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談幾年？”梁遠(yuǎn)洲微微瞇眼。

    “三年，”姜湘伸出三根手指，嘀咕道，“三年時間我還嫌太短了呢，我現(xiàn)在十九歲，三年后也就是二十二歲。”

    “?！?/br>
    梁遠(yuǎn)洲面無表情，“湘湘，三年太久了，我們還是繼續(xù)，我剛剛解到第幾顆扣子來著？”

    他作勢就要繼續(xù)解她扣子，姜湘嚇得兩只手抓住他的手，阻攔道:“兩年半也不是不可以。”

    “一年?！泵髂晁鸵阉⒒丶摇?/br>
    姜湘不理解，“你怎么老是急著結(jié)婚，慢一些不好嗎？”

    梁遠(yuǎn)洲沒好氣，“你摸著良心問問你自己，對男人而言，慢一些有什么好？”

    喜歡的姑娘就在眼前，看得到抱不到，日后還要看著她身旁出現(xiàn)一個又一個情敵虎視眈眈，他不急著娶回家才怪呢。

    姜湘:“…………”

    到最后，在梁遠(yuǎn)洲軟磨硬泡以及沒臉沒皮的威脅之后，姜湘底線一退再退，最后面色潮紅，咬著牙不肯再退。

    梁遠(yuǎn)洲得了個不算滿意的結(jié)果。

    姜湘答應(yīng)他談戀愛最多談個一年半，來年的盛夏六月。

    也就是最遲1959年的6月，挑個好日子，他們扯證結(jié)婚。

    “湘湘，說好了，你不能反悔?！彼H吻她側(cè)臉頰。

    “不反悔不反悔?！苯嬲媸桥铝怂?，避開他熾熱的吻，也避開了他伸過來的手。

    她扭頭背對著他，紅著臉系自己的衣扣，棉襖扣子解開，里面是件灰色毛衣。

    按理說扣子解開了也沒什么，有毛衣?lián)踔?，但梁遠(yuǎn)洲不要臉，伸手進(jìn)去……

    又過了半晌，姜湘等著臉頰不那么紅了，情緒稍稍平靜，才磨磨蹭蹭肯從隔間出來。

    梁遠(yuǎn)洲給了她一串備用鑰匙，“這是兩間房子和糧倉櫥柜的鑰匙，都給你，湘湘，以后你隨時都能來我這里，想吃什么自己在櫥柜里找，該有的都有，知道嗎？”

    “好哦。”姜湘高興點(diǎn)頭，沒有推辭。

    和自己男朋友客氣什么，他愿意主動給，她當(dāng)然愿意要啦。

    現(xiàn)成的金大腿為什么不要抱呢。

    嗚嗚嗚。

    拿了鑰匙，姜湘第一件事就是奔著裝滿了糧食的櫥柜而去，一臉期待地開了鎖，打開櫥柜門，大米小米富強(qiáng)粉，玉米面，花生油。

    一甕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碾u蛋。

    天啦嚕，梁遠(yuǎn)洲囤了好多糧食，她若是臉皮厚點(diǎn)，這個時候是不是可以放開肚皮吃了。

    姜湘幸福到快要暈厥，忍不住嘴饞，當(dāng)即拿了邊上的兩個白瓷碗，挖了一大勺玉米面，挑了三個雞蛋。

    正準(zhǔn)備磕雞蛋到碗里時，動手前，姜湘扭頭悄悄瞅了梁遠(yuǎn)洲一眼。

    梁遠(yuǎn)洲接收到她試探的視線，一陣好笑，“弄吧，多放兩個蛋，我也餓了?！?/br>
    “好哦?！钡昧怂@句話，姜湘放心打雞蛋，開心到眉眼彎彎。

    她打算在碗里和點(diǎn)玉米面，加兩個蛋，準(zhǔn)備烙餅吃。

    然后翻了翻其他能吃的，紅薯，白蘿卜，粉條，一個蔫了吧唧的大白菜。

    幸好現(xiàn)在是深冬季節(jié)，屋子里的鐵皮爐子許久沒生火，溫度低，所以櫥柜里的雞蛋、蘿卜白菜之類還能放得住，沒有臭掉爛掉。

    姜湘掃了一眼，決定弄一鍋素菜大雜燴，蘿卜紅薯白菜，都能切一點(diǎn)放進(jìn)去。

    玉米餅子和一鍋燴菜，足夠兩個人吃了。

    姜湘興沖沖開干。

    見她這樣，梁遠(yuǎn)洲胡亂摸了一把她頭發(fā)，出去給門口的灶臺生火。

    他一出來，大雜院里來自四面八方的視線紛紛瞟了過來。

    梁遠(yuǎn)洲目不斜視，去隔壁房間抱了兩根柴禾，幾個煤球，兩張引火的舊報紙。

    緊接著回屋里找到火柴盒，然后動作熟練給灶臺生火。

    不多久，大雜院里有忍不住好奇心的，過來小心翼翼問道:“小梁啊，你帶回來的那丫頭是誰？我瞅著，像是白天過來打聽你的那丫頭，長得挺漂亮?！?/br>
    “她是我對象，要領(lǐng)證結(jié)婚的?！?/br>
    梁遠(yuǎn)洲撩起眼皮，眼里盡是冷意，“滿足你們的好奇心了嗎？該怎么在外面說話，需要我教你嗎？”

    “瞧你說的，”那婦女先是一愣，然后滿臉討好，“小梁，咱們都是一個大雜院的，低頭不見抬頭見，嬸子不是那喜歡湊熱鬧的八婆，能出去說什么呀？”

    梁遠(yuǎn)洲冷笑，全然不信她的話，常言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吳嬸，我這些年爛到臭水溝里的名聲，不都是拜你們所賜？擱我面前裝什么。”

    婦女愣住了，像是第一次聽見他這般說話。

    下一秒，梁遠(yuǎn)洲低垂眼眸，低沉的嗓音聽不出情緒:“別怪我把丑話說在前頭，大家都是一個院里的，以前你們幾個在背地里給我潑臟水，糟踐我名聲，我不在乎，也不計較?！?/br>
    “現(xiàn)在不一樣了，我家里多了一個人，你們?nèi)羰前褜Ω段业哪且惶子玫剿砩稀?/br>
    講到這里，梁遠(yuǎn)洲輕笑，當(dāng)即掰斷了手里的柴禾，撩起眼皮，慢悠悠地看向了大雜院的幾家住戶。

    不知怎么，對上他明晃晃暗含威脅的目光，吳嬸一陣顫栗，慌得一句話都沒再說，落荒而逃回了自己家門。

    梁遠(yuǎn)洲面不改色，拿著掰斷的柴禾，把灶膛里的火捅得更旺了一些。

    他看向眼前令人生厭的、擁擠貧窮的大雜院，心想，還是要盡快搬家。

    湘湘不會喜歡這樣的鄰居，也不會喜歡這樣的糟糕環(huán)境。

    他最近要努力多多掙錢了，至少要把上輩子住慣了的二層小洋樓買回來。

    第36章

    姜湘在房間角落找到一個小板凳, 就坐在小板凳上扒白菜。

    把一顆大白菜仔細(xì)扒了，擇好，然后翻出一把粉條, 兩個蘿卜紅薯，端著盆準(zhǔn)備出去洗菜。

    “湘湘，你坐下來等一等?！绷哼h(yuǎn)洲拉著她坐到旁邊的石凳上。

    自來水管里的水太冰太冷，得提前燒點(diǎn)熱水, 否則洗菜凍手凍得慌。

    姜湘哦了一聲, 一時也不急著洗菜了, 乖乖地坐到他身旁。

    兩人蹲坐在灶臺前, 低著頭竊竊私語。

    “梁遠(yuǎn)洲，怎么不見你和院里的鄰居打聲招呼呢？”

    “少搭理他們, 等我以后搬出去了，不會再和這些人打交道?！?/br>
    “？”

    “搬出去？”姜湘一臉迷惑, 他還能搬到哪里去。

    仿佛猜到她在想什么, 梁遠(yuǎn)洲低笑, “搬到解放路?！?/br>
    姜湘詫異，解放路就是她以前住的花園洋房那條街啊。

    那一片以前是洋人租界，建筑物風(fēng)格和其他街道截然不同，教堂，醫(yī)院，花園洋房。

    后來全國解放, 租界那片區(qū)域就改了名，叫解放路。

    但凡是原來住花園洋房的, 非富即貴, 所以劃成分那會齊齊遭了殃，不是大地主就是資本家, 甚至還有富戶，富農(nóng)。

    姜家就是被劃到了民族資本家那一檔，但還算運(yùn)氣好，自家住的花園洋房沒被瓜分。

    長川市最大的那地主家就沒這么幸運(yùn)。

    他們家洋樓是最大的，占地面積十分寬廣，有花園有小天使噴泉，內(nèi)里上上下下所有的房間加起來能有幾十間。

    當(dāng)然，現(xiàn)如今，大地主家的小洋樓已經(jīng)被瓜分，里面擠滿了各式各樣的住戶，把地方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細(xì)數(shù)解放路，像姜家那樣保留了自己家洋樓的住戶不算少，但也不多，沒聽說哪家住戶混得窮困潦倒，也要和姜慧一樣賣房子?。?/br>
    梁遠(yuǎn)洲提醒她，“解放路的路口，不是有一棟很小的小洋樓嗎？”

    “……”聞言，姜湘猛的拍腿，“是有一個，他們家我認(rèn)識，好像是姓孟？孟家，以前做的是玉石生意，據(jù)說可有錢了?！?/br>
    “他們家現(xiàn)在沒錢了，和你們姜家一樣，表面上缺錢得很?！?/br>
    梁遠(yuǎn)洲輕聲，“你們家花園洋房賣了三百六十塊，孟家的那二層小洋樓更小一些，估計三百塊就能拿下了?！?/br>
    聽他說得言辭鑿鑿，似乎提前打聽好了一切，姜湘不由愣住。

    不是吧，她真沒想過不久的將來還能再住上小洋樓啊。

    梁遠(yuǎn)洲彈她腦門，“等著吧，跟了我，很快也能讓你住上小洋樓。”

    姜湘捂住腦門，一雙水潤潤的眸子看著他，說不出心里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她聽著自己跳得越來越歡實(shí)的心跳聲，心想，還是高興多一些。

    誰不喜歡住小洋樓呢？

    二層小洋樓，有壁爐，有淋浴間，有沖水廁所，和現(xiàn)代社會城市里的居住環(huán)境幾乎差不多了。

    梁遠(yuǎn)洲做得太好了，好到讓姜湘覺得不那么真實(shí)。

    姜湘有時候會忍不住猜想，他究竟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怎么會突然說喜歡她，又怎么會如此了解她，知道她不吃肥rou，知道她喜歡住小洋樓。

    這一刻，姜湘蹲坐在小石凳上，靠著他肩膀，心臟一瞬間是又軟又燙。

    她想，她可能對梁遠(yuǎn)洲的喜歡又多了一點(diǎn)點(diǎn)。

    灶臺上，水很快就燒開了，燒水壺的壺嘴呲呲冒著白氣。

    梁遠(yuǎn)洲拿了菜盆子，去自家門前那處水龍頭接水，然后端回來摻熱水。

    溫?zé)岬南床怂畠逗昧?，他放到姜湘跟前，“湘湘，你先洗著，一會兒飯好了喊我。?/br>
    姜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