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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今夜不回家在線閱讀 - 今夜不回家 第10節(jié)

今夜不回家 第10節(jié)

    邢者聽得頭腦發(fā)昏:“算了,我感覺你也不太懂——還有客人預(yù)約嗎?”

    “有個約下午兩點的,估計馬上到了。沒指定技師,你想按給你?!?/br>
    “那就我來吧?!?/br>
    “真的假的,你除了吃飯連著上一天鐘了?!钡觊L有些驚訝,“不行別勉強,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你?!?/br>
    “沒事兒?!毙险哒f著又喝了口水,“按完剛才那個,正好歇過勁兒來了?!?/br>
    第11章 態(tài)度

    事實證明“社恐”和“老實”是兩碼事。

    邢者并不是每個客人都認真做維護的,雖然他現(xiàn)在積極加微信好友,但是總是催促“有空常來”的卻就那幾個。

    那幾個吃不住力道的。

    畢竟誰不想動動手指白拿錢呢,尤其像程舟這樣的,在推拿師眼中就是寶藏。如果有一天她不再來了,或者說換人按了,邢者一定會非常傷心。

    當發(fā)現(xiàn)這個偷懶小技巧之后,邢者就有在認真學(xué)習(xí)怎么“催促”客戶來推拿了。

    他們這些視障者,玩手機都是靠聽力,所以用手機干了些什么都不是秘密。當他聽見小周的手機頻繁發(fā)出“贊”“贊”的聲音之后,他就問了聲:“你怎么這么喜歡給人點贊啊?”

    小周說:“‘贊’是一種態(tài)度嘛??偛荒芤桓蛻袈?lián)系就是讓人來消費,多少得有點其他方面的交流。你看他發(fā)朋友圈我點贊,那就說明我關(guān)心他,至少是很欣賞他。他呢,看到我給他點贊了,就能想起我這個人,那可能就會進一步想到好久沒按了,哪哪兒又疼了,然后就來了。反正我覺得,就點個贊的事兒,好處還是很大的?!?/br>
    邢者醍醐灌頂。

    于是他決定以后吃飯時間就是他固定處理朋友圈信息的時候,刷到總是要求他“輕點”的客人就點贊,刷到程舟時他恨不能點兩個。

    但是程舟的朋友圈,在他聽來卻是:【圖片】【圖片】【圖片】。

    他沒法知道程舟具體發(fā)了些什么,但是沒關(guān)系,點贊。

    而此時的程舟正虛弱地躺在床上,額頭貼著退燒貼,看著自己朋友圈。

    第一張是她躺在床上的精修自拍,第二張是39.5度的體溫計,第三張是兩道杠的試劑盒。

    圖片下方是一長串的點贊。

    大多是她以前的同學(xué)點的,上學(xué)時互相之間就不對付,在朋友圈互相陰陽是常事。

    有個師姐甚至在下面給她評論:【病媛?!?/br>
    她也沒法說什么,畢竟她也曾在師姐的扶額病床照下評論過:【馬蓉?!?/br>
    所以當“盲人推拿邢師傅”的點贊出現(xiàn)時,程舟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她在評論區(qū)把他揪了出來:【?這你也贊?】

    盲人推拿邢師傅:【贊是一種態(tài)度(大拇指)?!?/br>
    程舟忍不住笑出聲,不知道他又是在哪學(xué)了些奇怪的東西,于是用含蓄的方式陰陽:【呵呵?!?/br>
    盲人推拿邢師傅:【怎么啦?】

    程舟:【陽了。】

    *

    是的,程舟那天頭維xue出了奇的痛,不單是因為晝夜顛倒——那其實是電鉆鉆腦殼的感覺,是陽的前兆。

    第二天她就倒下了。

    田野很想來照顧她,但是萬一被傳染了她就得請假,請假了課程進度就會慢,課程進度慢了后面這事那事兒的就要來了。

    對此程舟非常理解:“沒事兒,你忙你的,我又不是第一回陽了?!?/br>
    不過程舟覺得田野現(xiàn)在才開始避著她有點遲了——既然推拿時她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癥狀,那估計這波當時在那間推拿房里的人都躲不過去。

    她用力咳嗽兩聲,心里想著真造孽,傳染給田野就算了,其他兩個還是看不見的,他們要是真陽了能照顧好自己嗎?

    但是吧,這事兒其實也難說,保不齊是別人傳染給的她,只是她先出現(xiàn)癥狀呢?或者說,可能就是被那張推拿床的前一個客人傳染的呢?

    時至此時,陽的一般都是輕癥,程舟記得自己上次去醫(yī)院就只開藥沒掛水,這次也是打算先對癥吃藥頂著,實在撐不住再往醫(yī)院跑。

    至于mama,程舟這條朋友圈當然是屏蔽了她,同時還屏蔽了包括爸爸在內(nèi)所有會把這個消息告訴mama的人。

    她仍不打算告訴mama她在哪,那就沒必要讓mama跟著擔心了。

    *

    第二個陽的是田野,到了周一晚上,已經(jīng)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就不得不請假了。

    校長只準假一天,就這還挺不高興的,覺得她不能堅持。她把這一天的班主任工作委托給了數(shù)學(xué)老師,而數(shù)學(xué)老師告訴她“語文老師很不高興,她畢竟懷著孕呢,萬一這波她也陽了,估計要怪你”。

    啊,又來了,這熟悉的萬死難辭其咎的感覺。明明她在學(xué)校時都特意戴口罩了。

    如果別人陽都跑來怪她,那她該怪誰呢?

    怪程舟。

    田野打了電話過去:“啊,啊,疼。啊,都,啊,怪你。”

    這仿佛被刀片割過的嗓音,程舟居然聽懂了:“關(guān)我屁事,我又沒刀片嗓,你這明顯跟我不是一個毒株。”

    “這波你,第一個陽,這毒株就是,你帶來的?!?/br>
    “啊對對對,我是病毒之母,這病毒沒人傳染給我,從我體內(nèi)自然產(chǎn)生的。”程舟翻了個白眼,“對了,你們班那個po文太太怎么樣了?”

    “沒來及說呢,本來想今天下午去跟她聊聊的,光顧著走請假流程了?!碧镆疤稍诖采?,聽見mama回家的動靜,立刻話頭一轉(zhuǎn),“先不跟你說了,嗓子疼。”

    “行,多喝熱水。我也睡覺了。”

    掛斷電話,mama剛好也推門進來。因為田野提前知會過了,mama是戴著口罩進來的,手上還拿著田野讓買的各種藥:“哎喲,你說這個病毒啊,怎么就這么煩呢,沒完沒了了還——還吃得下東西嗎?晚飯想吃什么?”

    田野縮在被窩里應(yīng)道:“我就喝點粥吧,吃別的嗓子受不了?!?/br>
    mama一邊給她加熱水一邊問:“香菇雞絲還是皮蛋瘦rou?”

    “香菇雞絲吧?!碧镆按鸬煤芸?,因為知道香菇和雞胸rou家里是有的,選皮蛋的話mama還得出門買,挺麻煩的。

    “行,媽給你做去啊。”mama說著推門出去,然后就是悉悉索索系圍裙的聲音。

    *

    因為田野嗓子疼,mama煮粥時就少放了點鹽,溫熱適口的雞rou粥,喝著很舒服。

    結(jié)果田野還沒喝兩口,mama也端了一碗,倚在門框處摘了口罩,和她一塊兒喝著。

    田野看得腦仁疼:“你出去呀,你不怕被傳染?。俊?/br>
    “你過上了,我能躲得過?”mama想得倒是很開,“反正最后都得得,我還不如隨便點。”

    “那隨你?!碧镆皯?yīng)了一聲,繼續(xù)喝粥。

    她知道m(xù)ama正一臉慈愛的看著她。

    “你看你回來了,多好啊?!眒ama說,“偶爾生個病什么的,mama還能照顧到你。你要是在外面,有個別的事兒朋友同事可能還能幫個忙,像這種生病的時候,朋友什么的哪能靠得住啊?!?/br>
    田野沒法反駁,她確實是沒去照顧程舟,她自身難保了。

    “媽。”田野叫了一聲,“上班好累啊?!?/br>
    “當老師你還嫌累啊?!眒ama笑道,“那別的你更不用想了,只有比老師累的,沒有比老師輕松的?!?/br>
    田野腦袋發(fā)昏:“我就羨慕那些上午9點上班的?!?/br>
    “那些都是打工的,哪有當老師穩(wěn)當?你等著看吧,等他們中年失業(yè)了,你都是高級職稱了。要不怎么說你這叫‘上岸’呢?”mama的語氣還是很驕傲,就像田野剛剛考上的那天一樣,“其實啊,各行各業(yè)剛開始都是累的,你說哪行誰不把重活兒給年輕人做呢?就扛過這兩年,以后你都不用備課的,進教室就講課,講完就走,多舒服你說?!?/br>
    那確實是一幅很美好的圖景。

    田野說:“我這次陽,有搭班老師不高興了。就是前一個班主任,是語文老師——她懷孕了嘛,肯定擔心的?!?/br>
    “她直接跟你說的?”

    “數(shù)學(xué)老師告訴我的。我今天正好打電話讓她幫我看班,然后她就順帶跟我說了這事?!?/br>
    “那這是點你呢?!眒ama把勺子在碗邊敲一敲,“你讓她幫忙,又沒什么表示,她肯定是不高興了才跟你說的這個話。你也機靈點,等病好了請兩位老師一起吃個飯,既表達了對數(shù)學(xué)老師的感謝,又表達了對語文老師的抱歉。”

    田野發(fā)出哀嚎:“我不會請客吃飯啊……我沒請過?!?/br>
    “你這孩子,請客有什么不會請的。”mama抬手指指,“就鵝林初中路口那個小飯館,實惠好吃,你跟她們說請客,她們肯定高興的?!?/br>
    “那我總得說話吧,吃頓飯這么長時間,我都不知道我能跟她們說啥。”

    “就怕到時聊個沒完哦。”mama神神秘秘的,“都說‘三個女人一臺戲’,你們?nèi)齻€到一張桌子上,那就是聊不完的八卦。正好你也對你們學(xué)校多做點了解,誰跟誰關(guān)系好,誰跟誰不和,誰好拿捏誰不好拿捏,誰好說話誰不好說話,那都是這種場合聊出來的。我跟你說啊,這客你大大方方請,對你來說有好處的?!?/br>
    “我的媽呀,太嚇人了?!碧镆坝止o了被子。

    她不知第多少次感慨,這活兒該讓程舟來干。

    “你就凈擺這沒出息的樣兒?!眒ama說這話時竟是七分寵溺,三分恨鐵不成鋼,“哪兒都有這樣的事兒的。人嘛,總要成長的,一直躲在爸爸mama后面,你就永遠是溫室里的花朵。不經(jīng)歷風(fēng)雨怎能見彩虹呢?等你什么時候成熟了,能經(jīng)點事兒了,mama也就放心咯?!?/br>
    第12章 倪影

    田野會想起程舟的一句話——難道你愿意成為一個成熟又現(xiàn)實的人嗎?

    當時不能理解的問題,總能在未來的某一瞬間通透。

    田野的回答是,不愿意。

    *

    但是田野總是在做自己不愿做的事,而且做得很好。

    她這波陽來得快去得快,在程舟還咳嗽著的時候,她已經(jīng)轉(zhuǎn)陰返回工作崗位了。

    或許是因為她發(fā)病前的那天全程戴口罩的緣故,她身邊的老師們都沒有被傳染。田野客氣地向數(shù)學(xué)老師表示了感謝,并提出要請吃飯。

    數(shù)學(xué)老師當然推拒:“不用不用,你看看你,搞這出干什么——幫你看一天班而已,這不舉手之勞嘛?”

    田野按mama教的說:“是這樣的,前兩天不是說語文老師有點不高興嘛,確實也是我考慮不周,所以也想請語文老師一起。你要是能來的話,那就更好了?!?/br>
    數(shù)學(xué)老師這才應(yīng)下:“你這么說那我就懂了,行,我去給你作陪!”

    田野笑道:“也是為了感謝您。我是新老師,您和語文老師對我的幫助都很大,能和兩位老師一起吃頓飯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那真是再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