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這一回江令橋不敢再使勁了,蜻蜓點水般地栽起了秧,結果秧苗沒有泥土的扶持根本立不起來,沒幾下就倒了。 “不行!不可以這樣!這樣太淺了!” “這樣也不對!” “算了,你看看我是怎么做的,你照著領會領會……” “力氣還是太大了,你輕一點!” “太輕了,這樣根本立不住!” 幾乎江令橋每栽一株,狗蛋兒都能挑出錯處來,是唉聲又嘆氣。時間一長,兩個人都身心俱疲。于是乎,事情最后發(fā)展成了江令橋蹲在一旁兀自研習琢磨,容悅和狗蛋兒在一旁熱火朝天地談論著插秧的心法訣竅。 天邊掠過幾只悠閑的無名鳥,江令橋抬眼望去,那兩人已經栽出好遠了。 不得不說,狗蛋兒對插秧當真是愛得深沉,又好為人師滔滔不絕,已經拉扯著他的得意門生容悅嘰里呱啦說上好久了。 她忙里偷閑,繃著唇瞇縫著眼細細打量—— 怎么有種莫名的和諧? -------------------- 喔喔喔,下一章江同學就要發(fā)現(xiàn)容悅的馬甲了!*~* 第59章 舊雨重逢 ========================= 愉悅的時光轉瞬即逝,不愉悅不痛苦的光景過得也沒有慢到哪里去,一晃眼,日頭已經落了西山,大家伙兒干得也都差不多了,準備收拾收拾就回村去了。 廣闊水天之間,幾十成百路秧苗翠意盎然,齊頭并進,一派欣然氣象。 然而,在這其中,卻又有幾路頗煞風景的半吊子,呈勢頭萎靡、蔫頭耷腦的頹唐之相。 無疑是容悅江令橋的杰作。 “妹子!兄弟!天都要黑了,怎么還不上來?一道回去啊!” 插了一天的秧,容悅和江令橋背痛腰酸,恨不能天為廬地為席,就此睡死了事。 “我們晚些回去!勞煩王大哥同大伯大娘知會一聲,不必等我們一同用晚飯了!” 本著笨鳥先飛,不干完活則無顏面對江東父老的人生信條,怎么好意思這樣回去? 天色漸昏,江令橋坐在秧馬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埋頭插秧。沒了勢頭迅猛的對手在一旁,這樣的日子倒也閑適恬淡,栽下去的秧苗個個神氣活現(xiàn)。 現(xiàn)下還有些天光,只待天色完全黑透了,方才是“徇私舞弊”的時機。故而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等,等到月上柳梢頭,等到眾星羅列夜明深,等到霜草蒼蒼蟲切切,村南村北行人絕。[1] 容悅直起身來,叉著腰歇一會兒,道:“得虧一日只有十二個時辰,這要是再長些,只怕得站著進來,橫著出去了?!?/br> 江令橋瞇著眼,仰起頭來酸他:“在下濁目昏聵,有眼不識泰山,此前竟不知身邊臥龍鳳雛,天降神農星,居然插得這樣一手好秧!埋沒此等社稷之才,真是讓我身心有愧,愧不敢當,當頭棒喝。” 明為奉承實則暗諷,容悅笑了笑,不緊不慢道:“望穿秋水,望不見后來者,既如此,江兄身為同僚,怎能安于現(xiàn)狀裹步不前?合該逆風相迎溯流而上啊,莫要叫我這前者好等!”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我見容兄如見后稷始祖,實在是命中注定的緣分,倒不如舍了杏林換水田,在這里安樂業(yè)居,也不失為一樁美談,不知容兄意下如何?” 容悅靜立著,轉身回望了那畔青山霞云,道:“武陵人,緣溪行,忘路之遠近,忽逢桃花林,芳草鮮美,落英繽紛。我以為,未免日后不復得路,江兄提議甚好,或可一試?!盵2] 江令橋停下手里的動作,幽幽地看著他——好一招登堂入室,將計就計…… 容悅笑出聲來:“你這是什么眼神?” 江令橋不答,只是幽幽地看著他。 他一揚眉,說時遲那時快,掬起一捧泥水朝她臉上一潑,霎時間,女子臉上便污作一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作惡之人笑得前俯后仰。 江令橋淡定放下秧苗,而后咬牙切齒地伸出手抹去臉上的泥水:“容悅……” 她猛然抽出腰間的四景,一條玄光凜凜的長鞭剎那間飛身而出,猛地勾住了容悅的腳踝。 容悅嗅到一絲不安,連忙大喊:“江令橋,你別沖動!” 她不說話,只是一勾唇角,手猛地向后一撤,連帶著鞭身驟緊,下一瞬,容悅便跌入水中,濕了個透心涼。 “江令橋,你勝之不武!”容悅站起身來,濕透了的衣物還在向下滴著水。 “你小人伎倆!” 兩人目光間火光畢現(xiàn),噼啪作響。江令橋仰頭凝視,容悅俯目低看,在rou眼探尋不到的地方,似有兩條赤睛毒蛇分庭抗禮,在一觸即發(fā)的氣氛里互相挑釁,張牙舞爪地吐著信子。 然而,就在如此劍拔弩張的時刻,江令橋肩頭忽地一顫,猛然從秧馬上站起身來,眼里浮現(xiàn)著掩蓋不去的驚惶之色,呼吸明顯急促起來。 “怎么了?”容悅忙走上前,輕聲問道。 江令橋盡力平息著心氣:“水里……有東西?!?/br> “有東西?”容悅下意識將她抵于身后,自己緩緩移步上前。 田中泥水渾濁,左看右看也瞧不出個名堂來,但確可聞水中隱有響動。他一步一頓,聽聲辨位,猛一探手入水中,本以為是什么志怪之物,誰知捧出來一看,竟是一條肥腴的禾花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