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鄉(xiāng)下當半仙的日子 第313節(jié)
前些日子,街道上才宣傳過用電用火安全的。 一個又字,莫名的,毛老太想起了之前時候,街坊鄰居魏舒華說的話。 她說,負責解放街拆遷的地產(chǎn)公司,老板不是個厚道人,像是走過江湖,手下很是養(yǎng)了一堆三教九流的閑人,專門干一些不入流、見不得人的事。 念頭起,毛老太敲腿的動作停了停。 難道—— 好半晌,她顫顫嘆了口氣。 不知是不是今晚的煙灰熏的,那雙老花眼睛里的水光更盛了。 哀哀的,透著暮氣和無力。 有了猜想又怎么樣?她們老的老,弱的弱,平頭百姓的,怎么和別人爭? 地產(chǎn)公司啊!人家后頭有人又有錢的! 毛老太心中悲涼。 罷罷,本就準備簽字的。 …… 毛水萍不知道自家姑姑心里還擱著這樣的一件事,她收拾了家里,瞅了瞅掛在堂屋的那一面圓鐘,顧不上喝兩口水,緊著就要準備第二天做生意要用到的東西。 窮的時候就是這樣,連休息一天都是奢侈,是罪過。 磨豆子,煮豆?jié){,和炸三角糕要用到的面團…… 灶房隔壁是個小雜物間,里頭擱了煤炭和木柴,還有好一些的黑疙瘩塊,也不知道小汪哪里撿回來的,那黑塊格外的耐燒,火還旺。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燒起來隱隱有股味道。 毛水萍做的是吃食生意,燒了一個就不敢用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呀,那一回燒這黑塊,她嘀咕了聲怎么有味兒,角落里,小汪的狗眼睛水汪汪的,瞧過去有些可憐兮兮,像是委屈又傷心,還有分羞赧。 ……錯覺錯覺! 一只小奶狗,還知道啥是傷心了? 情感這么豐沛? …… 毛家樓上。 小孩子貪覺,這會兒,毛小螢睡得正沉。 小汪顛顛著腳步,跑到角落里,在那兒擱地上的一塊破布上踩了踩,用力滑幾下,將腳墊子上的臟東西擦了個干凈。 接著,它后肢一個用力,這才跳上了床。 尾巴甩甩,拂過毛小螢的臉蛋。 “汪!”小螢小螢,醒醒。 小汪叫了一聲,輕輕的,聲音在喉頭呼嚕嚕。 “府君,你瞧到?jīng)],它還知道擦了腳腳再爬床上,真乖真乖,又乖又愛干凈?!?/br> 潘垚對小禍斗更喜歡了,愛屋及烏,瞧了瞧床鋪上的毛小螢,潘垚也喜歡這小禍斗的主人了。 瞧她,將它教得多好呀。 小汪汪嗚了一聲,末了,它還昂了昂首,顯然,它對潘垚的夸贊頗為受用。 玉鏡府君拍了下潘垚的腦袋,好笑道,“回去后別在大魚面前夸,仔細它鬧你。” 潘垚連忙噤聲。 貓狗不和,這貓妖和禍斗自然也不和,回去后自然得注意,不然,知道她在外頭一直夸別人家的狗狗,她家大貓該醋了。 …… “小汪?”感覺到毛茸茸的觸感,毛小螢從睡夢中醒來,揉著惺忪的眼睛坐了起來。 才睜眼,瞅著那灰蒙蒙的眼睛,潘垚和玉鏡府君俱是道一聲惋惜。 地眼通。 毛小螢這是天生的地眼通。 何為地眼通?民間說的陰陽眼,那便是地眼通。 因著前緣,亦或是五行失衡,一些人從娘胎出來便眼部有疾,瞧不到東西,感知卻敏銳,當瞧到帶靈性,亦或是陰間之物,腦子中那倒映著視覺的地方便會補上一道朦朧的影子。 有時,朦朧中便瞧到了鬼,這就是地眼通。 通靈的人,有一些便有眼疾,時常戴著一副墨鏡,為的便是不想露出自己和別人不一樣的眼睛。 “小汪,家里來客人了?這是誰呀。”毛小螢擱了揉眼睛的手,頭微微轉(zhuǎn)動,摟著小汪的身子,灰蒙的視線落在前頭。 模模糊糊中,她能瞧到兩道影子。 一大一小,特別的亮,從她出生到現(xiàn)在,她還沒有體會到什么叫做亮。 這便是光了嗎? 和小汪那熱乎乎的火又不一樣。 像mama和姑婆說的白天。 毛小螢盯著前頭,貪戀這瑩白的亮光,舍不得移開。 潘垚瞧了幾眼,恍然,難怪小汪會說它是小主人的眼睛。 地眼通雖然是天生的陰陽眼,無須牛淚,也無須柳條,更無須用埋尸的泥土開天眼,天生便能瞧到陰間之物,不過,它卻不是穩(wěn)定的。 只朦朦朧朧,時而能感知,有時又無知無覺。 因著小汪,毛小螢的感知變得更敏銳了。 “你好,我是小汪的朋友,我叫潘垚。”潘垚笑著打了聲招呼。 毛小螢摟著小汪,有些好奇,瞧了瞧潘垚,又瞧了瞧潘垚旁邊的玉鏡府君。 兩人在她眼中都是一團的光亮,這感覺稀奇極了。 “小螢,我叫毛小螢?!?/br> …… 從毛小螢那兒,潘垚知道,小汪是一個下雨的清晨被她撿回來的,那時,天才擦擦亮,毛水萍出攤子早,毛老太身子骨不適,毛水萍早早便帶著毛小螢出攤子了。 雨下得很大,落在雨棚上嘩啦啦地響,才出生的小奶狗聲音含糊又細小,莫名的,毛小螢聽到了。 她回頭盯著巷子深處,只覺得那兒有道光,紅紅的光。 在嘩啦啦的雨聲中,那道光越來越弱,越來越小,嗚嗚的聲音也小了去。 “我拉著mama的手走了過去,mama還說我聽錯了,我才沒有聽錯,真的有小汪呢!” 可憐兮兮的一只小奶狗,剛剛才生出來,狗mama不知跑哪兒去了,小奶狗被雨澆得稀里嘩啦,毛濕噠噠的粘在身上,小鼻子都涼涼的,四肢站都站不穩(wěn),可憐可愛極了。 …… 毛家二樓。 毛小螢臉貼著小汪,小汪也嗚嗚叫,拿那毛臉蛋回蹭,兩人格外親昵。 “后來,我就把小汪帶回家啦!” …… 雖然惋惜毛小螢的眼睛,不過,這地眼通是她的命數(shù)。 告別了小汪和毛小螢,潘垚和玉鏡府君走在城市的路上。 喧囂褪去,周圍很是安靜,月色沁涼的落下,拉長了兩人的影子,走過低矮的古街,腳下的路由青石板變成了水泥,旁邊也多了高樓。 夜已深,百貨的霓虹燈還亮著。 玉鏡府君側(cè)過頭,就見各色的光落在潘垚臉上,斑駁,有光亮,也有些許的陰影。 “怎么了?” “小螢的眼睛——”潘垚閉上眼睛走了一段,視野里是一片的漆黑,片刻后,她睜開了眼睛。 瞧不見,真是件難過的事。 視線所及都是黑夜,漫長的,醒不過來的黑夜。 “府君,我瞧她抱著小汪的時候,借著禍斗,她都能瞧到咱們?!?/br> 玉鏡府君的目光落在潘垚身上,停留了片刻,有無數(shù)的氣機紛沓而過。 他若有所思,“剛剛那小姑娘,她有一道師徒的機緣落在盤盤你身上。” “我?”潘垚詫異地指了指自己,“難道,她是我的小徒弟?” 才說完,潘垚就搖了搖頭。 “不對不對,要是我和她有師徒機緣,我不可能沒有感覺的?!?/br> 在風水一行里,有一句話叫做算人莫算己,算己死無疑,潘垚雖然算不來自己的運道,不過,這師徒的緣分,在相遇那一刻,理應有所感覺。 對于毛小螢,潘垚惋惜她瞧不到,卻沒有這道感覺。 “府君,這是怎么回事?”潘垚扯了扯玉鏡府君的袖袍,十分好奇。 氣機一閃而過,朦朧能見一團窩窩的黑,隱約像是一口鍋,里頭擱了個大飯勺。 玉鏡府君想了想,想起了今夜初來解放路時,潘垚布施餓死鬼的那口大鍋。 心神一動,心中有了猜想。 他笑了笑,抬腳繼續(xù)往前走,清風徐來,寬袖盈風,隱隱能見上頭的雷云紋有綻綻光華。 “這件事啊,等你遇到了,自然便知曉,不急?!?/br> 竟然和她賣起了關(guān)子! 潘垚氣悶地鼓了鼓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