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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覺得,把自己視作是“有害垃圾”的行為,其實(shí)非常的自視甚高。

    也許有的人會覺得,當(dāng)自己不存在以后,世界會因此變得更加美好。

    這個想法,難道不是非常傲慢、非??尚幔?/br>
    因?yàn)檫@樣的認(rèn)知,存在著一個不可回避的假設(shè)。

    那就是,“我”其實(shí)對于這個世界非常重要。

    實(shí)際情況當(dāng)然不是這樣的。

    對于世界來說,我的存在明明可有可無。

    別說我沒有什么特別的才能,沒有聰明過人的大腦,沒有獨(dú)一無二的戰(zhàn)力,也沒有特殊的靈魂——如果一定要說有什么不同,也不過就是活了兩輩子的遭遇。

    但這份不同,一點(diǎn)意義都沒有。

    它沒有價值。

    我沒有因此成為先知,更沒有綁定什么奇怪的系統(tǒng),就連這個世界所謂的“異能力”,也不曾擁有。

    我知道這個世界和原先的不同。

    不止是在此之前我從來沒有聽說過的“異能力”,畢竟這有可能是中國和日本存在一定的差距,原先只是普通人的我沒有渠道和能力知道相關(guān)的信息;更重要的,剛來到這個世界沒多久,我就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是隔壁部門的上司,太宰治。

    一開始,我還以為只是重名。

    哪怕是對日本文學(xué)沒什么了解的我,也多少聽過這位作者的名字。

    大名鼎鼎的《人間失格》,我還是拜讀過的。

    年少無知的時候我一度還對這本書非常推崇,但到后來,我恨不得掐死當(dāng)初那個喜歡這本書的自己。

    我不知道是不是每個人都會像我一樣品味發(fā)生這么大的變化,但我看著曾經(jīng)的自己在網(wǎng)絡(luò)上發(fā)表的那些無病呻吟的語句,羞恥和厭惡不斷地刷洗著我的全身。

    什么“膽小鬼碰到棉花也會受傷”,什么“因?yàn)橐患头以敢饣畹较奶臁?,什么“生而為人我很抱歉”,啊,也許有的話并不是出自《人間失格》,總之,我也記不太清了,畢竟上次讀完已經(jīng)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現(xiàn)在想想,還是有點(diǎn)想要嘔吐。

    嚴(yán)格意義上來說,太宰治和他的作品并沒有做錯什么。

    已經(jīng)死去的作者一直都在那里,他寫下來的文字一經(jīng)出版也沒有變化,只是因?yàn)槠纷x的人的心情變化了,所以我的評價才會發(fā)生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

    就這一點(diǎn)來說,身為讀者的我非常過分。而明知道這一點(diǎn)還是討厭太宰治的我,果然也非常惡心。

    到底為什么,我會突然從某天,覺得這些一度能夠打動我的文字變成了無病呻吟呢?

    一定是因?yàn)槲以诟鞣N各樣的地方,看到過太多不合時宜的引用了。

    甚至可以稱得上濫用的地步,就好像從某一天起,讀他的書變成了一個時髦的象征。

    就像抑郁癥。

    這難道是什么值得高興的事情嗎?可以這么輕飄飄的說出口,變成了一個現(xiàn)充人的標(biāo)簽,一個他們用來打開話題的屬性。

    別開玩笑了。

    有的人明明沒有這樣的痛苦,卻一定要裝作自己很辛苦的樣子。

    某些人的人生難道還不夠幸福不夠快樂嗎?

    借用了名人名言,就好像自己就能因此具備同樣的思想高度。

    他們會說著不痛不癢的話,明明無法對別人的痛苦感同身受,卻一定要鼓勵別人。

    說“你一定會好起來的”,說“我曾經(jīng)也怎么怎么樣,但你看我現(xiàn)在也活得很好”,說“沒關(guān)系,我們都是人間失格”——想到這里,我又有點(diǎn)想吐了。

    是昨晚酒喝的太多了嗎?我的胃里翻江倒海。

    總之,盡管不是太宰治的錯,但我果然很討厭太宰治和他的作品。

    人間失格。

    作為人類是不稱職的……成為人類,難道需要資格嗎?

    如果需要的話,那我到底為什么會成為人類呢?

    我永遠(yuǎn)想不通這個問題的答案。

    第2章 session 02

    要是下輩子能夠成為食蟻獸就好了,螞蟻也可以。

    我明明一直以來都抱著這樣的念頭,為什么我還會作為人類而活到這個世界呢?

    還是一個奇怪的世界。

    在這個世界,沒有一個叫做太宰治的作家,只有一個討人厭的隔壁上司,他的異能力叫“人間失格”。

    甚至這個世界的萬元日幣的頭像也不是福澤諭吉,五千日元的頭像也從一個女性變成了沒見過的一個男性,具體我實(shí)在是記不得了,就像大部分人只知道一美元的頭像是華盛頓,沒有看過《漢密爾頓》的人很少會知道十美元的頭像是誰,我也沒怎么看過日本相關(guān)的紀(jì)錄片或者相關(guān)創(chuàng)作,能夠記得福澤諭吉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

    雖然對于日本文學(xué)不夠熟悉,可我還是記得芥川龍之介和江戶川亂步,放眼到世界文壇,馬克·吐溫和陀思妥耶夫斯基也消失了。在這里,我唯一熟悉的名字只剩下了夏目漱石。

    如果是足夠了解文學(xué)的人,說不定還能因此得到一些信息吧。

    只可惜我什么都不知道,這算什么,另一種形式的“書到用時方恨少”嗎?

    我還是不知道我為什么會在這個世界活著。

    我沒什么特別的地方,不,就算我有什么特殊之處,世界也不會因?yàn)槟硞€人的消失而停止運(yùn)轉(zh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