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柔和地注視著她，像是早已在這里已經(jīng)等她許久。

    獻玉不是目的。

    獻美也不是……

    是因為顧宣清如今得了勢，所以云陵顧氏才不敢對織霧再有利用的念頭。

    只叫她此番將玉當(dāng)面獻給顧宣清就夠了。

    所以玉摔壞了根本就不重要。

    織霧震驚不已，更讓她震驚的是，顧宣清口中那句“墜崖之前”。

    織霧有哥哥時頗為嬌氣。

    女紅這樣的事情總做不好。

    后來哥哥曾玩笑話等織霧學(xué)成那天，要讓她送他一只親手做的錦囊。

    后來織霧學(xué)會做錦囊時，哥哥早已不在。

    眼下的一切對于織霧而言竟越來越像是一個奇異的圓環(huán)，兜兜繞繞那么遠，只當(dāng)走了很遠的路程，誰知最后竟繞成了一個圈，讓織霧記憶中的話本世界與現(xiàn)實世界融合，讓顧盼清的哥哥，也變成了……她的哥哥？

    哥哥墜崖后竟然沒有死……

    顧宣清也許猜到她會震驚，他耐心將前程往事一一講來。

    京城顧氏和云陵顧氏本就是一家。

    顧丞相在夫人死后，對一切都漠不關(guān)心，家族催他娶妻生兒子，他也并不會激烈抗拒。

    顧丞相只聰明地想要從云陵顧氏中物色一個男童充當(dāng)自己的兒子。

    如此既不算亂了家族血脈，也可以避免再娶妻的局面。

    可是……

    這個人選為什么會是顧宣清？

    顧宣清道：“因為哥哥墜崖之后沒死……卻失憶了?！?/br>
    顧丞相要重新培養(yǎng)一個人，還未必能培養(yǎng)得出眾。

    他對不是自己親生的孩子沒那么多耐心。

    顧宣清當(dāng)時便是個現(xiàn)成的，除了沒有記憶，不論是皮相還是品性皆為上乘。

    失憶的人如同新生稚子，醒來后任由真相如何，都是旁人決定。

    數(shù)年過去之后，除了meimei還牢牢記住他，云陵顧氏派來的新人哪怕站在他的面前都認(rèn)不出他分毫。

    也許就算認(rèn)出來了，也只會當(dāng)做是織霧死去的哥哥與貴人撞了皮相，哪里敢再過多揣測。

    顧丞相說顧宣清是長子，顧宣清便會擔(dān)任起顧家長子的責(zé)任，也會照顧好顧盼清。

    光是這兩點，顧丞相就已經(jīng)滿意至極。

    后來顧宣清會為顧盼清頂罪，便足以說明他有多合顧丞相的心意。

    顧宣清治療失憶癥在一年前便早已治愈。

    恢復(fù)記憶之后，得知自己救了自己的meimei，心頭的滋味哪里是一般喜悅能夠闡述？

    “阿霧，哥哥差點就失去了你?！?/br>
    織霧似乎仍舊沒能緩過神來。

    原先心心念念靠著顧宣清來懷緬自己的兄長，如今對方真的是了，她一時之間反倒也無法完全相信……顧宣清和她已經(jīng)死去的兄長是同一個人。

    畢竟失而復(fù)得，從來都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織霧似乎陷入了空白情緒當(dāng)中，臉上既不知該做出重復(fù)的笑，還是該做出久別的哀傷。

    她呆愣在原地，頭一次感到如此手足無措。

    “哥哥還知曉……”

    “在meimei昏迷的這段時間，顧盼清突然性情大變，變得和meimei一模一樣……”

    顧盼清是什么性格，顧宣清再清楚不過，可比起了解顧盼清，他更了解自己的meimei。

    他自幼和織霧一起長大，織霧甚至都是他一手帶大的孩子。

    再加上meimei對自己懷有同樣眷戀的情愫，顧宣清全想起來后，焉能愚鈍到一點感覺都沒有？

    他看著織霧死過一次，差點……又看著她死第二次。

    “織霧，真正失而復(fù)得的人，是哥哥啊……”

    這世上奇異之事頗多，換做陌生人，顧宣清也許都會抱有質(zhì)疑。

    可那是自己的meimei。

    他不會認(rèn)錯。

    他認(rèn)真地注視著少女的五官，這一次再不會弄錯自己的meimei。

    可映在他漆黑瞳仁上的少女眸中卻漸漸氤氳出淚霧，即便極力攥起拳心隱忍，也難忍住。

    她偏過頭去，語氣哽咽地試探，“哥哥？”

    顧宣清頷首，手中帕子沾濕了她的淚珠。

    “阿霧，是哥哥?！?/br>
    ……

    室內(nèi)兄妹倆初初相認(rèn)，心情可想而知。

    可在外面，府中卻忽然闖入一隊人馬。

    這些人不由分說，便將守在外面的禾衣拿下。

    管事見狀，額上的汗珠霎時如黃豆般滾落，“涂奚大人，你怎來了……”

    這府中平日來一個天子身邊的親信就已經(jīng)夠忙活了，今日一下子來了兩個，反倒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發(fā)生。

    涂奚冷聲道：“這件事情無需驚動你家主子?！?/br>
    “你要是敢說一個試試，舌頭就絕對過不了今晚?！?/br>
    他的話音落下，對面的管事霎時面無血色。

    效忠主子和效忠天子，顯然天子比他們主子更加掌握了絕對的權(quán)威。

    禾衣會的武功只是強身健體之用，對上宮里來的這些人，她的反抗簡直像是來表演雜耍，旁人都不屑對她動手。

    纏枝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