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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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已變?!?/br> “制度也該隨之變更?!?/br> “這是天下千古遵從的道理?!?/br> “若是不懂得審時度勢,不懂得與時俱進,最終只會為時代拋棄,成為歷史的塵埃,而大秦自立國以來,便孜孜求新,事事求變,這才有了跟周制完全不同的天下?!?/br> “然大秦立國尚短,很多制度并不完整?!?/br> “也并不完善。” “或許在諸位看來,大秦的體制是很完備的,也都是經(jīng)過了一百來年的驗證,但此一時非彼一時,商鞅的變革,固然促成了大秦的強盛崛起,只是如今的大秦,早已今非昔比,無論是邊疆,還是人口等等,相較過去都有了極大的提升。” “而大秦過去的制度在眼下已擔負不起了?!?/br> “因而改制勢在必行!” “我知道你們對改制,有很多自己的看法跟見解,也有自己的觀點,這個我都可以接受也欣然認同,只是有一事需說在前。” “若是大政已決定,便不容任何人質(zhì)疑,更不許在暗中阻撓?!?/br> “你們只能服從!” “若對此有異議,可直接離開。” “我絕不阻攔。” “但若是留下,還陽奉陰違,那就莫怪我不客氣了,大政之事,容不得人半點破壞,我已上告陛下,請求鑄一柄利劍,用以斬殺府中不臣之人?!?/br> “我現(xiàn)在把選擇交予你們。” “是留還是走!” 嵇恒端坐席上,目光平靜的看著下方,臉上看不出任何異樣。 蒙毅、張蒼等人對視一眼,眼神同樣很堅定。 他們不可能退出的。 若是之前,張蒼是有退出的打算跟想法的,只是在知曉匈奴南下后,也是直接改變了主意,因為他意識到了,改制府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張良垂首。 根本沒有任何動作。 仿佛對嵇恒的話是充耳不聞。 至于蕭何跟陳平,兩人已看出天下大勢,自不會在這時動搖。 繚可一臉肅然。 他就沒想過離開,尤其主事者還是嵇恒。 更無離開的道理。 至于李左車、公輸讓等人,聽到嵇恒的話,的確臉色微變,但在沉思一陣后,也是選擇了留下,天下像如今這樣登堂入室的機會可不多。 若是錯過,恐再也沒有了。 至少對他們是這樣。 半刻。 所有人都做出了選擇。 無一人離開。 見狀。 嵇恒滿意的點點頭。 他笑著道:“既然你們都選擇留下,我自是尊重你們的選擇,對于你們呈上來的各種竹簡,我大致翻開了一下,覺得不成體系?!?/br> “也難成規(guī)章?!?/br> “大秦奉行的是法制。” “法者,天下之程式也,萬事之儀表也?!?/br> “正所謂無規(guī)矩不成方圓。” “而大秦自商鞅變法以來,便早早確立了明確的法制,其中常見的是六律,即《盜律》、《賊律》、《捕律》、《囚律》、《雜律》、《具律》,若論及其他,還有什么《傳食律》、《行書律》等等?!?/br> “一切自有章程規(guī)范?!?/br> “而你們呈上來的辦法跟主意,往往都很零散也很寬泛,大秦總不能因為你們的建議,就弄出一門大而無當?shù)穆煞ò???/br> “什么類型都沾一點,但又涉獵不多,僅僅就為了一事?!?/br> “這未免太過浪費行政官吏了?!?/br> “也太過耗費底層官吏的心神跟精力了?!?/br> “因而這是不可取的?!?/br> “也不可用?!?/br> “當下你們需要思考的是,如何新建一個成文成規(guī)章成體系,能夠容納你們提出的這些觀點意見的律法脈絡,而且是一門完整且成條理的主脈?!?/br> “大秦已經(jīng)有一門《法律答問》了?!?/br> “不需要再有一本?!?/br> “你們要做的是創(chuàng)建一門新律!” “一門獨立于大秦現(xiàn)有律法之外的新律,能夠完美的包容你們提出的各種觀點跟看法的新律,甚至還能隨著時間不斷補充完善的新律。” “這就是今日之會的內(nèi)容?!?/br> 聽到嵇恒的話,所有人腦海一下懵了。 創(chuàng)一門新律? 這‘鐘恒’當真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大秦現(xiàn)行的律令,已經(jīng)有上百年了,經(jīng)過上百年的發(fā)展,早已十分的完備了,想要在已經(jīng)很完善的律令下,再重新創(chuàng)造一門新律,這怎么可能? 大秦完備的法令下哪有這個條件? 嵇恒提出的要求,不僅李二郎等人懵了,就算是深諳律令的蒙毅、張蒼、陳平等人,也全都一臉無措,被打了個始料未及。 另起新律? 這當真有可能嗎? 大秦哪還有另設新律的空間啊? 自商鞅變法以來,天下對秦律的評價,一直都是密而繁。 秦法繁于秋荼,而網(wǎng)密于凝脂。 秦朝的法條在很多人眼里,已經(jīng)是比秋天的荼蘼花還繁多,并且秦朝的法網(wǎng)是比凝固的油脂還要細密的存在。 在這種豐富而繁瑣,條目繁縟,體系繁雜的律條下,還要另創(chuàng)一門新律。 這當真可能嗎? 殿內(nèi)安靜,無一人吭聲。 全都頭大如麻。 李二郎等人更是很想去問一下他們的這位府主,你當真了解秦律嗎?你知道秦律有多細有多繁密嗎? 此刻不僅是蒙毅等人一臉不敢置信,張良同樣是瞠目結(jié)舌,被嵇恒的話給驚住了。 當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但這也太離譜了。 哪怕他過去身為大秦的敵人,也從來想不到這種離譜角度。 望著下方眾人的目瞪口呆,嵇恒暗暗搖頭,繼續(xù)道:“你們是不是覺得我說的話有些匪夷所思,甚至是離譜至極。” “但總要試試嘛。” “不試,怎么知道大秦律令的敗壞。” “我了解秦律,甚至不比你們了解的少,秦法從某種意義上講,算得上是豐富而瑣碎,條目繁縟,體系繁雜,控制著底層民眾的方方面面。” “但大秦律令很多法律概念模糊,某些條文又相互重復或自相矛盾?!?/br> “大爭之世,除秦之外,奉行的其實是另外一套辦法,即‘刑新國用輕典,刑亂國用重典’,而秦是反其道而行之?!?/br> “統(tǒng)一前遵循法家思想苛政治國贏得了天下。” “但統(tǒng)一后,天下傷痕累累,百廢待興,民眾亟待休養(yǎng)生息,大秦的律令卻依舊因循守舊,不思變通,依舊持續(xù)壓榨著底層民眾,讓底層民眾苦不堪言?!?/br> “歸根究底?!?/br> “是大秦律令已跟不上時代了?!?/br> “而這也是改制的方向。” “你們真正要做的,是跳出現(xiàn)有秦律的框架,在保留著秦律的重法輕禮,重刑輕罪,以及嚴格但又兼具公正和審訊的寬和,在這些條件下,重新研究出一門新的法律,然后用這門律法逐漸代替過去老舊的律法?!?/br> “嚴且公,苛且正!” “不過現(xiàn)在還考慮不到那么遠?!?/br> “你們要考慮的是從什么角度來設立新法,以容納改制的各項規(guī)章跟制式?!?/br> 聞言。 眾人若有所思。 他們已經(jīng)聽明白了。 嵇恒是想跳出大秦現(xiàn)有律令的框架,只保留秦律最基本的原則,在這種框架下,重新設立一門新的律令。 但這同樣不容易。 他們生活在秦律下,受到現(xiàn)有秦律影響太深了。 并不是說跳出去,就能跳出去的。 而且這一切太突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