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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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賁微不可察的掃了始皇一眼,又很快的將目光收了回來,心中喟然一嘆。 始皇的確怒了。 但心中未必沒有喜。 為君、為帝王,的確惡這種行徑,然作為父,誰又不希望自己闔家團結(jié)?兄弟姐妹齊心? 即便日常是有所磕磕絆絆,但在大事面前,皇室內(nèi)部始終能團結(jié)一致,這又何嘗不是大秦能長期堅毅不倒的原因? 嬴賁拱手道:“陛下,殿下已在殿外站了數(shù)個時辰了,殿外天氣正高,殿下又一直遭曝曬,臣擔心殿下的身體恐會吃不住,不若讓殿下及其余公子退下,亦或者召見入殿?” 嬴賁試探性的詢問著。 嬴政冷冷掃了嬴賁一眼,冷哼一聲道:“他們既然想跪,想曬,那就容他們曬?!?/br> “等他們受不了了,自然就回去了?!?/br> 嬴賁張張嘴,也不敢再勸。 嬴政讓嬴賁去給自己準備吃食。 他則繼續(xù)伏案處理奏疏。 這么高強度處理奏疏,以始皇現(xiàn)在的身體,也實在是吃不消。 見嬴賁離開,嬴政身子直接趴在了案上,開始了閉目養(yǎng)息,嬴政有些累了,他的思緒,漸漸陷入了一片混沌,他的眼前恍如夢境般看見了未來的一幕—— 這是他曾夢見過的一幕。 不知何時,自己落得齊恒公姜小白一樣的下場,臨死之前令不出宮,身后生發(fā)了巨大的動蕩。 而這一幕,更前些日子何其相似。 若是自己不察。 這未來的一幕,恐真就發(fā)生了。 趙高的算計的確很粗糙,也很容易為人看穿,但這么粗顯的道理,趙佗看不出來?李斯看不出來?御史德、趙成、胡毋敬等人看不出來? 他們都看得出來。 只是他們?nèi)家暥灰娏恕?/br> 因為只要他真的死了,李斯這‘鼠輩’當真還會這么堅定?如果真的跟趙高串通,篡了詔,趙佗等人便是師出有名,到時雷霆出擊之下,扶蘇又豈能招架的住? 扶蘇一死。 朝堂豈會再有異議? 到時天下真就落入到趙高等人算計了。 他又能如何? 隨即。 他想到了李信,也想到了蒙恬。 最終都不禁搖頭。 他們終究是比不過王賁。 想到自己若是糊涂,若是不察,將致大秦陷入的陷阱,即便堅毅如始皇,也不由一陣難受。 而這也更加堅定了嬴政腰斬趙高之心。 這些亂臣賊子必須死! 恍惚間。 他的耳畔又響起了一陣讀書聲。 這些聲音都很稚嫩,也很清澈,對于自己的十幾個兒子,十幾個女兒,他親自督促教誨的時間很少,可以說是大多數(shù)都沒見過幾面。 甚至一些兒女,他都叫不全名字,記不全兒女們的相貌,更不清楚大多數(shù)兒女的學業(yè)才具。 他過去要做的事太多了。 根本無暇宮里。 依據(jù)嬴氏王族的法度,由駟車庶長在每季的末月,對皇子公主的諸般情形向君主歸總稟報。 這是秦國時的情況。 而自帝國創(chuàng)建開始,皇族法度便發(fā)生了一次巨大變化。 他沒有設立皇后,從某種程度便是為了廢除皇后制,實際上也自然的廢除了嫡庶制,他本意是想在諸多公子中擇優(yōu)為儲,只是他的這一想法,也直接導致了后宮秩序的變化。 最是人際繁雜交錯的后宮沒有了主事的國母,也無法具有過去王后、皇后那樣的權(quán)威。 于是,歷來自成體系的皇室后宮不再成為最特意的封閉式天地,一并納入到了皇城轄制體系——事務人事俸祿等以皇城體系各自歸署轄制。 他的一大群妻子兒女則由太子傅官署與宗正府會同管轄。 皇子公主的學業(yè)歸太子傅官署,其余有關的一律由宗正府管轄。 他起初對此是欣喜的。 然這次的事情下來,他卻發(fā)現(xiàn)了一個問題。 實際上,這一變革,打破了此前數(shù)千年穩(wěn)定的君王后宮傳統(tǒng),為整個大秦帶來了極大的無所適從的混亂。 皇帝的一大群后宮女子,其言行功過,都沒有了過去細膩有度的考察,過錯也很難得到有效的制裁。 而內(nèi)侍女官署的太監(jiān)們,也很難得到監(jiān)督考察。 雖名義上是交由郎中令跟宗正府負責,但涉及到皇宮內(nèi)部,郎中令跟宗正府是不好插手的,尤其是皇城機構(gòu)跟皇族機構(gòu),兩者本就有極大的差異,想相互督導根本就不可行。 因而造就了宮中巨大的權(quán)力失位。 大秦法令下,主張的尊卑有序,而大秦現(xiàn)有宮廷秩序下,大秦后宮是沒有嫡庶地位之分的。 唯一的差異,便在于跟皇帝親近與否,這也就造成了,趙高等宦官,必須要不斷巴結(jié)皇帝,才能讓自己在宮中維持權(quán)勢。 只要能跟皇帝親近,無論犯下什么錯,犯下多大的罪,都不會有人追究,也無人敢去追究。 而且還不止是宦官,宮中的女子,也會千方百計的去爭同榻共枕,諸如此類很多。 而這也是趙高敢惡向膽邊生的原因。 唯皇帝論。 嬴政目光一黯。 他已知曉錯在何處。 只想著改變,卻未想著出新。 這只會讓大秦宮廷陷入到無盡的混亂跟動蕩。 與此同時。 也會加劇子女間的諸般矛盾。 嬴政目光深邃的望向殿外,思緒已落入到了兩個兒子身上。 長子扶蘇,少子胡亥。 他還依稀的記得,扶蘇之母的模樣,美麗聰慧又明朗柔美。 不幸的是,扶蘇之母在生下第一個兒子后沒有幾年,便因受了風寒,一病去了。 那時候,扶蘇還很小,渾然不知事,還在皇子學宮牙牙學語,那時扶蘇再池畔咿呀念著《詩》,有兩句為他聽見了。 山有扶蘇,隰有荷華。 他感慨之中,便為這個長子取名為扶蘇。 扶蘇者,小樹也。 山上生滿小樹,洼地長滿荷花。 而正如《詩·鄭風》中的詩詞一樣,兒子慢慢地如同小樹般長大了,偉岸的身架,明朗的秉性,極高的天賦,都像極了自己,他為此還很是欣慰了一陣。 只是他對扶蘇唯一的缺憾,便是扶蘇過于寬厚善良了。 自然,對于尋常臣民子弟,寬厚善良絕非缺憾。 然對于一個有可能成為君主的人,寬厚則多少有些教人不踏實,不過若論這二十幾個子女中,最有器具的,再朝野最有聲望的,無疑還是扶蘇。 為此,嬴政總體還是滿意的。 除了扶蘇,他諸多子女中,最熟悉的莫過胡亥了。 胡亥的生母是不是胡女,他早已記不真切了,胡亥因何得名,他也記不得了。 他唯一記得的,便是這個少子,從小便有一個令人忍俊不禁的毛病,外精明而內(nèi)混沌,經(jīng)常昂昂然說幾句像模像樣的話,但若是細細觀察,便會發(fā)現(xiàn)胡亥的雙眼是一片迷蒙混沌,根本不知其意,也不知所以然。 讀書不知其意,軍事不明其道,言不應,卻又大言侃侃,總教人覺得那根心脈搭錯了。 不過正因為此,胡亥卻是給他帶來了不少樂趣。 諸多子女中,他也最喜歡胡亥。 只是如今…… 隨著章臺宮事變發(fā)生,一切都發(fā)生了變化。 一切也都不一樣了。 原本活靈活現(xiàn),如活寶般的胡亥,終究是多了算計,也多了野心,不再是過去那般迷蒙,而扶蘇羽翼漸豐之下,也生出了各種的心思跟想法。 總不一樣了。 不過想著扶蘇等諸兄弟,依舊肯在這時為胡亥出言,嬴政也頗為欣慰。 在這后宮秩序不復,一切都充滿混亂之時,他的這些兒女依舊能團結(jié)一心,實屬是非常難得。 一念至此。 嬴政的沉郁心緒舒緩了許多。 這時。 嬴賁端著一個銅盤進來了。 銅盤里裝著清粥小菜,如今他的身體,已吃不下那些大rou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