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后宅升職記 第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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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頭們也是一樣的高興,也不知是哪個出的主意,說要去寺廟多買些素餅回來分,不多時便定了要買四種餡料,百果、五仁、玫瑰豆沙,并一個椒鹽口味。 正七嘴八舌議論著,忽地門口小丫鬟出聲:“茶花jiejie來啦!” 秦芬知道茶花定是來傳話的,連忙吩咐桃香:“去把咱們的綠豆湯舀一碗來,給你茶花jiejie嘗嘗?!?/br> 茶花進(jìn)得門來,才行了禮,邊上小丫頭就端了個圓凳來:“辛苦茶花jiejie走這一趟,姑娘說了,也請你嘗嘗我們自己熬的綠豆湯呢?!?/br> 茶花告了罪,斜簽著身子,只挨了個凳子邊:“五姑娘,太太說了,此次去上香不宜鋪張排場,每位姑娘只帶一個丫鬟和一個mama服侍,其余人留著看屋子?!?/br> 眾人的興致頓時低了下去,當(dāng)著茶花卻也不敢露出來,恰好桃香端了綠豆湯來:“茶花jiejie,辛苦你大熱天走一趟,來嘗嘗我們屋里的綠豆湯?!?/br> 茶花看了看那綠豆湯,頓時笑了:“我常聽人說五姑娘屋里的綠豆湯與別處不同,今日見了,果然不一樣?!?/br> 瓷白的小碗里,湯色清亮,碗底沉著一小把煮得半開的綠豆和糯米飯,上頭點綴著幾顆紅綠丁子,聞起來涼意撲鼻。茶花輕輕啜了一口,笑了:“這是薄荷水煮的,難怪如此清涼。就不知這紅綠丁是什么?” 桃香嘻嘻一笑:“這是徐姨娘自己腌的冬瓜糖,在湯里些許放幾顆,取個甜味,這綠豆湯的做法,也是徐姨娘帶來的呢?!?/br> 這綠豆湯是蘇州做法,茶花跟著楊氏去蘇州拜壽時曾見過的,徐姨娘是北邊人,如何知道這做法,自然是從前在那位女眷眾多的知州家里學(xué)來的了。 茶花將這話在肚子里默默滾過一回,隨即便咽了下去,從前徐姨娘身份卑微,如今一位五姑娘,一位還在肚子里的小主子,兩個兒女便能保徐姨娘青云直上,不是她能輕易得罪的,那商姨娘肚子里雖然也揣了一個,太太可一點沒當(dāng)回事。 這樣想著,茶花一氣兒把綠豆湯喝了,取出帕子沾了沾唇:“多謝五姑娘的這碗湯,我還得回去做活計,便不多打擾了?!彼f完,四處一顧:“蒲草那丫頭呢,怎么偷懶不見?” 此次是秦芬開口了:“我出門要帶得許多東西,她心細(xì),又比桃香多見過些事,我叫她替我收拾箱籠呢?!?/br> 這便是格外的恩寵了,茶花聽完,倒覺得自己方才的話,問得有些小人之心,連忙笑一笑:“五姑娘,我媽過些日子過生辰,想叫那丫頭回去吃飯,我想找她囑咐一聲呢。” 茶花的媽過生辰,還得再有個把月,這事蒲草早回稟過的,此時茶花拿來當(dāng)借口,分明是在找補(bǔ)方才說的話。秦芬也不去計較,命人喚了蒲草出來,由得表姐妹倆挽手出去了。 桃香揮揮手:“你們都下去吧。” 小丫頭們知道,出門只帶一個丫鬟,橫豎是沒自己的份,這時都沒了興致,蔫頭蔫腦地都出去了。待那珠簾不再晃了,桃香才道:“姑娘,茶花方才問蒲草,也太……她雖是上房的,也還得排在杜鵑紫晶后頭,她們兩個都還沒過問姑娘的事呢,她倒來過問了。” 秦芬不過一笑:“罷了,蒲草也是個苦命的,平日里爹不疼娘不親的,難得茶花這個表姐肯多關(guān)照些,咱們且體諒些吧。再說了,蒲草來了這么久,可曾仗勢欺人過?若不是我那回問她,誰又知道她是茶花的表妹?” 桃香聽了,這才作罷,瞧瞧日頭高了,將冰盆挪得近些,仍舊氣鼓鼓的:“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太好性兒了,不像個主子?!?/br> 秦芬聽了,苦笑一笑。她來得許久,雖說把自己的身份立了起來,仍然沒法像正宗的古代人一樣,對這些小丫頭們呼來喝去、非打即罵,若是要比,她只當(dāng)這些小丫頭們是她的后輩同事,有不懂的,她多說幾句,不肯受教的,她便不去理睬。 誰知隔得許久,丫鬟們間也傳出五姑娘性子好的話來,媳婦婆子們卻各有話說,有的說秦芬厚道,有的卻道她不會轄制下人,秦芬聽了,不過一哂而已。 橫豎她只是個庶女,上頭第一層老板是楊氏,第二層老板是秦貞娘,如今還有個碧璽,被楊氏派到絳草軒總領(lǐng)各事,秦芬要出人頭地,且等往后自己能當(dāng)家作主了再說吧。 屋里靜默片刻,蒲草掀了珠簾回來,眨了眨眼睛:“表姐說,太太如今,很愛吃些蜜餞甜點呢,那糖冬瓜什么的,聽著倒很不錯,若是還有,多送幾樣去上房倒是很好?!?/br> 秦芬稍稍一愣,忽地回過神來,茶花這是在提點徐姨娘和自己呢,這表姐妹兩個,不光伶俐,還很知恩圖報,于是對桃香使了個“我說什么來著”的眼色。 桃香見了,咧嘴笑笑,把對著秦芬的扇子,轉(zhuǎn)去對著蒲草輕輕扇得幾下:“jiejie辛苦了,快請涼快涼快?!?/br> 蒲草裝作受用的樣子,待桃香扇了七八下,便又將扇子推回秦芬這邊:“你給姑娘扇涼吧,我再去收拾東西。”她說著,側(cè)頭想了想:“姑娘,此次出門,便是桃香跟著去吧?” 桃香心里一喜,卻還是搖搖頭:“太太此次只準(zhǔn)跟一個貼身的,恐怕是不愿意招搖,我還沒服侍過姑娘出門,難免不周到,還是蒲草jiejie去吧?!?/br> 且喜這話是桃香自己說出來了,秦芬和蒲草都松得一口氣,點頭應(yīng)了。秦芬又道:“既是太太如今愛吃些蜜餞果子,桃香便去給徐姨娘捎個口信?!?/br> 前次母女兩個一句話不曾說好,鬧了別扭,如今秦芬也少往徐姨娘屋里走,有事只派人去傳口信,徐姨娘不知為何,竟也少來攪擾秦芬。幸而天氣熱,人人都懶得動彈,母女兩個的官司,一時倒無人察覺。 桃香領(lǐng)命便去了,秦芬這才問:“蒲草,太太此次只許一個貼身的跟著,可是有什么事?” 蒲草先點點頭,又搖搖頭:“表姐也沒明說,只是叫姑娘打扮得可愛活潑些便好,還說此事與姑娘無干的,叫咱們不必懸心?!?/br> 要可愛活潑些,便是要往小孩子打扮了,秦芬想了想,忽地想到了曾與秦貞娘開玩笑時,提起的那個姜同知夫人來。她心下了然,命蒲草取一身喜氣的衣裳準(zhǔn)備正日子穿,又吩咐:“那日給我梳兩個環(huán)髻,戴兩朵金花就是?!?/br> 這頭桃香尋了一條陰涼小路,用帕子擋著太陽,慢慢往徐姨娘院里去。此時太陽緩緩由當(dāng)中轉(zhuǎn)西,地上的熱氣正往上蒸騰不住,雖是午后,卻還是熱得厲害,路上莫說是閑人了,連知了都歇了喊叫,只余樹葉隨著熱風(fēng),有氣無力地?fù)u擺著。 轉(zhuǎn)過一個彎,展眼就是徐姨娘的院子,然而桃香實在熱得受不住,看左近便是個茶亭,便往亭子里歇腳去了。 這亭子只不過是兩個長巷交界的角落,兩面粉墻緊緊夾著這小亭,狹小逼仄,平素?zé)o人來坐,只是丫鬟們送東西時偶遇落雨,在此歇腳罷了,桃香坐了片刻,只覺得這角落熱得猶勝路上,于是站起身又要走,誰知卻隱約聽得些聲音,側(cè)耳一聽,竟是隔墻的另一面,兩個低低的人聲在說些什么。 桃香雖是外頭買來的,在徐姨娘院里也識得些眉高眼低,跟著秦芬去了上房,更是把謹(jǐn)言慎行烙在心里,她知道大宅門里陰私多,若是聽得多了,只怕是自身不妙,于是悄無聲息地站起身,往徐姨娘院里走去。 誰知墻那頭的人說得激動,聲音猛地拔高:“這話好沒道理!說好了那幾家鋪子田莊的出息歸在我們姨娘手里,怎么今年卻要變了?!” 另一人的聲音也高了起來:“姑娘才沒道理!我是好意來告訴你,你卻指摘我!罷了罷了,我是白cao了這個心!” 先頭那個聲音“哎”了一聲,口氣又軟了下來:“我也不是說mama,mama別多心吶……”后頭的話音又漸漸低了下去,聽不清楚了。 只這兩句,桃香便似窺見了什么了不得的機(jī)密,暑天酷熱,她卻是一身冷汗。 方才兩個人,分明有一個人是金姨娘身邊的金環(huán),這兩人所說之事,聽著約莫是金姨娘所管的鋪子田莊上的收成,聽著那意思,太太仿佛是要出手收回那些收成了,這事一出,后宅還不是立馬掀起驚濤駭浪! 桃香心里裝著這一件大事,自知做不得主,只欲找個能做主的稟告一聲。先是想到了徐姨娘,隨即立刻否了自己的想法。 徐姨娘雖然在太太面前略有些臉面,身份卻甚是低微,只算半個主子,如何能摻和府里的事?想來想去,這事還是得告訴姑娘,至于這事是不是需要告訴上房,怎么告訴上房,卻不是桃香自己能做主的了。 拿定主意,桃香將事情深深藏在心里,到徐姨娘面前一絲也沒露出,徐姨娘聽了桃香傳的話,連忙點頭:“還是五姑娘提點得是,我竟不曾想著這些。原也是太太那里吃穿都有規(guī)制,我們不好貿(mào)貿(mào)然進(jìn)獻(xiàn)什么,如今既是五姑娘說了,咱們立刻選些腌得好的果子蜜餞送去上房。” 桃香點了點頭:“姨娘且各樣都少選些送去,太太愛吃的,再多送些。還有,太太要帶著姑娘們出門呢,姨娘可有話要帶給姑娘的?” 這話不過是客套,如今秦芬算是楊氏在教養(yǎng)了,哪里輪得上一個妾室來說話。徐姨娘聽了,略一沉思,倒罕見地多口囑咐幾句:“我的意思,五姑娘出門穿衣裳,還是活潑喜氣些好,你回去了,把這話說給你們姑娘聽,她自然理會得。” 桃香應(yīng)了一聲,又與徐姨娘說了些秦芬的飲食起居,這才回去了。 回到秦芬屋里,桃香把徐姨娘的叮囑說給秦芬聽了,秦芬倒默默一嘆,前次徐姨娘那句不好聽的重話,大約確實是無心的。 如今這時節(jié),眾人都只當(dāng)秦芬在楊氏面前很受看重,個個吹捧不及,徐姨娘卻還記得提點女兒小心避著上房的忌諱,大約是親生的母女,才會如此牽掛吧。 桃香覷著秦芬的臉色,忽地低低一句:“姑娘,你可知道,金姨娘管著的鋪子田莊,收成歸誰?” 第27章 秦芬來得數(shù)月,作準(zhǔn)的和不作準(zhǔn)的閑事雜事聽了一腦袋,如今秦貞娘把秦芬當(dāng)做知心,有些能說的,也常常與她談一談,此時桃香問起這話,秦芬點點頭:“金姨娘那頭的收成,自然歸她自己院里,這是老爺作主定下的,大家都知道的。” 這個話題,秦貞娘抱怨不止一次了。如今提起金姨娘母子三個,秦貞娘便總是氣鼓鼓的:“爹也不知是受了誰的蠱惑,好好的一個家門里,硬是要分成兩邊,從前只說是為了一家子和氣,如今和氣也不知跑哪里去了,我瞧這主意也不大高明。” 這主意自然不高明,哪怕秦芬從沒做過領(lǐng)導(dǎo),也知道秦覽這主意糟透了,一筆寫不出兩個秦字,團(tuán)結(jié)還來不及呢,這糊涂縣官竟還主動把妻妾分立兩邊,簡直是笨得可以了。 然而,從另一方面,秦芬也能體會秦覽的擔(dān)憂。楊家勢大,楊舅老爺又是個極其會做官的厲害角色,楊氏有這樣的娘家撐腰,在秦家二房的后宅里,是絕對的一家獨大,她若是哪日心里起個壞主意,只怕秦家二房的獨苗秦恒就要斷根,秦覽快到而立之年,如何能承受如此的后果? 嫡庶規(guī)矩和子嗣保全,秦覽選了子嗣;兩害相較,秦覽取了個輕的。 桃香卻不知這里頭的種種,見主子應(yīng)聲答話,便接著道:“方才去給姨娘傳話,我隔著墻聽見兩個人說話,聽那話里的意思,仿佛是,上頭要把金姨娘手里的收成,都給收回來。” 秦芬聽了,立時便知道這是楊氏的意思,只不過,卻不知楊氏這主意是不是與秦覽商量過了,要去問一聲吧,卻又不知從何提起,如今楊氏待秦芬,雖比旁人強(qiáng)些,卻也終究只是強(qiáng)了那么一點罷了。 “我就奇了,太太的意思,旁人都還未知道呢,怎么金姨娘就知道了?!碧蚁阌盅a(bǔ)上一句。 “是了,這才是關(guān)竅,咱們是得想法子給太太提個醒,可是,怎么提呢?我又憑什么管這些?” 思索老半天,秦芬忽然回過神來,她自然是無權(quán)去管上房的事,然而,上房若是自己知道了這事,便要主動過問了。于是便吩咐桃香:“有沒有法子打聽一下,今日和金環(huán)說話的人是誰?” 桃香歪著頭想了想:“這也不難,方才那地方是內(nèi)院,凡是進(jìn)內(nèi)院,都得過內(nèi)宅那道垂花門,我待會想法子去和看門的婆子閑聊幾句,也就是了?!?/br> 秦芬連忙多叮囑一句:“千萬小心些,寧可問不到,也別露了痕跡?!?/br> 桃香笑了笑:“姑娘放心,跟了姑娘這么久,我若是這點子伶俐也沒有,還不如出了這屋子,去掃灑庭院罷了?!?/br> 秦芬望著桃香的背影,心下陷入沉思。照理說,她是不該管,也不需要管秦府妻妾之間的閑事的,然而內(nèi)院這小小的一片天,哪里是想獨善其身就能做到的,金姨娘敢利用親生子女爭寵,顯見得不是個良善之輩,秦芬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該幫哪一頭。 更何況,哪怕是為著自己,秦芬在此事上也不能保持沉默,她雖然不是損人利己的惡人,卻也不是純良無知的小白兔。 又過得兩日,便是出府上香的日子,秦芬扶著蒲草的手到了角門邊,才知道楊氏所說的不欲鋪張,竟不是句虛話。 總算起來,出門的主子奴婢倒有二三十號人,這日楊氏獨個兒坐一輛車,另有兩輛青帷車是給姑娘們坐,余下的婆子丫鬟共坐有三輛車,未免顯得擠擠攘攘,確實是不夠排場的。 這個丫鬟說旁人壓了她包袱,那個婆子又怨旁人踩了她的新鞋子,吵嚷半日,還是一聲“太太來了”,方才叫眾人安靜下來。 楊氏穿了身月白交領(lǐng)上衣,外罩一層煙紫色對襟紗衣,下頭一條白綾裙子,全身素凈,只領(lǐng)口扣了一枚白玉的寶相花領(lǐng)扣,顯出不凡的氣度來。 她扶了紫晶的手,后頭站著牛mama,四處一顧,道:“都上車吧?!?/br> 方才吵鬧的各人,都偃旗息鼓,略有些摩擦也不敢聲張,魚貫上了車。 依著次序,該是秦淑與秦貞娘坐一輛車,然而這是出門游玩,秦貞娘興頭正高,不想叫秦淑壞了自己興致,于是纖指一點:“五丫頭過來陪我說話?!?/br> 秦芬正盤算著怎么和秦貞娘同坐,聞言也不推讓,應(yīng)聲便上前了,秦珮“哎”了一聲,秦淑將她一拉:“得啦,人家受寵的坐一車,我們這些不受寵的坐一車,你呀,知趣些,別上趕著去了。” 這話說得好似在開玩笑,然而叫人聽了也不舒坦,若是從前,秦珮立時就要吵嚷起來,然而如今她也開了些竅,知道凡事急躁不得,便只看了兩眼秦芬的背影,默默跟著秦淑上了一輛車。 甫一坐定,秦貞娘便問:“五丫頭,你可知道,咱們這次出門,為什么這么少人跟著?” 秦芬只當(dāng)是楊氏不想鋪張,再不曾想著還有別的事,聞言搖了搖頭,老老實實地道:“我不知道。” “原先府里上香,都是去清潭寺,這地界民風(fēng)不開,也只一個清潭寺可游玩得,不過這次娘改在了清心寺,那地方小,容不下許多人,這才少叫人跟著的?!?/br> 秦芬也不管轉(zhuǎn)折生硬不生硬,連忙接上:“原來如此,怪道方才金環(huán)和一個婆子絮絮說得那許多,原來是要去別的地方上香,金姨娘放心不下,這才叫人多囑咐幾句?!?/br> 蒲草適時地開口了:“姑娘,你看錯了,那婆子是莊上的祝mama,不是這次跟著出去的人,太太的安排,再沒有不妥當(dāng)?shù)?,金姨娘哪里有什么不放心的呢?!?/br> 這話一出,秦貞娘果然面露思索,隨即便對春柳囑咐幾句,春柳領(lǐng)命便下去了,秦芬也不去在意,只好奇地道:“四姐,待會上街,咱們能不能掀了簾子看街景的?” 秦貞娘已遣了春柳去將事情告訴牛mama,春柳不過多時就回來,對主子微微點了點頭。 牛mama家的男人,便是專管秦府收租的事情,祝婆子的事與她說了,必定水落石出,用不著秦貞娘自己cao心。這時聽了秦芬的話,秦貞娘仍是高高興興的,促狹地刮了刮秦芬的臉頰:“你想看,只許掀開那布簾子,紗簾子可不許掀開,小心叫拍花子的看見了,把你拍走!” 拍花子的,便是拐子了,這些人專挑大人不注意時拐騙小孩子,孩子們聽了往往無不心驚,然而秦芬是大家女眷,好生生坐在馬車?yán)?,拐子卻是拐不走的,此時秦貞娘這話,顯然是說笑,于是秦芬扮個鬼臉:“四姐嚇人!” 不過片刻,前頭便有人來叫動身,趕車的婆子都是純熟的,一揮鞭子,口中輕輕一喝,馬車就慢慢走了起來。 秦芬倒是想看看外頭景致的,當(dāng)著秦貞娘,也不好太過,便筆直坐著,側(cè)耳留神聽著外頭的動靜。秦貞娘是個豆蔻少女了,正是端架子的時候,自然要顯得自己是大人一般,只靜坐著養(yǎng)神。 半晌后,秦貞娘忽然睜眼,瞧見秦芬的樣子,噗嗤一笑,又是一副孩子樣了:“瞧你,想看就看罷了,我還能去娘那里告你的狀嗎?春柳,給五姑娘把簾子掀開?!?/br> 春柳抿嘴一笑,替秦芬掀開簾子,秦芬這才湊到窗口,細(xì)細(xì)看了起來。 這里大約是縣城的主路,地上鋪著大塊青石板,人踏車碾,日久年深,磨得路面油光發(fā)亮。路兩邊有各色食肆鋪子,有的支著塊方旗,有的掛著木招牌,還有的干脆弄了個大酒壇子掛在門口——不必問,這家必是酒鋪了。 一路走,一路看,門口支著桌子的茶寮,爐子上燒著熱水的剃頭匠,一頭是爐子、一頭是餛飩的餛飩挑子,叮叮當(dāng)當(dāng)打鐵的鐵鋪,秦芬看著,忽地覺得,這一路的人間煙火氣,足以叫人短暫地忘記那內(nèi)宅的勾心斗角了。 畢竟,這些人的日子比她不易多了,然而個個都還活得如此努力,如此鮮活,她日日錦衣玉食、高床軟枕,實在是沒什么可抱怨的。 沿街走來個半大的孩子,身上穿著粗布衣裳,手里拎著個竹編的簍子,里頭墊著麻布,瞧不清簍子里是什么。 秦芬留心看時,這孩子穿得雖破舊,卻還算整齊,手臉也干凈,想必日子也過得去的。他看見是官眷的馬車來了,連忙讓在一邊,口中高喊:“蜜桃——蜜桃——甜滋滋的蜜桃啦!” 聽見叫賣,秦貞娘便叫停車,婆子竟也就當(dāng)真停住了,秦芬這才知道,秦貞娘原先所說的在晉州老家出門容易,竟不是虛話。 秦貞娘遣春柳下去買桃子,春柳掀起簾子探出身去,掏出荷包才要問那小孩價錢,前頭牛mama卻來了:“姑娘,太太說了,咱們先趕路,有要買的東西,回程再買?!?/br> 那小孩甚是伶俐,瞧了瞧眼前這隊車馬的陣仗,便道:“好嬤嬤,買幾個桃子路上吃吧,又甜又解渴的!” 牛mama瞪了那小孩一眼,道:“去去去,誤了時辰,你這猴崽子擔(dān)得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