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鄉(xiāng)下當半仙的日子 第326節(jié)
壓貼禮,就是那半塊的西瓜。 好像——是有些對不住老仙兒呢。 潘垚連忙搖了搖頭,將那場景搖出了腦袋。 不能細想,想了就有幾分心虛來著。 …… 芭蕉村。 “師父,你在哪兒,我給你帶好吃的來了?!辈呕卮遄永?,潘垚便往老仙兒那住處跑去,尋了一通,倒是沒瞧見人。 “人呢?” “是土土啊?!痹鹤油忸^傳來老仙兒的聲音,帶著笑意,年老卻中氣十足。 “這是去哪兒了?” 潘垚看去,只見于大仙又戴著自己的寶貝蛤嫲鏡,從外頭走進來,手中還提著個水桶。 “嗐,還不是你清水伯,非拉著我一塊耍,這不,跟著他一起去釣魚了?!?/br> “魚呢?”潘垚接過水桶瞧了瞧,里頭擱了幾串的荔枝,清凌凌的,紅殼帶刺,倒是不見一條魚。 “沒釣著?!庇诖笙蓸泛呛?,說著沒釣著,半點不覺得丟臉,還頗為大聲,“喏,這荔枝拿回去吃,麻煩你清水伯摘的,村尾那棵荔枝樹,甜著呢。 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a市的夏日可少不了紅彤彤的荔枝,滋味香甜,白嫩的果rou多汁。 果皮一剝,只瞧著果rou便覺得誘人,其中,又以百年老樹結的果子滋味為最。 芭蕉村村尾便有一棵,是陳清水祖上種的,滋味尤其不錯,甜中帶一分酸,正好中和了那道甜膩,里頭的黑核還小,果rou豐滿。 潘垚也不和老仙兒客氣,洗了手便坐在臺階上吃荔枝,還招呼老仙兒一道坐。 “桌上擱了袋炒板栗,師父,你也和我坐一道呀。” 老仙兒搖著蒲扇,揣了糖炒板栗的紙袋子,蒲扇一扇,稍稍吹了吹灰,坐在了潘垚旁邊。 他拿出一個板栗,牙齒一咬,嘎嘣一聲響。 嚼了嚼,還點評道。 “唔…甜少了些,這家老板的手藝不到家啊,土土,下回別買他家的?!?/br> 潘垚眼睛一瞪,“哪呢!是我特意讓人少擱糖的,你多大的人了,心里沒點兒數?還敢吃那么甜的呀?!?/br> “啰嗦!”老仙兒塞了一個到潘垚口中,“也不知道三金怎么養(yǎng)的,這是一日嘮叨過一日了?!?/br> 潘垚嚼了嚼,圓鼓鼓著眼睛瞪于大仙。 她就白瞎今兒這心虛,老仙兒就不受用她的好! …… 夏日的傍晚極美,只見天邊氤氳著橘色的暖光,偶爾有幾絲云飄過,邊緣也被染上了淡淡的金。 云隨著風動,不時變幻這形態(tài)。 有像唐僧師徒四人取經的,也有將軍騎駿馬射箭的,還有像天邊長著一棵樹,上頭枝葉繁茂,花兒朵朵。 “這荔枝是真的好吃,回頭瞧到清水伯了,我給他說聲謝謝去。” 荔枝吃剩的核,潘垚也沒有丟,收攏在一處,準備找個小盆子,到時都種下去,能長好些棵出來。 到時,盆子里長著荔枝樹的小苗,枝干挺直,葉子嫩紅,密密簇簇,就像小盆栽一樣。 “還是不用了?!庇诖笙墒樟税謇醮?,手上沾了些果仁,有些粘,他懶得動彈,樂呵呵地伸了手過去,“乖徒兒,給師父也舀一瓢水洗洗?!?/br> “懶惰!”潘垚埋汰了句,動作卻利索,蹬蹬蹬幾下跑到井邊洗了個手,又用葫蘆瓢舀了一勺過來。 她一邊幫于大仙沖手,一邊問道,“怎么就不用了?” “嗐,你清水伯這會兒正心悶著呢?!?/br> 于大仙聲音低了兩分,“你道今兒師父怎么就一條魚沒釣著?” “空軍還能是啥,你菜唄!”潘垚埋汰老仙兒,半分不留情。 “嗬!你這小丫頭怎么說話的!”于大仙刮了刮潘垚的小鼻子,不承認是他自己菜。 “我和你清水伯才釣了一會兒,白鷺灣那邊就來人了,說是香江外頭有消息傳回來,他那堂妹,人沒了?!?/br> 人沒了? 潘垚瞪大了眼睛。 “清水伯的堂妹?那不是蒔樹哥的mama嗎?” “是?!庇诖笙蓢@了口氣,“我記得她年紀還不大,年紀輕輕的就沒了,著實是可惜?!?/br> 潘垚聽了也惋惜得不行。 她還記得徐蒔樹的mama,叫做陳玉梨,前兩年過小年的時候,還來清水伯家借錢。 當然,這錢清水伯沒借,畢竟,誰家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陳清水買了個船做運沙的生意,賺錢是賺錢,卻也是起早貪黑,風里來雨里去,一點點地辛苦賺來。 而徐蒔樹的爸媽性子懶,靠著香江的富親戚養(yǎng)著,那時,富貴親戚不知怎么地斷了寄錢,他們日子過不下去,不思量干活,反倒想著借債過日子。 說是借,其實是接濟,根本不會還債。 清水伯要是借了,保準是rou包子打狗,一去不復還。 “人怎么沒的?”潘垚問。 “不知道?!庇诖笙呻S口應了一聲,“我瞧著你清水伯臉色不對,不好多問什么,拿著他給的荔枝便回來了?!?/br> “也不知道蒔樹哥怎么樣。”潘垚擔心了下。 mama這一個詞,對每個人都有著特殊的含義,只嘴巴輕輕一碰,便叫出了mama,聲音輕輕,莫名帶一股溫暖,讓人想到搖籃。 輕輕地搖搖,mama好似還哼著歌兒。 在白鷺灣的時候,徐平和陳玉梨待徐蒔樹并不是太好,大冬天的,徐蒔樹的褲腿兒都少了一截,露出下頭被自行車剜掉一塊皮rou的舊疤,猙獰深刻。 不過,沒的畢竟是親媽,心中總歸是不好受。 潘垚擔心片刻,也就將這事擱了,畢竟,徐蒔樹去了香江,遠隔千里之外,兩人也沒有再聯系,擔心也是白cao心。 …… 這邊,潘垚和于大仙不再談這事,另一邊,陳清水家里卻不一樣。 陳玉梨亡故這一個消息傳來,陳家人頗為低迷,這會兒,陳清水抽著大前門,一根接著一根,腳下還有還幾個煙屁股。 年紀輕輕的,怎么就死了呢? “爸,玉梨姑姑怎么就沒了?”陳清水的兒子陳學龍蹲在門檻邊上,撓了撓頭,也是一臉的苦悶,還難以置信。 過年時候,陳玉梨還捎了信回來,說現在自己日子過得可好了,兒子得了好大一筆財產,連過世老祖宗身邊的管家都是兒子的人。 雖然徐家還不夠太平,可眼瞅著啊,她就是以前古時候的太后,兒子是幼帝一般的存在,好日子正在享受著,潑天富貴也慢慢靠近。 這才多久,人就死了? …… 第161 陳清水沒有應話, 只見他眉頭緊鎖,被風吹得黝黑的面容上都是愁苦,狠狠地將最后一口煙吸到肺里, 擱了許久, 這才長長呼出。 腳一碾,煙頭冒出最后一縷白煙。 “咳咳——咳咳——”大門外傳來一陣被煙嗆咳的聲音, 陳清水的媳婦林芳蓮挎著個菜盆子從外頭走來。 她瞅著屋里這兩人,一邊拿手在鼻尖扇煙, 一邊皺眉嫌棄。 “這是怎么了?” “就是死了爹媽都沒見你們副模樣?!?/br> “媽!玉梨姑姑沒了?!标悓W龍?zhí)痤^,哭喪著臉道。 林芳蓮拿著菜盆子的動作一頓,緊著將它擱在桌上,屁股一歪,坐了下來。 她一邊擇菜,一邊回道。 “這事我知道,剛剛路上遇到白鷺灣報喪來的丁伯了?!?/br> 婦人亡故了,一定得向娘家報喪, 最好是病重時就告知,讓娘家人知曉并奔喪,不然便不吉利。 都說亡者新亡時, 有的時候,這魂還留在身體里, 要是不報喪, 娘家人不知,亡者牽掛,尸身會有動靜,有時耳鼻中會流血,眼中會淌血淚。 是以, 白鷺灣的人一得了消息,緊著就來了芭蕉村。 陳玉梨爹媽不在了,最親近的血脈也就是陳清水這一個堂親。 “媽,你怎么這么平靜??!”陳學龍見林芳蓮神情淡淡,瞪大了眼睛,嗓門都大了幾分。 “不然能怎么樣?像你們這樣像沒了爹媽一樣哭喪著臉?” 林芳蓮白了個眼睛,手中擇菜的動作都不停。 “人都沒了,現在想再多都白想,緊著問問后頭的事要緊——人有沒有落葉歸根,是在外頭辦喪事,那家里辦不辦席?要是辦席的話,咱們送一份帛金過去就是了?!?/br> “我還不知道你們倆這是鬧哪一出!”林芳蓮又白了一眼這兩人,將手中擇的菜丟到盆中,對這兩人像死了爹媽一樣愁苦的表情嫌棄不已。 嗤!假得要命。 都惺惺作態(tài)呢。 “你們呀,這是想著玉梨沒了,咱們這一門富貴的親戚也沒了,這才心里這樣難受的吧。” 徐平一家為什么富貴了? 那不是因著徐平是富貴人家流落在外頭的血脈么! 陳玉梨嫁與徐平時,正好是他也貧困普通的時候。 老祖宗都說了,貴易交,富易妻。 男人多現實呀,徐平富貴了,瞧了外頭的花花世界,說不得早就有了二心,如今倒好,陳玉梨正值年輕早早便沒了,徐平哪里能守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