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長子 第2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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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兩人就算進了,以后也要在楊一清后面了。 也就是說楊一清這番立功,其實是給自己預(yù)定了一個內(nèi)閣首揆的位置,如此恩賞,確實可以說是破例。 皇帝重新坐回御座,“以閣臣之尊在西北一地,楊閣老你可說是凌駕于任何一位封疆大吏之上了。” “陛下如此重信,令臣汗顏。陛下但有吩咐,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這老頭兒還是懂事的,皇帝賜恩如此重,而且老實說三邊總制哪里需要一個閣老,這樣的安排顯然是為了不一般的任務(wù)。 “為守護邊疆、保我子民,朕欲以復(fù)套為國策,你可敢領(lǐng)命?” 這個事兒,皇帝早就朝中大臣打了招呼,所以此時氛圍雖然肅穆,但也沒有什么異變。 楊一清則拳頭緊握,心跳加速! 君王的才能高低真的是完全不一樣! 像復(fù)套這樣的大事,換以前的弘治皇帝,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做成! 但是正德皇帝就不一樣!當太子時就謀劃登基之戰(zhàn),戰(zhàn)而勝之則借凱旋之威定立國策。將他塞到內(nèi)閣里,一是解構(gòu)文臣一直以來把控朝堂的舊例,二是為復(fù)套樹立一個超級‘邊臣’,真正為復(fù)套成功創(chuàng)造條件。 一手朝堂,一手邊疆,這一套下來是環(huán)環(huán)相扣,一著不差,實在令人拍案叫絕。 至于領(lǐng)命不領(lǐng)命,復(fù)套之疏就是楊一清自己上的。他雖然也計算、也有城府,但何時忘記過萬里赴戎機? 有此英斷之主,四方來賀在望。 這是楊一清真正激動、在乎的東西,至于其他的小節(jié)……呵,有了貞觀之治,玄武門之變又如何? “臣愿領(lǐng)此命!終臣一身,也要為大明收復(fù)河套!為陛下開疆拓土!” 朱厚照抬頭,咬著牙說:“不是開疆,那里自古以來就是我們的!” 第二百四十六章 落幕、閑話 京郊里,一馬一車穿過叢林至一處驛站聽下,簾子掀開,里面走出一個胡須皆白的老者,清風(fēng)微徐,竹林搖晃,老者捋了捋胡須,神情之中竟有一絲從未顯現(xiàn)過的放松。 城里喧囂嘈雜、城外靜謐安詳。 “竹生荒野外,梢云聳百尋。無人賞高潔,徒自抱貞心?!?/br> 這是南朝劉孝先留下的一首詠竹,劉希賢此時念出來也算是自訴心志了。 這時‘噔噔噔’的腳步聲從驛站之中傳來,劉健轉(zhuǎn)頭一看卻是熟悉的身影,那人中年模樣,身著淡灰色綢緞,個頭不大、身形纖弱,一拱手就要開口,“劉……” 劉健微微抬手,給他一個眼神。 這里是什么地方,有些稱呼不該叫了,而且他也不是那個稱呼了。 反倒是他要行禮,“少司徒。” 沒錯,劉健于驛站之中遇到的正是正月便前往浙江的戶部侍郎顧佐,他如今返程交差,路上休息,準備一口氣趕到京師,沒想到在這里正巧遇到出城的前閣老。 顧佐其實正為難于該怎么稱呼,人家不叫他開口,這其實也是解了他的難。他不是那種落井下石的人,皇帝對于劉健都沒有一棍子打死,至少是承認了他為官的品行的,他又何必將人踩到底,落得個惡名? 所以顧佐轉(zhuǎn)身,讓出一方木凳的位置,“希賢公請坐?!?/br> 風(fēng)吹得兩人方巾飄動,隨從不遠不近的將他們圍住,官道上偶爾也有路過的人,人們好奇、打量,卻沒有敢打擾的。 但他們有些話卻也不好說,劉健是不想說,顧佐是不知如何拿捏。 不多時又有三五士子乘馬車而來,這個時節(jié),這么多的人出現(xiàn)在這里,大概率是落榜的讀書人了。 “……那人如今位高權(quán)重,早已忘了當初東山先生的提攜之恩,人吶,沒意思?!?/br> “噓?!蓖械娜酥邢蛩蛄藗€手勢,隨后指了指劉、顧二人所在的地方,有些見識的人能從細節(jié)處看出他們二人不凡。 當今圣上不是軟弱之君,萬一給人捅出去,一頓板子事小,萬一給拿了考舉的資格,這就虧大了。先前也不是沒人被這樣懲罰過。 劉健自然聽得明白那句話的意思,楊一清在君前沒有為劉大夏求情,消息傳出,清流之中批評之聲頓起。能讓他在這里都聽到,可見影響已然不小。 “少司徒?!?/br> “閣老稱呼顧某為良弼就好?!?/br> 劉健沒有理這個,繼續(xù)往下說:“依你所見,楊應(yīng)寧為何有此選擇?” 顧佐對此也感到驚訝,他是韓文提攜起來的人,以實務(wù)為先,滿心精力去忙這些朝務(wù),反倒沒那么多心思去在意那些虛名。他也不擅長為自己搏名,就像臉皮薄的人不擅長社交一樣,什么詩會、文會他即便去了,也是默不作聲的那一個。 也許,楊一清就是和他一樣…… “良弼以為,應(yīng)寧公心中有大志向?!?/br> 大志向……劉健想,那就是復(fù)套了。 “希賢公覺得,他這一步踏得不對?” “也不是不對。而是不好?!?/br> 顧佐挑眉,“還請希賢公不吝賜教?!?/br> “行走在朝堂之上,就如一葉扁舟行于大海,風(fēng)急浪高是常有之事,因而為官需常常思退、思變,可不是尋常人以為的求進、求高。高處不勝寒,楊應(yīng)寧這一步踏得不好,便是將自己置于無處可退、無法可變的境地,往后他除了向前,別無他法?!?/br> 這話顧佐聽得明白。 楊一清在一片批評之聲中上去,如果出什么問題,他可就沒有緩和的余地了。復(fù)套是國策,代價巨大,成功自然是千古留名,失敗則是萬劫不復(fù)。這種冒險,并不為儒家士大夫所接受,所謂中庸之道,便是要避免這種極端。 “所以才說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鳖欁粞凵裰幸灿幸唤z擔憂。 “良弼也不必憂慮。老夫以往便是焦愁過甚,一次次后才發(fā)現(xiàn),其實陛下乃天縱之君,便是有什么,陛下也會安排妥當?shù)??!?/br> 聽他講這話,顧佐心中就有無限的惋惜,于是神情忍不住轉(zhuǎn)而激動,“明君在朝,賢臣大用。此時也是希賢公大有作為之時。陛下知希賢公、希賢公也知陛下……怎么就,怎么就!” 劉健的臉上只有皺紋,沒有什么表情,只說:“人力也有窮盡之時,陛下亦有為難之處。世道如此,又復(fù)何言?做人、做官只需不違本心就好。陛下也確有圣君之象,且有十八年中興,大明盛世降誕指日可待。但盛世也好、衰世也罷。朝堂從未變過,良弼是謀事之人,眼下也是謀事之時。但無論何時都不要忘記,要謀事、先謀身。老夫一走,李、劉二人位置必定不穩(wěn),外加楊應(yīng)寧后來居上,已惹人怒。從此往后,朝堂風(fēng)更急、浪更高。不論何人勸你往何處去,你只需記得一件事,大明朝真正做主的還是圣上。至于其他的一些虛名、官位……你不急,便沒人能急得了你。而且,上去容易,下來難,這一點務(wù)要切記?!?/br> 這番話說得顧佐心生感動。 在為官之道上,劉健確實是可以教他的。 所以他起身深深作揖,“聽希賢公一言,良弼受益良多,大恩不言謝,往后但有所需,一封書信即可?!?/br> “老夫今年已經(jīng)七十二了,說‘以后’其實也沒有幾年了。此去山東,乃是為此心明志。所以眼下就有所需。良弼,往后在朝時,合適的時候還請多多考慮山東。山東非江南富庶之地,今年旱災(zāi)、明年水災(zāi),民生之難,已觸目驚心。見此景象,若還念及官位、榮辱,捫心自問這還對得起你我所讀的圣賢之書嗎?” 顧佐眼神有些震顫,一個昔日的內(nèi)閣首揆,這是在為山東的百姓向他這個小小的侍郎說求人的話了。 試問一句自己,他能做到嗎? 于是心中滿是敬意,“國有公,大幸矣。” 劉健放下茶杯,轉(zhuǎn)而去往馬車。臨走之前撂下一句話:自古位極人臣還不為新君所喜的,有幾人能有善終?老夫今日之結(jié)局,良弼也要多多參悟,其中有在本朝始終不倒的道理。 顧佐蹙了蹙眉頭,這話……是想說什么? 在本朝始終不倒,這可是大道理了。 竹林之間的小道,一輛馬車一路往東,這是陛下的善政,山東的百姓,不說有福,至少沒有人禍了。 皇帝對主政一方的省級官員異常重視,一些官聲極好的年輕官員陸陸續(xù)續(xù)的走馬上任,現(xiàn)在還是登基之初,往后還會更多。 “老爺?!?/br> 顧佐聽到聲音才回神,他捏了捏眼睛,一輛馬車獨行的畫面,還是令他有些感觸,因而忍不住落下淚來。 “喔……我們也趕路吧?;鼐!?/br> 老人離開,年輕人進去。這處驛站、這片竹林,相交的兩輛馬車停下、有幾句話、隨后又向相反的方向駛?cè)ァ?/br> …… 京師之中,大戲落幕。 但楊尚義還沒有離去,他不愿離去,此時就在乾清宮中單獨于君前奏對。 朱厚照盤腿在軟塌之上坐著,他似乎可以在這位大將身上看到王越的影子。 “回京了,便先不著急走。朕有些不便,你代朕去祭拜一下太傅?!?/br> 朝廷中太傅有幾個,但皇帝與他只說太傅,楊尚義便知道指得是誰了。 王越死時,朝廷為他輟朝一日,追贈太傅,謚號“襄敏”,且蔭補他的孫子王炳為國子監(jiān)生,現(xiàn)在一家人應(yīng)該還在京師中。 可惜,王越后人似乎沒什么才能顯的。 當然也有可能是王越當時官聲不好,沒有人愿意舉薦。 正好碰到楊尚義,朱厚照心中也有些想法。 而楊尚義在看到皇帝與他先提起王越時,心中也稍稍一寬,此次他任寧夏總兵,如此調(diào)動,背后的含義嚇人。說句不好聽的,他在大同面對韃靼人不害怕,反倒是到了這里害怕。 這其實是朱厚照的話術(shù),他知道楊尚義會有些心理壓力,所以故意提到王越。 既然提到,他便干脆問下去,“朝廷正是用人之時,朕也不忍心忠良之后遺落荒野。守文,太傅后人之中若可堪大用的,你要向朕舉薦,朕會給其機會,多加歷練。” 其實這樣的人以前沒有,現(xiàn)在也不太會有。王越是活了七十幾的人,他的孫輩都長大成人了,若是有這樣的人,他自己不會和皇帝推薦么?反正王越也不是在意這種‘任人唯親’小節(jié)的人。 不過楊尚義知道,他自己是經(jīng)王越推薦起來的,所謂知恩圖報?;实凼强此@一節(jié)。 左思右想之后,他便回稟:“太傅的后人,微臣也去尋覓過,至今還會做些幫襯……但微臣只知道太傅頗為寵愛他的小孫女,說她知書達理,聰慧過人,只可惜不是男兒身?!?/br> “喔,這樣啊……”皇帝也有些悵然,女子為官現(xiàn)在還是不行的,為妃還差不多,“她多大了?” “也應(yīng)該有二十二三了?!?/br> “嫁人了?” “沒有?!闭f到這里楊尚義有些發(fā)笑,“要說個性,那也是和太傅生前一樣,自負才情,所以尋常人難以入眼?!?/br> “便是一個人都沒有?”朱厚照都驚訝,“大明朝青年才俊可是不少呢。況且這個年歲還不嫁人,不怕閑言碎語?” 楊尚義回道:“就像太傅,也從未在意過?!?/br> “哈哈。是??!”朱厚照忍不住大笑,隨后又有些落幕,“朕還真的有些想太傅了?!?/br> 皇帝的表情很真,楊尚義不知道皇帝是故意說給他聽,還是依舊是施展的一種話術(shù)。 “陛下……” “不說了,不說了?!敝旌裾帐箘耪A苏Q劬?,隨后擺手示意劉瑾。 劉瑾便把擺好在御案上的一堆奏疏都遞到楊尚義面前。 “守文,打仗朕沒有你精通,但朝堂你不如朕敏感。這都是彈劾你的奏疏,調(diào)你為寧夏總兵,有人說朝廷在猜忌你。但你看完這些就該知道,朕是要保護你。你,可不要多想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