了事,老話都說了,自顧不暇,只怕臨建那一處的鬼事沒人來相幫,這些日子,她還是早些時候收攤為好,銀子什么時候都能賺,老命可得看重。

    潘垚有些意外,回頭瞧了瞧謝予安。

    難不成,早些年時候,收了那掘墳骷髏骨的是府君?

    潘垚:“阿婆我知道了,會小心的?!?/br>
    “好好好,不嫌棄我老婆子多嘴就成?!?/br>
    潘垚沖她笑了笑,示意自己明白她的心意,抬手?jǐn)n過桌面上,瞬間,那好些個的銅板便落入了掌心。

    辭別了茶攤上的陳婆子和老漢,潘垚走在前頭,后頭跟著一身黑衣赤鳳的謝予安,大雨停歇,路上有許多的水坑,兩人抬腳走過,卻不沾分毫的泥濘。

    在一處水塘邊,荷葉上還積聚了雨露,陽光落在上頭折射出七彩的光芒,風(fēng)一拂,露珠滾落,澆得藏在葉子下頭的野鴨子嘎嘎亂叫,翅膀一拍,落荒一般地逃開。

    潘垚瞧得哈哈笑,轉(zhuǎn)頭一瞧,旁邊的人在瞧著自己。

    “瞧我作甚?”潘垚一扯謝予安,鬧著他去瞧那嘎嘎亂飛的野鴨子,“府君,是不是很有趣?這鴨子就和咱們?nèi)ゲ桢急苡暌粯?,它剛才也是在避雨呢?!?/br>
    難得的好時光,潘垚也不趕路了,起了逗弄之意,她尋了一處大樹爬上,坐在枝干上,晃一晃樹枝,瞬間,樹葉上凝聚的水珠又落下,像是又下了一陣的雨,澆得下頭的謝予安一身的濕。

    謝予安抬頭瞧樹干高處的人。

    潘垚樂得不行,給他支招,“笨,要像剛才的野鴨子一樣跑開呀,這樣傻乎乎的可不行?!?/br>
    逗了謝予安片刻后,潘垚都不忍心再欺負(fù)如今六感蒙蔽的玉鏡府君了,拉著人坐在了樹干上,就在她的旁邊,“天氣可正好呀?!?/br>
    明媚的陽光從樹葉的縫隙間落下,斑斕成一地的光影,潘垚晃了晃懸空的腳,從懷中掏出了那桐木雕刻的人像。

    只見它一體兩人,相互靠著,一樣的五官眉眼,是玉鏡府君的樣子,只一個是黑衣赤鳳,兜帽都是赤色的。

    另一面則是她熟悉的白衣寬袍。

    “唉——”潘垚摩挲了下這桐木人像,發(fā)愁如何散去這血煞之炁,才落地這一時空時,一粒碎金換回的大公雞也試過了,不拘是雞冠血,還是至陽的雞鳴聲,都不能將這血煞之炁消退。

    “再耽擱下去,這大公雞都要壽終正寢了?!迸藞愢止?。

    她沒有注意到,在自己抱著那桐木的雕像嘀嘀咕咕時,旁邊,謝予安抬起了手,瞧著那落在手心之中的光斑,輕輕將其合攏,再攤開……

    “都怪妙清道人那賊子?!迸藞悓γ钋宓廊巳招幸涣R。

    陳婆子說的搖山動蕩,這事兒她知道,那一日,鬼影山里的尸氣彌漫而上,拖著妙清道人往下沉淪,妙清道人道法一道道打出,畢竟是有數(shù)百年的修行在身,他一身修為精湛,道法和尸炁血煞交纏,如有陰陽相纏,那一地有混沌之炁起,這才山搖地動,滄海成桑田。

    兩方相纏膠著了大半個月,妙清道人力竭,這才入了湖泊深處。

    在這時間里,不止七星宮人的瞧著不妥,紛紛出了宮門,潘垚尋到了秘地,也尋到了尸骸化骨、桐木煉制的刻像,那是至善轉(zhuǎn)至邪的陣法,受骨血禁錮,殘魂的謝予安已經(jīng)染上了一身兇煞唳炁。

    罵夠了妙清道人,想著他如今也在湖底里遭罪,最后自己也成了邪物,潘垚這才心中稍平。

    果然,心有妄念的才是魔,要不是他為了一己之私,害了一城的人,如今還在搖山做著七星宮的宮主呢,多逍遙自在呀。

    不惜福,福自然遠(yuǎn)離。

    ……

    陽光明媚,風(fēng)吹來帶著湖水的涼氣,潘垚都有些困了,靠著玉鏡府君打了個盹兒,等到了日落時分,這才睜開了眼睛,一躍跳到了地上,朝著據(jù)說鬧鬼的臨建府城方向走去。

    自聽了跑商大叔的話,潘垚便將這事兒擱在心里了。

    養(yǎng)蠶種桑——

    又是姓薛的紅衣厲鬼——

    這讓她想起了一個故人。

    薛寧!

    h市旅館里,那撐一把黑傘,元月十五時以一碗rou粥敬著五谷神,也就是大老鼠,引它們破筑京觀陣法的艷鬼。

    臂似蓮藕,潔白細(xì)膩,無一處不美,想當(dāng)初,自己可是瞧呆了的!

    ……

    第245章

    臨建府城。

    夏日日長, 等日頭落到了山的那一頭的時候,霞光漫天,天色還未暗了去, 府城的大門口,守城的兵士便推起了厚重的城門, 準(zhǔn)備落鎖。

    “哎,等等, 我瞅著還有人往這兒走來了, 咱們再等等?!?/br>
    守城兵中, 個高的那一個瞧得遠(yuǎn), 眼睛也利, 瞧到遠(yuǎn)處朝這邊走來的人,手中的動作停了停, 當(dāng)即轉(zhuǎn)頭招呼了同伴一聲。

    “等什么等,”同伴憊懶又不耐, 眼皮抬了下, 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仁。

    “自己不早點估摸著進(jìn)城,趕著這恰好的時間怨誰?這會兒還要我們等?就你毛三這大耳賊心腸好,慣會做好人!推了推了, 明兒趕早, 咱們也早點回家。”

    站了一日的城門崗,雖然近些日子人少,可這時間是一樣的消磨, 守城的兵士煩悶得不行。

    眉眼一豎, 眼角處那顆長了毛的大痦子跟著一動,瞧過去有些兇。

    “你還沒成家,你不知道, 這要是回去遲了,我那媳婦該叉著腰唬著臉盤問了,叨叨叨地說個不停,煩人!”

    “嫂子也是關(guān)心你,這是愛重才看重?!?/br>
    “呸!分明是怕我去外頭胡來,關(guān)了關(guān)了,趕明兒趁早?!蓖槿氯轮?,推著那門繼續(xù)關(guān)闔。

    又不是他不通情達(dá)理,落日了,本就該落鎖。

    “又不耽擱多少的時間,就再等等吧?!?/br>
    被叫做毛三的人嘿嘿笑了笑,他生得個高卻瘦,盔甲穿在身上空蕩蕩的,耳朵處卻生了一雙的招風(fēng)大耳,瞧過去有些逗趣。

    “這要是進(jìn)不了城,荒郊野嶺的,叫人往哪里去?咱們就慢一步,給人行個便利,出門在外的,都不容易?!?/br>
    “進(jìn)城了就能好?”同伴嗤了一聲,“城里正鬧鬼呢!”

    “噓噓!”毛三趕緊噓了兩聲,眼睛神經(jīng)兮兮地瞅過周圍,又雙手合十地拜了拜,嘀嘀咕咕,“小子言語無狀,要是沖撞了,還請莫要見怪。”

    說完,毛三無奈地瞥了同伴一眼,不贊成地?fù)u頭,“虎子哥,這事兒咱們心里知道就成,嚷嚷這么大聲,仔細(xì)招了東西過來?!?/br>
    “怕甚,”被喚做虎子哥的大痦子一點也不怕,“我可沒做虧心事,尋誰都尋不到我!”

    “話不能這么說——”

    “官爺,我和大哥要進(jìn)城?!眱扇苏f話時,一聲帶笑的聲音傳了過來。

    毛三和同伴停了拌嘴,轉(zhuǎn)過身瞧著來人,一時間,兩人都有些驚詫。

    這、這腳程這般快的嗎?

    剛剛好似還在遠(yuǎn)處,堪堪才走過城門口千米遠(yuǎn)的香樟樹下,怎么轉(zhuǎn)瞬的功夫,人就到了跟前了?

    他們兄弟倆還沒掰扯兩句呢!

    潘垚不知兩人的眉眼官司,既然還未落鎖,那她就得按規(guī)矩行事。

    潘垚從身上背的布兜里拿出了路引和銅板,做了進(jìn)城門的登記。

    當(dāng)然,這路引是假,只撿了兩片落葉使了個障眼法,可她不坑人,這銅板兒是真的!

    潘垚做了登記,抬頭就見守城兵胸口處的護(hù)心鏡,一時間,她多瞧了兩眼,目露遲疑。

    這是護(hù)心鏡?

    八卦鏡還差不多!

    毛三也注意到了潘垚的視線,目光轉(zhuǎn)下,瞧著自己胸口處和同伴不一樣的護(hù)心鏡,他還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城里不是很太平,戌時的梆子敲響后,城里點了燈燭,要是沒什么事,姑娘就莫要出門了,有什么事兒,等雞鳴了,天亮了再說?!?/br>
    毛三瞧了瞧潘垚,又瞧了瞧她身邊的謝予安。

    一般而言,出門在外男子間交流溝通比較常見,他也不顯得孟浪,可莫名的,瞧著這一身黑衣赤鳳服赤帽的男子,他有些不敢吭聲。

    只覺得心有些慌慌的,像小時候同一條街的人辦喪事了,他膽子小,不敢出門瞧,只躲在屋子閣樓的窗欞下頭偷瞧,天光好似都泛了涼,他心里惴惴地發(fā)慌,一下又一下,心跳又悶又快。

    潘垚將那假路引收好,知道他為何有這樣的說法,抬眼便是一笑。

    “好的,謝謝大哥了。”

    ……

    入了城門是長長的甬道,巨石壘砌,才走進(jìn)便有一陣涼風(fēng)吹來,如穿心煞一般。

    潘垚微微闔眼,從中感受了一絲鬼炁。

    果真是如茶攤里跑商的大叔說的那樣,八字輕的便能感受到這分壓迫,鬼炁森森地來,如絲在空氣中飄蕩。

    好似有不知名的存在,它在暗處暗暗窺視,冰冷又無情,似乎是漠然,卻又也可能突然的暴起發(fā)難,喜怒全沒個定數(shù)。

    “是不是薛寧jiejie呢?”潘垚回身問一旁的玉鏡府君。

    自然,一身黑衣的謝予安沒有應(yīng)聲。

    潘垚也不泄氣,自顧自地說著話,像春日樹梢頭的鳥雀,一個人便能撐起一個戲臺子,將薛寧請五谷神的事情說了說。

    很快,兩人便過了城門,進(jìn)了這臨建府城。

    臨建府城種桑養(yǎng)蠶,是一處富庶之地,只見街邊店肆臨立,三角形的幡布招牌隨著夏風(fēng)輕輕拂動。

    午時時候,此處也落了雨,雨水沖刷得屋子和青石板的路面格外的干凈,下午時候又出了日頭,日頭一曬,這一處的水炁消散,如此一來,街道和屋舍便更顯明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