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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鄉(xiāng)下當半仙的日子 第327節(jié)

    說不得還沒百日呢,就要帶個新媳婦回來。

    這樣一來,他們陳家這前媳婦家的親戚,那又算哪門親戚?

    走著走著,說不得就斷了親!

    白事紅事的酒都不一定有人記得請!

    這一門富貴親戚啊,有算是沒有了。

    “你們啊,也就別這副樣子了,都吃一鍋飯的,我還能不知道你和你家妹子好不好,你孝順不孝順你家玉梨姑姑?”

    “好了好了,消停一點,都別抽煙了,一包大前門兩塊三,就這么一會兒,你們倆就給我抽了兩包去,這是抽煙還是吃錢?。 ?/br>
    林芳蓮不客氣,說話也直白,直接丟了菜盆子,幾步上前,將兩人手中的煙奪了過來。

    她低頭一瞅從陳學龍那兒拿來的那一包,丹鳳眼還瞪了瞪。

    “好啊,居然還是阿詩瑪?shù)?,你個小崽子闊了哈。”

    只見香煙的殼子是白色的,上頭印著個彝族少女,婀娜漂亮,因著白色的煙殼,更添幾分清純韻致。

    一瞧就是個好東西。

    心思被戳破,陳清水和陳學龍被說了個面紅耳赤。

    陳清水也是苦日子過過來的,現(xiàn)在家里是寬裕了些,可他還是特別的節(jié)儉,瞅了一眼那阿詩瑪煙殼,也瞪了兒子一眼。

    “混賬小子!”

    陳學龍縮了縮脖子,嘀咕道,“也不常買,偶爾買一兩包——”

    見爸媽還瞪著自己,他不好再繼續(xù)說這個,吭哧了兩聲,將話題轉(zhuǎn)移到了原來的玉梨姑姑身上。

    “媽,你也不能這么說我和爸,顯得我們多無情啊,好像沒有半分親戚情誼……”

    “我、我——”陳學龍聲音拉拔高了一些,想說自己敬重玉梨姑姑,在林芳蓮抱著手肘,那雙好似什么都瞧明白的丹鳳眼下,聲音又小了下去。

    慫了。

    玉梨姑姑的為人,那是沒啥好敬重的。

    “好吧,我也就想想,他們徐家發(fā)達了,有著玉梨姑姑在,家里有個什么事,咱們也有個靠背的不是?”

    一旁,陳清水也在點頭。

    可不是,都說衣是人的臉,錢是人的膽,這富貴親戚妹子,她也能給自己壯膽啊。

    眼下人突然沒了,瞅著親戚情分就要越來越淡薄,怎么不讓人惆悵。

    “蠢!”林芳蓮半點不給面子,當下便罵了兩人一聲蠢。

    “靠背?老娘跟你們說,人這一輩子,就只有自己是自己的靠背,誰都指望不上誰!”

    “她是窮親戚還是富貴親戚,和咱們的日子有啥關(guān)系?咱們吃她家大米糧食了?別的都不說,當初她來借債過日子,咱們沒借,人心里也記著呢?!?/br>
    “你道她寫信回來說自己過富貴日子了,是想著拉拔親戚一把?天真!”

    “老話怎么說來著?富貴不還鄉(xiāng),猶如錦衣夜行,人這是朝咱們炫耀來著!”

    陳清水和陳學龍被說得一愣一愣。

    林芳蓮還意猶未盡,“有這愁的功夫啊,你們不如去沙場多拉一船的沙,還能多賺個幾塊,不比在這又抽煙又嘆氣的好?”

    真是費錢又傷身!

    “過日子這事,只有自己立起來,誰都別去指望,爹媽也甭指望!”

    最后一句,林芳蓮板著臉,沖著陳學龍說的。

    陳學龍摸了摸鼻子,頗為悻悻。

    父子倆對視一眼,苦哈哈一笑,這會兒倒是沒了愁苦。

    兩人依然可惜心痛陳玉梨人沒了,畢竟沾親帶故,是個親戚,可那惶惶然卻沒了。

    也是,過日子得靠自己,他們本也沒指著這富貴親戚過日子,是沒啥好愁的。

    “是是是,是我想岔了。”陳清水站起了身子,彎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回頭我問問,在不在咱們這兒辦席修墓,要是辦,回頭送一份帛金,咱們送玉梨一程?!?/br>
    林芳蓮見屋里沒了那烏煙瘴氣,哼了一聲,轉(zhuǎn)身繼續(xù)擇菜,不忘使喚道。

    “地上的煙頭自己掃干凈啊,沒得一個個在家和大爺一樣,慣得你們!”

    ……

    白鷺灣。

    徐家人也在談?wù)摚@陳玉梨沒了,尸身有沒有送回白鷺灣。

    世人都講究落葉歸根,就是古時因著戰(zhàn)火動亂,抑或是天災(zāi)人禍而遠走他鄉(xiāng)的人,有著機會,后人都會依著祖上傳下的話,尋故鄉(xiāng)宗祠。

    “不知道呢,徐平和蒔樹也沒說,就捎了個信回來,說人沒了,讓給娘家報個信。不過啊,香江那么遠,我估摸著,他們是不回來了?!?/br>
    “是啊,得坐大輪船坐飛機才能到的地兒,還得辦一堆的手續(xù),人都涼得發(fā)僵了,還怎么回來?玉梨福薄,好日子才過多久,人就這樣沒了?”

    “怎么沒的?”

    “……聽說是病,啥病咱也沒問,徐平哭著呢?!?/br>
    “病了?我記得…她還不到四十吧。”

    “三十有六,和我媳婦同年,我記得?!?/br>
    “真是黃泉路上無老少。”

    “……”

    眾人議論了幾聲,天黑了,搖著頭便也散了。

    ……

    香江,某一處殯儀館里。

    只見前來吊唁的人都穿著黑色的衣服,莊嚴肅穆,手中拿一朵白色菊花。

    靈堂中掛著女子的照片。

    大波浪的頭發(fā),笑得燦爛,那是陳玉梨的照片,時髦又嫵媚俏麗,半分沒有以前在白鷺灣時的影子,要是家鄉(xiāng)來人了,瞧著照片都要恍惚認不出來人了。

    靈堂中間門一口紅棺,里頭躺著閉眼的陳玉梨。

    她畫了妝,壓身的放著一些菊花,靠近有絲絲冷氣,那是天氣熱,旁邊特特擱了些冰塊。

    翁玉萍上了一柱清香,又拜了拜,這才往一旁退去,站在了自己兒子徐清的身邊。

    她目光落在前頭的徐蒔樹和徐平身上,又看了一眼棺木,沒什么表情地感嘆。

    “是個福薄的?!?/br>
    一場感冒,人就瘦了這么多,在香江這一兩年養(yǎng)出的好容貌,一下就沒了,像那衰敗干枯的花,這尸身讓人瞅了還心驚,不禁詫異一句,竟瘦到了這種程度?

    要不是花了大錢尋人裝扮了一番,都不敢讓人瞻仰遺容了!

    翁玉萍是徐清的mama,和陳玉梨算是妯娌關(guān)系,因著都帶一個玉字,兩人頗有些瞧不順眼對方。

    如今,人死如燈滅,過往的嫌隙在生死面前,不值一提。

    徐蒔樹沉默著一張臉,給每個前來吊唁的人鞠了個躬,回了禮,聲音輕又平穩(wěn)。

    “有心了?!?/br>
    來人瞅著這身量頎長又清俊的少年,無不心生感慨,拍了拍人,道一聲節(jié)哀。

    “嘖…真是雞窩里飛出了鳳凰,我怎么瞧蒔樹這孩子,那都沒有半分像他爹媽的?!?/br>
    翁玉萍側(cè)了側(cè)身,瞅著徐蒔樹和他老子徐平,分外瞧不上徐平這個老太爺外頭帶回來的血脈,還老是自詡是滄海遺珠的老男人。

    對著徐蒔樹,倒是眼里有忌憚。

    徐清眼里有同樣的忌憚。

    誰能想到,如今徐家的大半身家,它竟然在這毛頭小子身上!管家也只聽著他的話,祖上傳下的一些舊物,也在他手中。

    似是注意到目光,徐蒔樹抬起了頭,目光冷又幽。

    冷不丁地和這目光對上,徐清連忙移開,待反應(yīng)過來自己的退縮,他面上又帶上了幾分狼狽和莫名。

    怕啥!

    就一小孩!

    “我的乖乖,”旁邊,待徐蒔樹的目光移開了,翁玉萍松了口氣一樣地大喘氣。

    她一手扶著胸口,一手掐著徐清的胳膊,這才站穩(wěn)。

    “兒啊,你有沒有覺得,蒔樹這孩子,他近來越來越有你太爺?shù)臍鈩萘?。?/br>
    不但生得像,氣勢也越來越像。

    只一看人,目光黑壓壓的,讓人心慌得很,好像什么都瞞不過去一樣。

    這樣的徐蒔樹,香江生意場上的人見了,誰不說一聲徐衍老太爺那是后繼有人。

    外頭帶回來的血脈又怎么樣,打眼一瞧,就這相似的皮囊,那也絕對是嫡親的血脈。

    “算了,回頭和你大哥也說一聲,讓他別老和徐蒔樹作對,老太爺沒了,你大哥才從鄉(xiāng)下那窮鄉(xiāng)僻壤的地方回來,別到時候上躥下跳,又叫堂弟給送鄉(xiāng)下去了,那才丟臉!”

    之前徐昶日日喊著小蘭香,說是有戲子鬼纏著他,周圍的人聽了也覺得瘆得慌,當媽的翁玉萍也一樣。

    這不,這會兒還埋汰了徐昶一句。

    徐清:……

    他媽這是又長隔房氣勢,滅自己威風了!

    ……

    吊唁的客人陸陸續(xù)續(xù)離開了,徐家人沒有送,畢竟是白事,別人也不愛主家相送,不吉利。

    擱下帛金,帶上吉儀。

    吉儀是一個白色的信封,上頭貼了個方正的紅條,用藍色的筆寫著吉儀二字。

    里頭擱一塊毛巾,一顆糖和一塊錢。

    毛巾有賓客吊唁落淚,主家奉上毛巾一塊,用以擦淚的說法,糖是今日悲傷落淚了,吃上一顆,讓其心情平復(fù)轉(zhuǎn)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