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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鄉(xiāng)下當(dāng)半仙的日子 第409節(jié)

    被叫做旺哥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時候來了這條街,整日醉醺醺的喝著酒,也不打工,偶爾打打牌贏點錢。

    不過這也不扎眼,這個棚戶區(qū)很多這樣的男人,顧家的多是女人,為了家里還小的孩子,很多事兒都忍了,想著自己勤快一點,也能撐起一個家。

    窮嘛,有時候是時運(yùn)不濟(jì),但有的時候,還真是和人有關(guān)系,心氣兒不行,懶!心還大!恨不得一口氣能賺個大錢,殊不知,這財如流水,細(xì)水長流也能攢一池子的水。

    大財,這東西掉下時損其他運(yùn),不一定是好事。

    “算了算了,惹不起這種人,咱們躲著點。”老板娘捏著鼻子認(rèn)了。

    “下一回,你別多說話,隨便拿點東西將人打發(fā)了,要是可以,我留意留意打牌那處,他要是贏錢了,我上去討一點,興許他贏了牌高興,我也能討著一點兒?!?/br>
    這年頭,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店開著,生意著實也不好做。

    “我就說這生意不好做,欠錢的太多!爛賬也多。”

    都是鄉(xiāng)里鄰居和親朋好友,欠債的是大爺,討債的人反倒卑微,說得重了,人家不愛聽,下一回就不光顧生意了,說得輕了,人家沒擱在心上,嘻嘻哈哈地便將事情扯了過去,該欠的還是欠著!

    真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惹得人頭大又心煩。

    “欸欸,上次我和你說的,我一個親戚做的是玩偶的生意,就扯點布,里頭塞著棉花,賣著去大城市,給小娃娃和大姑娘的,聽說厲害的,還往國外賣……生意好著呢,慶子你說…不然,咱們也一道做做這生意?”

    “再說再說,”老板沒這心思,含糊了兩句,“做生不如做熟,店好不容易起來了,就先不折騰了。”

    “也是,再看看吧?!崩习迥锵肓讼?,也應(yīng)了一聲。

    ……

    日頭西斜,已經(jīng)是黃昏時候了,隨著太陽落到了山的另一邊,天色便暗得更快了。

    鐘表的時針和分針都指向了六。

    早春暮冬的傍晚六點半,正是天色將暗未暗時候,一陣風(fēng)卷著遠(yuǎn)處的落葉,蕭瑟地吹來時,張大旺正提著兩瓶高粱酒和鹵雜往回走。

    你酒瓶子相碰,發(fā)出清脆的聲音。

    在這只有風(fēng)聲的時候,這聲音顯得有些突兀。

    突然,張大旺的腳步慢了下來,朦朧著醉眼去瞧地面。

    只見那兒丟了兩張大團(tuán)結(jié),風(fēng)一吹,錢票的四角掀動,和落葉一道朝小巷子里卷去。

    張大旺打了嗝兒,膛紅著臉,抬腳就跟了過去。

    嘿,是大團(tuán)結(jié)呢!

    今兒倒是走運(yùn)了。

    擱前幾年,他是真瞧不上這錢,不過如今嘛,蚊子腿也是rou,兩張的大團(tuán)結(jié),還能吃幾天的酒和rou!不錯不錯!

    ……

    風(fēng)來得突兀又邪門,帶著陰寒之炁。

    張大旺沒有察覺,走了幾步后,小巷子兩邊是青磚的矮墻,有一定年頭了,是一條胡同弄子,越往里走越窄,也越偏。

    不追什么時候,風(fēng)聲停了,路兩邊屋子亮著的燈泡好似也遠(yuǎn)了,小巷子盡頭,一盞鴨梨形的燈泡閃了一下,又一下,“滋啦啦”的作響。

    張大旺停了腳步,看著燈光下出現(xiàn)的人影,迷糊地揉了揉眼睛。

    “怎么有點眼熟呢?”他嘟囔。

    只見那人穿著白襯衫灰馬甲,鼻梁掛一眼鏡,斯文又俊秀模樣,是他最討厭的小白臉,一瞧就是好家庭里出來的,有錢,也會說話,討女人喜歡。

    “小白臉一個——”

    埋汰的酸話還未說完,突然,張大旺瞧到了什么,眼睛瞪圓,驚恐之下,手中的酒瓶子砸在了地上。

    玻璃四濺,里頭的酒也淌得到處都是。

    不知什么時候,那蜿蜒清透的高粱成了猩紅的血液,空氣中的酒香也成了血液的腥甜。

    燈光下,白襯衫的男子提著讓張大旺眼熟的密碼箱,轉(zhuǎn)過了頭,臉上的皮rou爛了去,眼鏡耷拉地掛在耳邊,眼睛也爛了去,瞧不到眼珠子,整個臉面破破爛爛的,能瞧到好皮rou的脖子卻有青灰之色。

    突兀的,他咧嘴一笑,鬼炁森森。

    “桀桀,找著你了!”

    是他——

    是八年前他用紅磚頭砸的小眼鏡!

    張大旺驚恐地瞪圓了眼睛,手掐住脖子,只覺得鼻子眼睛有水泥灌進(jìn),泥灰吃了一嘴,喉頭里有粗砂哽著……

    他像一條砧板上待宰的魚,動不得,逃不脫,絕望又無助。

    “鬼——”

    “有鬼——”

    鬼尋他報仇來了。

    倏忽一下,閃爍的燈泡完全暗了去,與此同時,天色完全暗了去。

    入夜逢魔,陰炁大盛。

    ……

    公明亮身上落了清明咒,潘垚知道他尋到了殺他的兇手張大旺,也知道他好好折騰了這人一通,不過,沒有鬧出人命,鬼炁森森,卻也保持著清明,潘垚便沒有搭理。

    公安接到報警,出車很快。

    很是順利地將張大旺拘到了,手銬一扣,瞧著他一副魂不守舍,還有腳下那一淌的濕濡,空氣中還隱隱有一股尿sao味兒,不禁一挑眉,驚訝了。

    “這是遇著什么,瞧他嚇成這樣了?!币簧砭墓惨彩窍∑?。

    張大旺這人的臉,他們瞧過照片了,他們做公安這一行的,平時和犯人打交道,自然也有自己的總結(jié)和判斷。

    張大旺是生了張兇人的臉,容易暴怒,容易激情殺人,這樣的人能被嚇成這樣?倒是真讓人意外。

    “有鬼,有鬼——”張大旺抖著唇,一臉的慘白。

    鬼?不會是惡事做多了,心里有鬼吧?

    扣著張大旺的兩個公安相互對視了眼,都對這有鬼的說法不信,不過,他們的心中同時一凜,警惕地瞧了瞧這張大旺,別不是在裝瘋賣傻,想要逃脫問責(zé)吧。

    休想!

    “張大旺,有人指證你八年前在h市犯下了一場命案,請你配合!”

    很快,小巷子這處的警笛聲遠(yuǎn)了,不遠(yuǎn)處的一座公用電話亭里,白襯衫灰馬甲的小年輕提著密碼箱瞧著這一幕,臉上有著釋然的神色。

    燈光落在他身上,地上卻沒有影子。

    ……

    人證物證確鑿,張大旺不知被什么嚇破了膽,對自己犯下的錯供認(rèn)不諱,此案蓋棺定論,張大旺被判了死刑,江新偉脅從棄尸,又侵吞臟物,還有數(shù)筆的竊案在身,也被判了七年。

    蓬頭鬼娃娃將消息聽回來時,已經(jīng)是天黑時分。

    它兩手作揖,蓬松著亂發(fā),小豆兒眼睛大鼻子,嘴巴嘟嘟像香腸,這會兒正向潘垚討著饒。

    能不能不掛著它了?

    這都夜里了,太陽也下山了。

    嘿嘿,想到了什么,蓬頭鬼娃娃賤賤地笑了笑。

    順著張大旺,它又瞅到一對兒吵架的倆公婆了!

    這個說要繼續(xù)開著食雜店,生意做生不如做熟。

    那個說壞賬太多,生意不好做,要不和親戚一道,買了機(jī)器,進(jìn)一些材料,一道做娃娃,好賣著呢。

    本錢哪里來?親朋好友可不好借,房子抵押了,向銀行借一些?

    ……不不不,要是虧了,回頭沒賺到錢不說,連房子都沒了,這可太糟糕了!

    房子這東西可不單單是一個磚頭砌的東西,這是家啊。

    家怎么能抵押?

    兩人愁眉苦臉。

    賬是又壞了一些,別的不說,細(xì)水長流,水龍頭沒有關(guān)緊,滴答滴答半天都能接上一桶水,張大旺果真牽扯了命案,人被公安抓了,他們的賬也要不回來了,沒法子,張大旺人高馬大,口袋里卻窮著呢,身無分文,仔細(xì)一算,竟然也被他欠了小一百塊錢。

    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

    小本生意可經(jīng)不起這折騰。

    這不,堅持做生不如做熟的老板也漏了口風(fēng)。

    ……做娃娃,真的能賺錢?

    能!親戚都發(fā)財了!

    做新的生意,本錢得有吧,本錢哪里來?要不,你回娘家借一些?

    這話一出,老板當(dāng)即被罵了個狗血淋頭。

    “你怎么不向自家兄弟借了?自私!就指望著我扒拉娘家!”

    扯到了錢,就是夫妻倆都不痛快了,背過了身,誰也不理會誰。

    ……

    蓬頭鬼娃娃聽得心癢癢。

    吵起來,吵起來!一準(zhǔn)兒吵起來!

    它就能夠……

    嘿嘿嘿!

    再瞅潘垚,小豆兒眼里都是渴望。

    潘垚:……

    哼,別以為她瞧不出來,這是出去了幾趟,心思又野了,這大太陽就是沒有曬夠!

    “不行,沒有太陽還有月亮,我瞧你啊,這是心野了,還想去聽墻角,打量著再去當(dāng)上床鬼是不是?”

    潘垚掐著蓬頭鬼娃娃,將它拎了起來,毫不留情地重新往窗戶那兒一掛。

    “你啊,老老實實在這兒待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