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鄉(xiāng)下當半仙的日子 第190節(jié)
生意場上,對待敵人手段雷厲風行。 一開始,徐蒔樹是有不適,不過,多見幾次,他便也習以為常。 對別人仁慈,便是對自己的殘忍。 生意場上,不是輸就是贏,要想不敗,自然沒有仁慈一說。 短短半年,徐蒔樹在徐衍身邊學了很多,他欽佩他,孺慕他,信賴他…… 然而,在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坍塌。 徐衍大張著手,魂靈從那老邁的身體中鉆出,臃腫,帶著腥臭,那是數(shù)百上千年積累而下的貪嗔癡,它們漾著可怖的黑,濃稠黏膩。 和一般魂靈不一樣,徐衍的魂靈就像徐蒔樹在白鷺灣老家時穿的秋褲一樣,短了破了,縫一縫補一補,便又能再用。 左右是穿在里頭,無人能瞧見。 這魂靈也是這樣。 這時,徐蒔樹就在這魂靈上瞧到了好幾張臉。 每一張,它們都像畫作上縹緲仙路中藏的臉一樣……有著和自己相似的五官,或老或少,或痛苦閉眼,或不甘憤懣,或平靜接受。 徐蒔樹搖頭,眼里都是驚恐。 不,他是他,他是白鷺灣的徐蒔樹,不是太爺爺徐衍! …… 沒了魂靈,老邁的軀殼好像失去了支撐,重重砸在地上,魂靈拖著臃腫的腳步,朝徐蒔樹走來,像一攤爛泥,又像一攤水,它們牢牢地將徐蒔樹包裹,如跗骨之蛆。 “啊,啊,啊……痛?。 毙焐P樹臉上的皮膚好像要綻開。 他難以自抑地仰起了頭,四肢撐平,痛苦地咬著牙,那破碎的吼叫聲,就好像是從靈魂深處喊出一般。 “放松一些,別抵抗,我便是你,你便是我,我說了,我們同出一源?!?/br> 徐衍的聲音又在這空曠的別墅里響起,一如以往每一次為徐蒔樹解惑時候的溫和,甚至還帶著笑意,愉悅的笑意。 一陣風漾過,冰冷的燭光搖曳。 魂靈如黑霧,它們將徐蒔樹包裹。 徐蒔樹的命宮大開,黑與白相互纏繞……最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分不清,辨不開,渾然一體。 …… “吱呀”一聲,木門被人從內里打開。 徐常德連忙抬頭。 他看著這如從水里撈出的少年,視線余光一瞥,就見徐衍的身體倒在地上,里頭的殘燭還漾著冷光。 共魂成功了? 老爺? 蒔樹少爺? 徐常德張嘴,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該喊哪一個。 最后,徐常德眉眼垂了垂,依著奴仆契,叫了一聲最為穩(wěn)妥的稱呼。 “主人?!?/br> 徐蒔樹皺了下眉,回頭看這堂屋。 只見燭火幽幽,隨著大門打開,陽光迫不及待的宣泄而進,光線中有浮塵點點,在那副仙人畫作前,徐衍老邁的身軀躺在地上。 他閉著眼,嘴角該掛著之前的那道笑意。 徐蒔樹捏著拳頭,無數(shù)的過往和執(zhí)著在腦海中浮沉,這些記憶涌來,他就像是一個瓶子裝了過多的水,撐得瓶身都有了裂痕。 徐蒔樹扶住頭,頭疼難忍。 “徐叔,我不喜歡這里,你給我換一處位置?!?/br> 一聲徐叔,徐常德聽了愣在那兒。 徐蒔樹放下手,黑黢黢的目光注視而來,“徐叔?” “好的,我這就為主人準備?!毙斐5滦纳褚粍C,躬身應下。 …… 別墅這一處的狼藉交給了徐常德收拾,接著,還有一堆事要忙,訃告,徐衍的葬禮,徐家財產的分割…… 雖然是匆忙下決定共魂,徐衍卻早已經立好遺囑。 他所有的一切,財產,生意,都給和他最為相像的重孫子,徐蒔樹。 偌大的家產給了徐蒔樹這樣的少年,徐衍其他子女只得了些許家產,雖然吃喝不愁,但見過金山銀山,又怎么能忍受自己只得那些許金沙。 就像古時少帝登位,四面有成年的藩王虎視眈眈,徐家的亂子,也許還要鬧上一段日子。 …… 新別墅也是在太平山山腳,和舊宅相比,更靠近太平山一些。 時值夏日,徐蒔樹在泳池中游泳,雖然是少年姿態(tài),卻隱隱有吾家有兒初長成的姿態(tài)。 只見他長手長腳,面容清俊,只幾日時間,皮膚便曬得有些發(fā)黑,小腿皮膚緊實,皮rou光滑,上頭無一分的瑕疵。 徐常德伺候在一邊,目光落在徐蒔樹身上,仍然有些不解。 這到底是老爺,還是蒔樹少爺? 想了好一會兒,徐常德沒有想明白。 突然,他想起了那漫長的歲月,輕輕嘆了口氣。 罷罷,不論是徐衍,還是徐蒔樹,總歸都是同一個人,那便是他的主人,有度真人。 過往的往事告訴他,不論是善魂的情感占了主導,抑或是那舊魂,最終,他們都會走上同一條路。 臨近年邁,恐懼死亡,不甘數(shù)世籌謀成空,甘愿忍受剖魂之痛,剜出那還干凈的一點魂,重入輪回,重塑軀殼,繼續(xù)追尋那長生之路。 徐衍,曾經也是善魂的轉生啊。 …… 有時候,他們看著自己,還露出嫉恨的表情,徐常德知道,這是嫉妒他龜族的壽命悠長。 可是,妖族修行不易,人族得天地造化,鐘靈毓秀,出生十月便能言,接著進學曉事,這是妖族所沒有的。 徐衍只見自己壽命悠長,卻不見,他有多少同類在蒙昧中結束一生? 只能作為桌上的盤中餐。 徐常德嘆氣。 人吶,總是既要,又要,貪心吶。 …… 徐衍一死,諸多家產生意交付少年徐蒔樹手中,徐家人不服氣,公司里,眾人也是人心浮動,又因為有阿飛幾人的證詞,證明走私一案和徐氏有莫大的關系。 一時間,徐家內憂外患不絕,江山動搖。 報紙雜志的人更是唯恐天下不亂,瞧見此事,就跟鯊魚嗅到深海中的那一點血腥之味,紛涌而上,只恨不得再咬下兩口rou。 一時間,徐家的新聞滿天飛,標題聳動。 …… a市,芭蕉村。 潘垚自然不知道,自己離開香江后,徐家還發(fā)生了這一系列的事,更不知道,這其中竟然還有相熟的故人。 顧菟將東西從肚子里吐出來。 潘垚瞧了瞧,除了蛤嫲鏡,喇叭褲,蝙蝠衫,里頭還有兩個紙箱子。 箱子四四方方模樣,瞧過去還挺大的。 “這是什么?”潘垚好奇。 顧菟一臉神氣樣,“你猜猜看,保準你喜歡!” “跟我還賣關子呀?!迸藞愋Φ馈?/br> 她也不和顧菟猜,直接就動手拆了那箱子。 黃色的紙皮剝去,里頭是塑料氣泡袋,還有那白色的泡沫,接著,這才露出里頭金屬的質感。 潘垚一瞅,也是吃驚了。 竟然是電視! 21寸的彩色電視! 潘垚都瞪大了眼睛,乖乖,這東西可不便宜。 “顧菟,你又發(fā)財了啊。” 要不是發(fā)財,怎么會買這么燒錢的東西? 顧菟擺手,“沒花多少錢,那害我在警署里蹲好幾天的阿飛你記得吧,就是他,為了和我拉好關系,也為了引我做這門生意,他便宜賣了我兩臺。” “外頭買要三千八,我只花了一千八,這么便宜,我就帶了倆?!?/br> 原先,它是這樣想著,彩電往潘垚家擱一臺,夏日到了,到時一邊吃瓜,一邊看電視,那滋味別提有多美了。 另一臺嘛,拿去賣賣,能賺多少是多少。 “現(xiàn)在想想還是算了,盤盤你都說了,這是走私,走私是犯法的,我還是不做這犯法的事了?!?/br> “蹲大牢太無聊了?!?/br> 潘垚偷笑,看來是被關怕了! “行呀顧菟,還是出廠價呢,那另一臺就擱老仙兒的新宅子里吧,他那兒也挖了一口井,空了的時候,你也能去他家走走。” 有了自來水管,竟然還挖了井?聽到這話,顧菟感動不已。 它連連呱呱了幾聲,手一揮,大方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