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節(jié)
燒完了照片,有人抬上幾箱酒開始分發(fā),就像發(fā)手榴彈一樣,每人一瓶。 酒沒有標牌,全是白瓶,沒有標明度數(shù),只有一張白標,上面有個八一軍徽。 上校舉起瓶子,喉嚨里仿佛都是火的味道:“我的好戰(zhàn)友!兄弟我敬你!” 十幾老隊員齊刷刷舉起了瓶子。 李正這才慌手慌腳擰開瓶蓋。 這時,一直站在墓地一側的禮兵在一聲口令下整齊地端槍,槍口斜向天空,熟練地拉槍栓送子彈上膛,然后開槍。 呯—— 呯—— 呯—— 一共三槍。 老隊員們將酒朝地上灑去,足足倒了半瓶,然后再豪氣地仰起頭將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槍聲再次響起。 又是三槍。 李正端著酒瓶抬起頭,朝自己嘴里猛灌一口。 他很少喝這么烈的酒,感覺酒體火辣辣的,如同一團火般順著食道滾入喉嚨。 他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放下酒瓶。 旁邊的5號教官眼睛一瞪,瞳孔中有火光閃動,聲音里蘊含著怒氣:“喝掉它!” 李正嚇了一跳,趕緊皺這眉頭一口氣灌掉剩下的烈酒。 半瓶高度酒進入身體,李正感覺整個人都在燃燒,但四肢百骸都很舒服,像被打通了脈絡一樣暖洋洋的。 視線中的山坡上上,墓地之中少了幾分肅穆,多了幾分悲壯。 那十幾個年輕軍官和老兵站在墓地前,開始大聲唱歌,唱著唱著,哭了,邊哭邊唱。 那是一首李正從未聽過的軍歌—— …… 我們是中國的利刃。 我們是國家的尖刀。 我們是偉大祖國保衛(wèi)者。 我們是人民的最強武裝。 沒人有知道我。 只要祖國知道我。 和平從來不是祈求得來。 尊嚴只能靠自己維護。 戰(zhàn)斗! 戰(zhàn)斗! 敵人在哭嚎。 203在行動! 那天晚上,不勝酒力的李正喝得大醉。 以前李正沒喝醉過,在大學的時候,和要好的同學出去喝啤酒,因為自己的自制力極強,所以從不喝醉。 但不知道為什么,那天他卻醉了。 不過醉得很是舒服,說不出的舒服,他在飯?zhí)玫臅r候一點沒事,回到排房就吐得稀里嘩啦。 他記得老白毛過來向他敬了酒,自己還回敬了一杯。 那天夜里,夢中總是反反復復出現(xiàn)了軍旗,出現(xiàn)了戰(zhàn)斗,出現(xiàn)了訓練的場景,還夢見了父母和奶奶…… 第二天醒來,李正和侯軍跟其他隊員一樣去了一趟基地的醫(yī)院,在那里見了心理醫(yī)生。 這是針對他參與的行動而設置的流程,不過李正卻異常平靜。 這種情況他太熟悉了,當年他就曾經接受過為期三年的心理輔導。 從醫(yī)院出來后,莊嚴在那里等著了。 “回去收拾你的東西,30分鐘后來停機坪,我們該走了?!?/br> 李正愕然:“走了?!” 莊嚴說:“你不屬于這里,你只是來這里集訓,集訓的時限到了就該走?!?/br> 李正聞言,一下子感到無比地失落,他想跟莊嚴請求能不能去跟老孫告別一下,可是話到嘴邊卻最后還是沒說出來。 他知道,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 不該問,就不要問。 不該申請的,別申請。 和侯軍回到排房,5號早等在那里了,今天所有人休息,沒去訓練,將臨時通行證交還,又和相處了十幾天的隊友們一一告別。 告別可真是一件難事。 20號用拳頭狠狠捶了一下他的胸口,大聲說:“新兵蛋千萬別流眼淚,咱們是最鐵血的兵!也許將來咱們還會再見!” 李正點頭,拼命點頭,鼻子卻酸得要命,話都說不出來了。 乘直升機來,乘直升機走,李正坐在機艙里,透過舷窗看著地面上越來越小直到消失不見的那個神秘的基地。 他想起了20號的那番話,也許還有見面的機會? 可一想到這里,忽然就忍不住眼淚嘩嘩地落了下來。 我的戰(zhàn)友啊…… 再見了! 再見了…… 侯軍坐在對面,和莊嚴坐在一起,看著李正哭,他卻開罵了:“媽的!新兵蛋子就是眼淚多!” 李正抹著眼角,不服氣道:“你們老兵就是話多!” 莊嚴在一旁默默地看著,不說話。 到臨了才說:“有個好消息,我提前告訴你們吧,讓你們高興高興?!?/br> 第0497章 一等功 軍區(qū)選拔賽如期舉行。 各集團軍各旅的頂尖狙擊手都來了,可謂是高手云集。 如果換做從前,李正會緊張。 現(xiàn)在的李正卻心如止水,平靜到不要不要的。 還沒輪到他和侯軍上場的時候,李正坐在出發(fā)區(qū)喝水,侯軍就笑他讓他少喝點。 “別待會兒比賽的時候尿急了,到時候沒時間讓你撒尿得尿褲襠里頭了?!?/br> 自從因為一個屁和出線資格失之交臂后,侯軍但凡有啥比賽都會盡量控制飲食,不吃太飽,不喝太多,不吃太刺激的東西,跟不吃那些進了肚子里能制造大量氣體的食物。 “別像我上次那樣,到臨了一個屁把入選資格給崩掉了?!?/br> 侯軍拿自己的糗事來自嘲,卻笑嘻嘻的。 以前他很忌諱別人提那個屁事,現(xiàn)在不一樣了,隨便說,他不會惱。 原因李正當然知道。 那天從203部隊回來的飛機上,莊嚴帶來的好消息分量十足。 不過,這個好消息卻讓李正很是魔幻。 上次因為黃干事亂寫而導致暫停的評功在莊嚴的努力下終于重啟。 其實調查這事的真相并不難,找那些參與了維和的官兵一問就清楚。 結果是侯軍評上了一等功,李正拿了個二等功。 之所以說這事讓李正感覺魔幻是因為他留下來的目的是為了老班長能參加比賽評上功,現(xiàn)在這一轉眼,一等功到手了。 那…… 他留下來這事和參加比武這事,似乎就無足輕重了。 有了一等功,侯軍就有了破格提干的基礎了,剩下的事就是旅里為他搞材料上報,爭取名額。 這種事一般沒人會卡,畢竟一等功可真少,活著拿一等功的都是拿命去拼出來的。 如此一來,似乎這次比賽又變得不再那么重要了。 尤其是李正從5號教官那邊回來之后,他現(xiàn)在對于榮譽這事有了另一種不同的看法。 很多人都追求榮譽,不過為什么追求? 又有幾人能說清? 像203部隊隊部后面的山坡上那片墓地里場面的軍人,他們追求的是哪一種榮譽? 他們的行動都是不能公開的,所以即便立功了,也不能輕易對外說,說也要有個由頭,不會說立功的真正原因。 那么,這種榮譽在他們的眼中就顯得不是那么重要,而他們更看重的,也許是屬于軍人的職責,以及職責本身賦予的那份榮譽,而非幾枚軍功章。 “老班長。” 李正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血狼旅的鐘睿過來打招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