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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〇〇〇年五月十一日。莫勒的辦公室。

    “怎么樣？”莫勒說。哈利和哈福森才喝了一口咖啡，莫勒便如此問道。哈利做了個鬼臉，把他的想法說出來。

    “我認為那則新聞和命案是注定沒關(guān)系了?！?/br>
    “為什么？”莫勒在椅子上伸個懶腰。

    “根據(jù)韋伯的看法，兇手一大早就躲在森林里，《每日新聞報》上市幾小時后他就在那里了。這不是臨時起意的行動，而是經(jīng)過詳細策劃的謀殺。兇手知道他要殺的人是布蘭豪格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了。他去勘查過那個地區(qū)。他知道布蘭豪格怎么回家、怎么出門。他找到一個最佳的射擊位置，那個地方被人發(fā)現(xiàn)的概率最低。他知道如何到達和離開營地，這里包含著上百個小細節(jié)?！?/br>
    “所以你認為他買馬克林步槍就是為了這次作案？”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br>
    “謝謝你，你的看法真有幫助。”莫勒語氣尖酸。

    “我只是指出有這種可能而已，因為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有點不合情理。兇手為了殺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政府官員——這個高官身邊沒有隨從也沒有安保人員——而走私了一把世界上最貴的狙擊步槍，這似乎有點過頭了。隨便一個職業(yè)殺手都可以去布蘭豪格家按電鈴，舉起手槍近距離射殺他。所以才說這有點像……像那個什么……”哈利的手畫著圈圈。

    “殺雞用牛刀。”哈福森說。

    “沒錯?！惫f。

    “嗯?！蹦臻]上眼睛，“在接下來的調(diào)查行動中，你認為自己該扮演什么角色，哈利？”

    “有點像自由后衛(wèi)，”哈利微笑道，“我是密勤局的人，做自己的工作，必要的時候可以從其他部門要求支持。我向梅里克報告，但梅里克可以取得命案所有數(shù)據(jù)。我可以問問題，但別人不能問我問題。大概是這樣。”

    “要不要再發(fā)給你殺人執(zhí)照，”莫勒說，“然后再給你一輛車？”

    “事實上這不是我自己出的主意，”哈利說，“梅里克跟警察總長討論過這件事?！?/br>
    “警察總長？”

    “對。我想你今天應(yīng)該會收到一封電子郵件。布蘭豪格命案從現(xiàn)在開始已經(jīng)成為最優(yōu)先辦理案件，警察總長不希望漏掉任何一條線索。這就像fbi的做法，各個調(diào)查小組有一定程度的重疊，以避免重大案件產(chǎn)生教條處理的問題。你應(yīng)該讀過這個吧？”

    “沒讀過?！?/br>
    “不同的調(diào)查方式和調(diào)查角度可能會有不同的發(fā)現(xiàn)，所以就算重復(fù)進行幾個相同的工作，就算同一項調(diào)查工作被不同小組進行很多次，都沒有關(guān)系，有發(fā)現(xiàn)、有進展最重要?！?/br>
    “謝謝你的說明，”莫勒說，“可是這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你現(xiàn)在為什么坐在這里？”

    “因為就像我剛剛說的，有必要的話，我可以從其他……”

    “部門要求支持。我聽見了。你就直說吧，哈利。”

    哈利把頭往哈福森的方向側(cè)了側(cè)，哈福森羞怯地對莫勒笑了笑。莫勒發(fā)出一聲呻吟。

    “拜托，哈利！你知道犯罪特警隊人力嚴重短缺，已經(jīng)捉襟見肘了?！?/br>
    “我保證會把他完好無缺地還給你?！?/br>
    “我不答應(yīng)！”

    哈利不發(fā)一語，只是等待著，十指交纏，看著書架上方墻壁掛的畫，那是一幅挪威畫家吉特爾森的《索里亞莫里亞城堡》的廉價復(fù)制品。

    “他什么時候回來？”莫勒問。

    “等破了案就回來?！?/br>
    “等……這種話是隊長對警監(jiān)說的，哈利，不是顛倒過來?！?/br>
    哈利聳聳肩：“抱歉，老大?！?/br>
    76

    二〇〇〇年五月十一日。伊斯凡路。

    她接起電話，心臟像高速縫紉機那般劇烈跳動?！昂?，辛娜，”那聲音說，“是我?！?/br>
    她立刻感覺淚水滑下臉頰?！皠e再打來了，”她低聲說，“求求你。”

    “至死不渝。這是你親口說的，辛娜。”

    “我要叫我丈夫來聽電話了?！?/br>
    那聲音咯咯地笑了起來?！安贿^他不在家，對不對？”

    她握著話筒，握得那么緊，手都疼了。他怎么知道尤爾不在家？他怎么只在尤爾出門時才打電話來？

    她腦中冒出的下一個念頭令她喉嚨緊縮。她無法呼吸，開始眩暈。他打電話的地方是不是可以看見她家？可以看見尤爾出門？不對，不對，不對。她集中意志，強迫自己打起精神，把注意力放在呼吸上。別呼吸得這么快，深呼吸。冷靜下來，她對自己說。她總是對用擔架抬進來的傷兵說這句話，因為傷兵會哭鬧、會驚慌失措、會呼吸過于急促。她抑制住自己的恐懼，從背景噪聲判斷對方是在一個人多的地方打電話，而她家位于住宅區(qū)。

    “你穿護士裝好漂亮，辛娜，”那聲音說，“那么白，那么耀眼，那么純凈。白得像歐拉夫·林維的那件白外套。你還記得他嗎？你是那么純凈，我以為你永遠不會背叛我們，你不是那種人。我以為你跟林維連長一樣。我看見你撫摸他的頭發(fā)，辛娜。那是一個月光皎潔的晚上。你跟他在一起，你們看起來就像天使一樣，從天堂來的天使?？墒俏义e了。有些天使不是從天堂來的，辛娜，你知道嗎？”

    她不答話，腦中思緒如同巨大旋渦般翻攪。他說的某句話觸動了些什么，令她百感交集。那個聲音，現(xiàn)在她聽出來了。他在扭曲他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