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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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不少老臣的子嗣還沒有入主朝堂,若是開了這個口,只怕日后會有越來越多原本身處地方的官員入主朝堂,這豈是他們想見到的? 雖心中如明鏡。 但史祿也沒有開口的想法。 他若非在嶺南數(shù)年,加之監(jiān)督靈渠修建有功,功勞較大,恐上次也沒機會得到廷尉正的官職,眼下廷尉府?dāng)M被定罪,他身在其中,自不敢聲張。 若是得罪了官署其他官員,到時反倒有些得不償失。 他抬起頭,看向扶蘇,眼中流露一抹流光。 他過去雖遠(yuǎn)在嶺南,但對朝廷的事有些了解,朝堂之所以有這些變化,實則都跟長公子有關(guān),這次長公子再次對功臣發(fā)難,已然是惹怒到了功臣集團,這對長公子而言也是一個極大的挑戰(zhàn)。 不過他們這些得利之人,眼下并不好出聲相助。 就在四周各種聲音頻出時,扶蘇也沒有繼續(xù)穩(wěn)坐不吭聲,直接起身,朝著始皇一禮,開口道:“兒臣扶蘇請奏。” “準(zhǔn)?!辟坏?。 扶蘇平靜的掃過場中眾人,最終神色變得冷峻。 他沉聲道:“稟父皇?!?/br> “兒臣主管這次的懷縣沉船案件?!?/br> “對其中利弊最為清楚?!?/br> “方才不少大臣言及事已發(fā)生,當(dāng)吸取教訓(xùn),讓今后不再犯,兒臣同樣認(rèn)可此建議,只是兒臣愚笨,不通曉那些道理?!?/br> “兒臣自記事起,就熟讀《為吏之道》?!?/br> “凡為吏之道,必靜潔正直,慎謹(jǐn)堅固,審悉無私,微密纖察,安靜毋苛,審當(dāng)賞罰,cao邦柄,慎度量……” “當(dāng)時時任南郡郡守的‘騰’向全軍發(fā)布了文告《語書》?!?/br> “騰在這封文告中把官吏分為了‘良吏’跟‘惡吏’?!?/br> “因而在剛熟讀秦律時,便知曉了一個道理,良吏便是通曉法律令、諒解正直且能為國效力、有公正之心,能糾正自己行為的官吏。” “惡吏則是不懂法律令、懶惰、愛搬弄是非的官吏?!?/br> “當(dāng)時天下繆以為以法家學(xué)說治國的秦國,完全不講道德,然事實并非如此,法律與道德從來就不沖突,只是適用范圍各有側(cè)重?!?/br> “當(dāng)言法的時候言法?!?/br> “當(dāng)顧及道德的時候顧及道德?!?/br> 聽到扶蘇的話,杜赫等人臉色不禁一黑。 他們?nèi)绾尾幻鞣鎏K的言外之意。 分明是在指責(zé)他們?yōu)閻豪?,而且法跟道德都混淆不清?/br> 扶蘇一臉肅然,繼續(xù)道:“《商君書》中有這么一句話‘以jian民治善民’,扶蘇當(dāng)初愚笨,并不通曉其中道理,一直對此頗為詬病?!?/br> “直到大半年前,扶蘇再次徹讀了《商君書》,同時讓張蒼御史對不解之處進行了指導(dǎo),這才對這句話,有了切實的體會跟了解。” 一旁。 原本靜坐席上的張蒼,聽到扶蘇的話,眼睛瞪的渾圓,肥碩的身體忍不住顫抖起來,滿臉恐懼。 扶蘇悄咪的掃了張蒼一眼,看到張蒼那一臉驚懼模樣,心中默默道了聲歉意,然后毫不猶豫的開口道:“這句話的歧義之處在于‘jian’跟‘善’。” “何為善?” “《說民》中如此說道:合而覆之者,善也?!?/br> “何為jian?” “別而窺之者,jian也?!?/br> “也就是合力掩蓋彼此過失的人,是善民?!?/br> “彼此疏遠(yuǎn),互相監(jiān)督的人是jian民。” “所謂‘以jian民治善民’,說的其實是要用那些有責(zé)任感的人來監(jiān)督那些互相包庇的人?!?/br> “當(dāng)年荀子入秦,曾著《強國》一文。” “其中便寫道:入境,觀其風(fēng)俗,其百姓樸,其聲樂不流污,其服不挑,甚畏有司而順,古之民也。及都邑官府,其百吏肅然,莫不恭儉敦敬,忠信而不楛(ku),古之吏也?!?/br> “入其國,觀其士大夫,出于其門,入于公門;出于公門,歸于其家,無有私事也。不比周,不朋黨,倜然莫不明通而公也,古之士大夫也,觀其朝廷,其朝閑。聽決百事不留,恬然如無治者,古之朝也?!?/br> “荀子入秦時,對秦有如此高的評價,然短短數(shù)十年,大秦境內(nèi)發(fā)生如此慘重之事端,諸大臣不想著互相監(jiān)督,卻只想著官官相護,這豈為天下能容?” “任人而所任不善者,各以其罪罪之?!?/br> “任人而所任不察者,同樣當(dāng)以其罪罪之,又豈能因是整個官署獲罪,就因此豁免?這豈非枉顧律法公正?” “朝廷不公,其失之大也?!?/br> “扶蘇不才?!?/br> “卻想當(dāng)個‘jian人’!” “兒臣認(rèn)為當(dāng)嚴(yán)懲涉事的相關(guān)官署?!?/br> “不嚴(yán)懲不足以平民憤!” “不嚴(yán)懲不足以撫傷痕!” “不嚴(yán)懲不足以護尊嚴(yán)!” “不嚴(yán)懲不足以儆效尤!” “不嚴(yán)懲不足以樹法威!” “請父皇下令?!?/br> 扶蘇恭敬的朝著始皇一禮。 全然肅然。 場中一片死靜。 無一人敢在此時吭聲。 扶蘇的這番話太重,重到他們不能接。 也不敢接。 唯張蒼臉皺成了苦瓜。 因為這里面大部分都是他講給扶蘇的。 他悔啊! 第182章 國無刑民!國無刑吏! 嬴政看向下方,問道:“諸卿以為何?!?/br> 舉殿默然。 召平等人看向黑臉的杜赫,卻也是不敢出聲反對。 扶蘇說的太狠了。 不僅搬出了《商君書》,還有當(dāng)初始皇極力推廣的《為吏之道》,以及亂世末期最后一個大家荀子的言論,繼而佐證自己對這次的事進行嚴(yán)懲的觀點。 他們雖有心反對,但卻不知該怎么辯白。 若是繼續(xù)開口,很容易被扣上一個‘善民’的頭銜,若是被陛下認(rèn)為自己是在合力掩蓋過失,是一個喜好搬弄是非的惡吏,那對自己今后在朝堂將會大為不利。 只是任由扶蘇想法落實,對他們的打擊太大了。 廷尉府自李斯之后,大多淪為了功臣的自留地,因為廷尉府主管的是法律令,一般都不容易出問題,在里面待上幾年很容易升遷,因而很多官員都喜歡將自己的‘郎官’子弟安排進廷尉府,這一番罪之,今后仕途可就難料了。 而且還有很多新晉官員虎視眈眈。 更重要的是。 不能任由這股歪風(fēng)邪氣滋長,若是任由扶蘇隨意施為,他們這些功臣恐在朝中的威望會越來越低,到時甚至可能被其他官員生出覬覦之心,到那時對他們而言將會是噩耗。 只是眼下又不能開口。 這倒是將杜赫、召平等人急的夠嗆。 嬴政淡漠的看向下方,最終將目光看向扶蘇,問道:“扶蘇,你對此事了解最多,你來說說,對廷尉府及相關(guān)官署官吏當(dāng)如何懲治?!?/br> 扶蘇作揖道:“啟稟父皇,兒臣認(rèn)為當(dāng)重罰?!?/br> “蒙毅廷尉去職?!?/br> “其余廷尉府官員,除剛?cè)温毑痪玫?,一律降爵降官,而少府治下的鐵官、鹽官,直接免職,他們的確接任時間不長,但關(guān)中發(fā)生了這么影響惡劣的事,他們必須給天下一個代價?!?/br> “因而免職是必須的?!?/br> “不然不足以平民憤,更不足以樹法威。” “《效律》中就有明文規(guī)定:尉計及尉官吏即有劾,其令、丞坐之,如它官然。” “兒臣知曉,這對廷尉府的官吏多有不公,然廷尉府身具重職要職,不思時勢之變,不思人民之安居樂業(yè),唯念舊時律令法條,不選擇與時俱進,如此官署又豈能擔(dān)負(fù)起天下重任?又豈能為天下信服?” “法無立,則民不信?!?/br> “民不信則國危!” “兒臣為大秦長公子,又豈敢不察怠慢?” “韓非子在荀子處求學(xué)時,曾講過這樣一個故事?!?/br> “搖樹葉的人,如果一片葉子一片葉子的去搖,累死他也干不完,但要說直接敲打樹干,整棵樹的葉子都會晃動,張網(wǎng)捕魚的人,如果一個網(wǎng)眼一個網(wǎng)眼地?fù)芘?,同樣不知要忙到什么時候,但如果牽引漁網(wǎng)上的總繩,魚就一下被網(wǎng)住了?!?/br> “其中道理是一樣的?!?/br> “萬千樹葉和網(wǎng)眼就如天下萬民,樹干跟總繩就相當(dāng)于官吏,管好了官,民自然就管好了?!?/br> “所以韓非子主張‘明主治吏不治民’?!?/br> “而這本就是秦國歷來的吏治主張,眼下懷縣之事,損民上百,牽涉關(guān)中民眾百萬,這都是因官吏疏忽懈怠,若是不加以嚴(yán)懲,只是出現(xiàn)事情解決事情,豈不就跟搖樹葉、撥弄網(wǎng)眼一般?” “只做修修補補是解決不了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