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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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希望扶蘇死板而教條,也希望大秦‘言而無信’,即便這個‘言’本就不存在,但他們更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如此情況下,六國余孽便會得到更多鼓噪的機(jī)會?!?/br> “某種程度上?!?/br> “六國余孽跟士人,之所以遲遲不動手。” “也有這個原因?!?/br> “若是大秦沒有大赦天下,或者真就按陛下所說,只對限定范圍的刑徒做出赦免,那無疑會讓天下很多人失望?!?/br> “失望到了一定程度?!?/br> “那就不再是失望了,而是憤怒跟怨恨?!?/br> “那時,甚至都無須貴族挑唆,就會有人主動聚義造反了。” “所以……” “解鈴還須系鈴人!” “大秦天下過去皆系于陛下一人之身,大秦想要從中脫身,同樣也必須從陛下著手,大秦真正的危亡,一直都在陛下身上?!?/br> “陛下死的越晚,對大秦越有利。” “陛下若是早死。” “那便會加劇天下動蕩?!?/br> “扶蘇不是陛下?!?/br> “他沒有陛下在天下的威望跟威懾力,即便有我主動相助,但依舊掌控不了陛下駕崩后,帝國短時間內(nèi)的權(quán)力空缺?!?/br> “到時?!?/br> “匆忙宣布之下,未必能達(dá)到效果。” “秦失信天下久矣。” “想取信。” “注定需要時間?!?/br> “而時間并不由扶蘇自己決定?!?/br> “而是由陛下你決定。” “如今扶蘇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取信天下人,在天下樹立威信,讓底層人知曉扶蘇的存在,也知曉扶蘇有仁義之心,能兌換朝廷做出的承諾?!?/br> “如此。” “他們?nèi)蘸蟛挪恢劣谝槐蝗颂羲?,就直接聚眾造反?!?/br> 嵇恒輕輕嘆息一聲。 他其實已為扶蘇出謀劃策很多了。 但始皇的光輝實在太亮了,將扶蘇的光芒完全掩蓋了。 扶蘇再怎么努力。 也始終達(dá)不到始皇的高度。 甚至連企及都難。 扶蘇對天下的影響力有效。 即便最終平穩(wěn)的上位,天下對他這位秦二世,也根本達(dá)不到對始皇的敬畏。 這是完全可以預(yù)見的。 嬴政默然。 扶蘇的確達(dá)不到自己的影響力。 就算嵇恒為扶蘇謀劃再多,扶蘇能輕而易舉的掌控朝堂。 但他在天下的影響力,依舊弗如遠(yuǎn)甚。 所以他能理解嵇恒的想法。 便是想方設(shè)法,在天下為扶蘇樹立威信。 以便日后上位,天下能少受到其他影響,繼而讓天下能實現(xiàn)平穩(wěn)過渡。 但并不容易。 控制朝堂易,控制天下難。 朝堂不過千百名大臣,還都在眼皮子底下。 但天下呢? 那可是數(shù)千萬人。 新君繼位,會有多少人心生輕視,多少人生出異心? 他當(dāng)年即位尚且如此。 何況扶蘇? 良久。 嬴政忍不住道:“天下真有這么多人盼著朕死?” 他似還有些不甘跟不愿接受。 嵇恒點(diǎn)頭。 他神色復(fù)雜的看向嬴政,感慨道:“他們其實未必在意陛下的死活,他們渴望在意的是當(dāng)今的‘秦王’、‘皇帝’死?!?/br> “只是陛下剛好是這個皇帝?!?/br> “對于大秦而言,真正的救命稻草就兩根。” “一個是陛下駕崩?!?/br> “另一個則是我在獄中說過的?!?/br> “秦廷的最后瘋狂。” “再起兵戈!” “陛下可還記得商鞅變法后創(chuàng)下的《軍爵制》中有這么一條規(guī)定?!?/br> “欲歸爵二級以免親父母為隸臣妾者一人,及隸臣斬首為公士,謁歸公士而免故妻隸妾一人者,許之,免以為庶人?!?/br> “假如你想要退還兩級爵位,用來贖免現(xiàn)為隸臣妾的親生父母中的一位,或者你身為隸臣而有斬首立功的表現(xiàn)并應(yīng)授公士爵,現(xiàn)在則請求退還爵位,用以贖免現(xiàn)為妻隸的妻子,都可以被允許,這些被贖的秦人都可免為庶人?!?/br> “我雖沒有見過當(dāng)時的情況,但這條制度公布時的場景?!?/br> “卻是可以想象的到?!?/br> “定然是備受鼓舞,紛紛拍手叫好?!?/br> “多少終生服役者宛如重見天日一般,而秦軍之所以悍不畏死,未嘗不是《軍爵律》的鼓舞?!?/br> “你這是什么意思?”嬴政一臉警惕。 “這就是秦的第二根稻草,《軍爵制》?!?/br> 嵇恒緩緩道:“若是大赦天下,已經(jīng)難以阻止天下陷入動蕩,大秦最終只能依靠《軍爵制》,這也是關(guān)中民眾最喜聞樂見的,以關(guān)中刑徒,再度征伐天下?!?/br> “勝者,秦存。” “敗者,秦亡?!?/br>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br> “只不過若有可能,我并不希望天下落到這般境地,因為就算扶蘇再度橫掃了天下,但陛下當(dāng)年面臨的困境,扶蘇依舊會面臨,甚至?xí)訃?yán)峻?!?/br> “因為這一場大亂戰(zhàn)之下?!?/br> “天下人口會銳減很多,地方村落大量消失。” “而陛下開創(chuàng)的這個制度,從一開始,就注定需要很多人來供養(yǎng),過去天下緊缺的是錢糧,而那時大秦缺的可就不僅僅是錢糧了,還有大量的人口?!?/br> “大量任勞任怨、逆來順受的牛馬。” “而那時?!?/br> “大秦就算勝了,也注定要覆滅?!?/br> “因為天下大多數(shù)人都承受不住更殘酷的盤剝?!?/br> 嵇恒輕嘆一聲。 雖然在那種情況下,天下不至人口減半,千村寂寥,但在經(jīng)歷過秦制殘酷而冷血的盤剝后,除了關(guān)中民眾對于取勝能接受,關(guān)東恐所有人都接受不了,到時免不了還有各種動蕩不安。 這又豈是天下之幸? 嬴政默然。 他又豈會想象不到那時的場景。 嵇恒所說的辦法,從始至終就一個,便是借自己日后的死,讓天下更快得到安撫,而在扶蘇樹立起足夠威信前,他都不能輕易死去。 一旦早死。 扶蘇威信又沒有完全建立。 地方定然生亂。 最終亂子大小,取決于自己死的時間,他拖得越久,大秦天下也會越穩(wěn)固,日后留給扶蘇的回旋余地也會更多。 但自己的身體,真能拖很久嗎? 嬴政不清楚。 他也給不了確切答案。 現(xiàn)在的他,早已不是當(dāng)初,整日跟藥罐為伴。 甚至有次都直接昏死了過去。 而他也漸漸意識到了,隨著自己屢次發(fā)病,神志早已沒有尋常時日的清醒。 也唯有真的命在旦夕,才能真正體察到,生命的短促和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