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情況就容不得翠嬸懷疑是不是潘垚往打鬼棒里塞燈了。

    只見那雙耳玉瓶掉在地上，沒有碎，咕嚕嚕的滾動(dòng)兩下，接著停在了原地，不過，在打鬼棒驅(qū)邪的威勢(shì)下，它又動(dòng)了動(dòng)。

    翠嬸眼睛瞪得老大，“動(dòng)，動(dòng)了。”

    她結(jié)結(jié)巴巴，指著寶瓶，急急的尋求潘垚幾人的認(rèn)可，“你們瞧到了沒，它，它又動(dòng)了，自個(gè)兒又動(dòng)了?！?/br>
    “恩?！迸藞悜?yīng)了一聲。

    她眉眼里都是認(rèn)真嚴(yán)肅。

    “師父，這瓶子不對(duì)，我瞧見上頭有黑霧籠罩，和我剛剛在院子里見到的，那被太陽(yáng)曬化的黑氣同出一源?！?/br>
    于大仙抓著桃木劍的手緊了緊。

    李耀祖一下就跳到潘三金旁邊，臉嚇得發(fā)白，伸手就去抱潘三金。

    半仙這會(huì)兒正忙，他和半仙他爸抱在一處，回頭要是打起來了，別人就不說了，這老子總要護(hù)著點(diǎn)吧。

    這樣一想，李耀祖將潘三金抱得更緊了。

    這三金，這會(huì)兒就是他的大公雞啊！

    潘三金：……

    ……

    寶瓶在地上咕嚕嚕的滾動(dòng)，隱隱約約中，眾人聽到怪笑聲，夾雜里著利物劃過玻璃的聲音，雞皮疙瘩一下就起了。

    這時(shí)，一陣陰風(fēng)吹來，大中午的，張家堂屋這一處的天光黯淡了下來，一股滲人的陰寒從寶瓶中彌漫而出。

    接著，恍惚中，眾人瞧到寶瓶里探出了手。

    一只，兩只，三只……

    手到手肘關(guān)節(jié)的位置，一個(gè)個(gè)慘白青灰，上頭布滿了尸斑，五指僵直，指甲沁著烏黑的血，攀著玉瓶的寬口出來了。

    仔細(xì)一看，這手有大有小，有老有少，婦人的就細(xì)膩一些，男子的就粗糙掌大一些，小孩的皮嫩，老人的干涸皮皺。

    血腥味帶著泥土味撲鼻而來。

    “嘔?！崩钜娓蓢I了一聲。

    潘三金雖然也怕，卻不忘嫌棄，扒拉著李耀祖的后衣領(lǐng)就警告道。

    “不許吐在我身上！”

    李耀祖嚇得六神無主，幾乎是噙著淚搖頭了。

    “不！”

    他扒拉潘三金更用力了，一把摟住潘三金的脖子，埋了進(jìn)去，閉著眼睛喊道，“太可怕了。”

    潘三金:……

    哎喲，他的天娘嘞。

    被這么個(gè)大小伙子一抱，他真是清白都要沒了。

    老仙兒不容易啊。

    這一刻，想起被小蘭香纏過的于大仙，潘三金感同身受了。

    另一邊，翠嬸已經(jīng)站不穩(wěn)了，跌坐到太師椅里，拼命的給自己掐人中。

    她瞧一眼寶瓶方向，翻一次白眼，再掐一下人中，再看一眼寶瓶……如此反復(fù)，在暈過去和清醒之間，來回掙扎。

    于大仙心里也慌，這是個(gè)大家伙啊。

    “徒兒，抽它！抽它！拿打鬼棒抽它！”

    “師父，我在抽了。”

    潘垚頭也不回，手中的動(dòng)作不停。

    一只鬼手飛來，手中的打鬼棒重重的抽出去，只見打鬼棒上的字符亮了亮，兩廂一碰，鬼手化作糜粉。

    不過，抽了這個(gè)還有那個(gè)，玉瓶的廣口中，不斷的有鬼手攀出。

    很快，潘垚她抽累了。

    杵著打鬼棒，大口的喘氣。

    能不累嘛，她可還小呢，這樣一直抽，胳膊都快廢了。

    于大仙在潘垚身后，眼睛瞅著地上的大寶瓶，焦急不已。

    “土土，快啊，又要來了?！?/br>
    潘垚也瞅著寬口大肚的寶瓶，聽到這聲催促，頓時(shí)沒好氣了。

    “師父，我也知道它們又來了，可你瞧它肚子這么大，鬼知道里頭還裝了幾只手，你快想想辦法啊，我快抽不動(dòng)了?！?/br>
    說完，她舉起打鬼棒，將襲到面門處，那一看就是老嫗的手抽飛。

    “辦法辦法?！庇诖笙蓤F(tuán)團(tuán)轉(zhuǎn)，他沒辦法啊。

    這一瞬間，高高人的老仙兒，他在幾人心里的形象，咻咻咻的又變矮了。

    “對(duì)了，符?！庇诖笙商统龇?，眉眼沉了沉，舉起手中的桃木劍，劍一挑，黃符化陣飛天。

    只聽“咻”的一聲，張張化作黃光朝寶瓶壓去。

    幾張符貼著雙耳玉瓶，牢牢的堵住了廣口的位置。

    絡(luò)繹不絕的手被阻隔，只見大肚瓶不甘的抖動(dòng)肚子，七搖八晃，不過，那廣口上是不再有鬼手冒出了。

    潘垚和于大仙的眼睛俱是一亮。

    有用，符箓有用。

    沒了后援軍，潘垚手上更有勁了，打鬼棒揮得又快又重，幾乎能見到殘影，每一下都不落空，半分不墜朱元帥和孟元帥的名頭。

    所過之處，鬼手成糜粉。

    就在勝利在望的時(shí)候，幾人又是臉色一變，目光齊齊的又看向雙耳玉瓶，只聽那兒有指甲撓利刃的聲音，咯吱咯吱，聽得人汗毛倒豎。

    地上，大肚的雙耳玉瓶，搖晃得也更厲害了。

    李耀祖絕望，“怎么辦？符要被撓破了?！?/br>
    潘垚催促，“師父，再用符啊，這下不是小氣的時(shí)候。”

    于大仙滿嘴的苦澀。

    真是不當(dāng)家，不知柴米油鹽貴，是他小氣嗎？祖上傳下來的好東西早就被嚯嚯得差不多了，這幾張都是他壓箱底的棺材本了！

    虧了虧了，老帽兒這單生意，他接的虧了。

    “沒了。”于大仙苦著臉，“攏共就那么幾張，我都用進(jìn)去了，就連你昨兒畫的，師父也都使上了。”

    于大仙好像想到什么，急急道，“土土，你再畫幾張，師父來貼。”

    潘垚咬牙又抽滅了一只手。

    現(xiàn)在再畫哪里來得及，又要調(diào)朱砂，又要凝神的，這邊還要使棍子。

    她實(shí)在是沒這么多只手，分身乏術(shù)。

    于大仙見狀，也是頹敗。

    是他想天真了，這符，哪里是想畫就能畫的。

    “這東西邪門，小翠，你和我說實(shí)話，它究竟是哪里來的？”于大仙生氣，“這么厲害，一看就是開了葷的?！?/br>
    翠嬸慌亂無神，“我也不知道啊，建飛，在建飛的床鋪底下找到的。”

    這時(shí)候去哪里問張建飛，人都被帶走了。

    眼見著雙耳玉瓶上的黃符就要被鬼手從內(nèi)里撓破，潘垚抽滅半空中最后一只鬼手，杵著棍子喘氣，忽然，她想起了札記中的一句話。

    在還未反應(yīng)過來前，動(dòng)作比大腦更快。

    只見心隨意動(dòng)，絳宮處的靈炁涌出，潘垚以指為筆，靈炁為朱墨，天地為紙。

    筆走龍蛇，繁復(fù)的符文在半空中描繪。

    符無正形，以氣而靈。

    這一刻，潘垚明白了手札上這話的意思。

    “疾！”

    隨著一聲疾，潘垚手掌一推，半空中瑩瑩有光的符文朝地上的雙耳玉瓶壓去。

    符箓疊陣，一筆一畫殺鬼路，符光過處，萬鬼伏藏。

    下一刻，玉瓶上有斑斑裂痕，就像冰面裂開一樣，只聽“咔咔咔”的一陣脆響，瓶裂了。

    “??！”與此同時(shí)，遠(yuǎn)在鎮(zhèn)上公安局的張建飛突然抱住手，嘴里發(fā)出痛苦的哀嚎。

    眼睛一翻，疼暈過去了。

    ……

    晚安

    第17章

    符光漾過，驅(qū)散了張家這一處的黑暗，天光重新亮起來，烈日明晃晃的掛在天上。

    剛剛那黑霧蔽日，鬼手齊出的一幕，就好像沒有存在過一樣。

    幾人都有些恍惚了。

    潘垚將打鬼棒杵在地上，絳宮處修行的靈炁空空，手抖腳也抖。

    要是這玉瓶還不破，就該輪到她被抽了，好險(xiǎn)好險(xiǎn)！

    “盤盤，你沒事吧。”

    見潘垚額上有大粒的汗珠掉下，面色也白，潘三金一下就有了力氣，掰扯開掛在身上的李耀祖，兩步就走到潘垚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