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鄉(xiāng)下當半仙的日子 第60節(jié)
“黑乎乎的一片天,風也呼呼的刮著,手電筒一照,那東西瞅著就像人一樣。” “瞧它那個樣子,背朝上,四肢朝下,瞧著就不是死豬麻袋之類,我還想著是不是男尸?!?/br> “不過,它的頭發(fā)又特別的長,風大,水面動得厲害,那一頭的頭發(fā)也在水里飄呀飄的?!?/br> 說到這里,老周自己先打了個寒顫。 潘垚又掰了一瓣橘子rou,自己吃下,不忘抓了個整乎的給老周。 “伯伯吃?!?/br> “欸欸,謝謝阿妹了?!崩现茏ミ^橘子。 橘子的熱度從掌心發(fā)暖,特殊的香氣也讓人的心情寧靜了一些。 老周從后怕中緩了過來,低頭瞧手中的橘子,沖潘垚就夸道。 “哎,還是小大仙比較厲害,就這么個烤橘子,我這么一握,心里就沒那么怕了?!?/br> 老周說著話,朝潘垚豎了個大拇指過去。 潘垚:…… 就一烤橘子,她主要是怕他說渴了,她就聽不到下文啦。 “伯伯客氣了?!迸藞愋Φ渺t腆。 …… 老周真名周建章,今年快五十了,略長潘三金五六歲。 他是個身量高大的漢子,體格壯碩,四肢也比別人長得長條一些,就像長臂猿,而且,他的嗓門也格外的大,就這么一會兒,潘垚的耳朵已經(jīng)有點嗡嗡嗡了。 不過,按潘垚觀察來看,這倒不是因為老周為人豪爽,嗓門顯得大,他純粹是有點耳背。 仔細想想,這倒是也正常。 她聽爸爸mama他們說了,老周家中有一條客船,做的是大江上的載客生意,平時就停在六里鎮(zhèn)那邊的渡口處。 鎮(zhèn)上要去市里,坐的就是老周家這樣的客船。 老周和他媳婦都是會過日子的。 傍晚收工,不再運客人了,他們再往河里下兩張網(wǎng),不管有魚沒魚,先打一網(wǎng)再說。 要是打到魚,這倒也好賣,a市碼頭邊就有菜市場,他們把魚送到魚販子那兒,再往魚丸店送上幾條,一年算下來,小錢攢大錢,也能攢老多錢。 大船的馬達聲特別的響,常年掌舵,雖然錢是賺了一些,不過,老周這耳朵也有點背了。 潘垚托著腮,看來,賺錢都是不容易的。 老周在那兒大吹大擂,“我這江里討生活二三十年了,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 “咱們這地方大,人也多,認真算下來,咱們腳下這塊地,哪塊地沒有埋過死人?” 說完,他用力的踩了踩腳。 “對對?!庇诖笙珊团藞慅R齊點頭。 不知什么時候,這一老一少已經(jīng)坐到了一塊。 小馬扎一坐,院子里太陽暖暖,他們手中各抓著一把瓜子和花生,哪里有什么高人風范,分明就是聽鄉(xiāng)親閑嘮嗑的。 不過,老周也就吃這一套,親切! 他將胸脯拍得梆梆作響。 “我和你們說真的,我是也一點都不怕這個!” “往年時候,我一年里也瞧過好幾趟江里飄來的死尸,男人尸體背朝上,女人一般面朝上,我都看出經(jīng)驗來了?!?/br> “說來也都是可憐人,要不就是意外,要不就是被人害了,掉了這大江,再有就是那軟刀子割著,等到實在被磋磨得痛了,再自個兒往這大江里一跳,一了百了?!?/br> 老周總結(jié),“除了不小心掉下來,剩下的甭管是哪個,都算是被人害了?!?/br> 乍聽這話粗糙,仔細想想,卻也有道理。 只是一個是明刀明槍的害人,一個是軟言下藏利刃,壓得人喘不過氣來,最后走了絕路。 潘垚對著有些耳背的老伯有了好感。 難怪人家發(fā)財,瞧,這話說得多好。 于大仙詢問:“那你不怕了,后來把人撈上來了嗎?” 老周搖頭,“沒有。” 于大仙有些意外,“喲,你不積陰德了?” “我記得你以前瞧見了,都會將人撥到岸邊,再和公安那邊聯(lián)系,盡量的聯(lián)系上人家家里,還說不管怎么樣,都得讓人家回家?!?/br> “萬事塵歸塵,土歸土,最后入土為安,別肥了魚蝦的肚子。” 說著,于大仙想起了什么事,轉(zhuǎn)過頭對潘垚嘮嗑道。 “這也算是做好事有好報,遠的不說,就說前年時候,你周伯他帶了個尸體回來?!?/br> “好家伙,那脖子上掛了條大金鏈,足足有我小指頭粗呢,手腕上還戴著什么歐大米手表,聽說值老多錢了?!?/br> 于大仙惋惜,“也不知道怎么就泡在水里了?!?/br> “后來,公安聯(lián)系上了人,那戶人家也懂禮,心里感激,手頭也感激,不像一些人,就口頭上說兩句虛話,他們給了你周伯好一筆錢呢。” “嗐,你個土老帽,什么歐大米,是歐米茄!”老周大嗓門嚷嚷。 他可是長過見識的,大家伙兒只知道什么梅花牌手表,他還見過歐米茄手表。 “外國貨!” “瞧到?jīng)],眼皮就這么淺,外頭來的和尚就是好念經(jīng)?!庇诖笙善沧?,“按我說,這些都差不離,不能吃不能喝,還不如叫歐大米。” 潘垚:…… 為防這兩人因為到底是歐大米還是歐米茄的吵起來,潘垚連忙岔開話題,問道。 “是出什么岔子了?” 老周一拍大腿,“可不是岔子么,那東西竟然還會說話!” “它就這樣轉(zhuǎn)了個身,臉就朝上了?!?/br> “我拿手電筒照了照,確實像是個姑娘家的臉,還沒等我回神來,它就朝我伸出手,上頭還抓一塊碗,好聲好氣的就喊我大哥,讓我給它一口水喝?!?/br> “你們說,這邪門事嚇不嚇人?” 潘垚、于大仙:…… 這滿大江的都是水,居然還要向人討水? 這事兒邪門! 潘垚急急問道,“伯伯,那您給它水了嗎?” 老周連忙擺手,“沒有沒有,我哪里敢吶。” 潘垚放下心來。 “那就好,那就好?!?/br> 她在札記上看過一段關(guān)于水鬼的記載,水鬼是人溺亡于水,心有不甘或心存執(zhí)念,徘徊于水中不得超生,只有找替,等別人替它成了水鬼,它才能走出河底。 令人意外的是,水鬼潛居于水,周身都是水,卻無法飲用分毫,喉中時常干渴,就像卡了一團沙一樣。 潘垚:“周伯,你碰到的東西應(yīng)該是水鬼,就是不知道,這這東西是真想討水,還是想著借你伸過手的空檔,把你拖下水,好找你做替。” 老周后怕不已。 于大仙剝了個花生,“對,這事兒我也聽說過?!?/br> “都說水鬼無法飲江水,只能喝柳枝撩動起的水露?!?/br> 觀音慈悲,普度眾生,柳條凈水。 因此,這柳條沾過的水,水鬼就能喝到。 “不錯?!迸藞惛胶停斑@個季節(jié)天寒地凍的,柳條也一片光禿禿,哪里有河柳垂波?!?/br> 于大仙一拍老周的胳膊,“小老弟兒,你這運道不錯啊,瞧見水鬼,它都向你討水了,你還能全身而退?!?/br> “有點運道在啊?!?/br> 老周裂開嘴,笑得有些得意,“說來事情也趕巧了。” “我那會兒不是要往水里屙尿么?就是那泡尿救了我?!?/br> “老實說,看見它翻身,還聽到它會說話,我嚇得兩條腿都打擺了,差點沒當場尿褲子了。大冷的天,活人怎么可能泡在江里嘛,我就罵它啊,使勁兒的罵它?!?/br> 周建章想起昨晚,還覺得自己機靈極了。 夜色濃郁,薄云籠罩而來,月光好似都生了晦,光亮暗暗淡淡的,耳畔邊是江風一陣一陣的吹來,呼呼呼,像是扯著野鬼哭嚎的聲音飄來。 手電筒的光亮刺眼,也將水里人的好容貌照了個清晰。 只見皮膚白花花,頭發(fā)濕漉漉,穿一身舊時的長褂子,瞧過去像是白色的,它伸著手朝他討水,聲音幽幽又好聽。 說實話,那東西生得還頗好,討水的時候還客氣有禮,好聲好氣的喊他大哥。 但耐不住他發(fā)毛啊。 “我嚇過之后,肚子還漲得厲害,一下就暴躁了起來。” “我提著褲頭,指著就罵它不要臉,我說我這要脫褲子屙尿呢,它瞧過去一個大姑娘家的,這個時候拿著個碗就朝我討水,這是幾個意思嘛!” 老周神情激動,“我都不好意思說嘍,這到底是討尿還是討水嘛!” “呸!它討得出口,我都不好意思說出嘴了!” 潘垚:…… 生猛啊。 這一人一鬼,都好生生猛啊。 老周臉一板,收了剛才的激動,向潘垚和于大仙總結(jié)道。 “要我看啊,這鬼也是欺軟怕硬的,被我這么一罵,它自己掩了掩面,嗚嗚的哭了兩聲,沉身就離開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