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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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惶恐?!?/br> “這才特意來請教先生。” 嵇恒看了公子高幾人,眉頭微微一皺。 幾人依舊有些隱瞞。 不過他大抵清楚是為什么。 因為他們的宗室籍是始皇給的,若是有朝一日始皇沒了,他們現(xiàn)在頭上的宗室籍,未必在律法上站得住。 大秦的宗室享受著豐厚的待遇。 他們素來養(yǎng)尊處優(yōu)。 若是有朝一日被奪去宗室籍,對他們而言,恐怕連生計都難以維持,不過公子高等人現(xiàn)在擔(dān)心的未必是自己的宗室籍,而是自己子嗣及以后子弟的宗室籍。 他們現(xiàn)在受到的優(yōu)待其實是不正常的。 也是不合禮法律令的。 但正因為此。 他們眼下享受的一切是沒有明文規(guī)定的,即其實是介于始皇的‘愛護(hù)’才能獲得,實則他們只是一介白身。 所以他們才迫切的想要獲得爵位。 因為爵位是實打?qū)嵉摹?/br> 大秦過去的宗室子弟所獲得的年秩、田宅等,都是跟自己的爵位掛鉤的,只是相對于尋常官員,同等爵位下宗室子弟享受到的更為優(yōu)渥。 但畢竟是有法可依。 眼下始皇年歲上去了,扶蘇也越來越得勢。 他們卻越來越邊緣化了。 等到扶蘇即位,到時扶蘇看在兄弟情誼上,或許會保留他們的宗室籍,但他們的子嗣呢?他們自身沒有爵位,其子嗣又如何繼承? 又能繼承什么? 這便是他們的不安之處。 嵇恒道:“你們其實不用這么遮遮掩掩,這是宗室子弟都要面臨的問題,尤其大秦還是以法立國,對此更是嚴(yán)明?!?/br> “你們沒有爵位,即為一介白身?!?/br> “爾等子嗣同樣為白身?!?/br> “甚至于因親近關(guān)系,爾等子嗣甚至可能被趕出宗廟,到時不僅不能蒙蔭五代,恐怕連三代都夠嗆?!?/br> “你們有此擔(dān)心是正常的?!?/br> “不過……”嵇恒頓了一下,搖頭道:“你們的爵位之路其實已經(jīng)斷了,隨著南北戰(zhàn)事停歇,你們幾乎沒有如過去宗室子弟一般入伍的可能?!?/br> “至于出仕更無機(jī)會?!?/br> “當(dāng)年天下一統(tǒng),新朝初立,百廢待興,官吏匱乏,始皇尚沒有準(zhǔn)許讓爾等出仕,眼下更不可能準(zhǔn)許?!?/br> “至于通過奇yin巧技獲得爵位。” “也不現(xiàn)實。” “大秦涇渭分明的戶籍制,也阻隔了你們獲得爵位的可能。” 公子高苦笑一聲,肅然端坐的身子,也是一軟。 他們?nèi)绾尾恢@些? 甚至于。 當(dāng)初新朝初立時,他們是支持分封的。 只不過不敢明言。 實則其實算不上是支持分封,只是不想繼續(xù)呆在咸陽了,更不想成個被圈養(yǎng)的無爵位在身的宗室子弟。 咸陽的高墻,對他們而言,已成了牢籠。 將他們束縛的太久了。 只是…… 他們不甘心。 人都是有不甘心的。 尤其他們還身處大秦皇室,就這么黯然的甘于沉寂,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 他們不敢對皇帝位生出覬覦之心,自知沒有這個能力,更不可能得到朝臣支持,一來他們沒有扶蘇這樣的深厚人脈,二來也不怎么受父皇喜愛,所以早早便打消了那不切實際的念頭。 但大秦律法嚴(yán)明。 在律法之下,大秦不養(yǎng)無用之人。 他們心中同樣有危機(jī)感。 而今的他們只是借著父皇對子嗣的寵愛,才暫時得以位列宗室籍,但這種寵愛是有限度的,也是有時限的,終有一日,這些優(yōu)待會被收走。 到時。 他們一脈又將何去何從? 若是沒有去過外面,見識過外面的世界。 他們本可以繼續(xù)忍受。 但嵇恒之前提出的重走開國路,卻讓他們一下打開了心扉。 他們想要走出去! 他們不想再被關(guān)在高墻之內(nèi)。 因而這次才特意前來問計嵇恒,想讓嵇恒幫他們出個主意,讓他們能借此獲得爵位,繼而避免日后被掃地出門。 同時能以有爵者的身份出入皇城。 嵇恒看著垂頭喪氣的幾人,也是知曉他們的心思。 皇子的處置歷朝歷代都在想辦法。 最終其實就兩種辦法。 一種是封王侯。 另一種是圈養(yǎng)京城。 兩者各有好壞。 分封出去,固然能隔斷跟朝廷大臣之間的聯(lián)系,卻同時也容易造成藩王實力過大,就算只是虛封,因為頂著宗室的頭銜,他們也可在地方大肆斂財,魚rou民眾,歷史上這類事向來是屢見不鮮。 至于圈養(yǎng)京城,這類容易讓皇子跟大臣們勾連,若是遇到皇帝權(quán)弱,甚至可能被強(qiáng)行干涉朝政。 兩者各有千秋。 大秦眼下其實就是圈養(yǎng)京城。 不過無論選擇哪一種,最終既定的制度都會被打破。 制度是人創(chuàng)立的。 活人是不會被死人設(shè)置的制度束縛住的。 只要利益夠大,就會有人僭越。 自古以來便是如此。 秦始皇所謂是禁權(quán)于內(nèi)。 給予宗室子弟優(yōu)渥的生活,但嚴(yán)格限制他們的自由。 不準(zhǔn)入伍,不準(zhǔn)外出。 這其實是受到了其弟成蟜的影響。 成蟜的封君其實很大一部分,是自己在沙場中拼殺出來的,雖然極大可能是摘現(xiàn)成的桃子,但終究還是去戰(zhàn)場上走了一遭。 正因為遭遇了成蟜的背刺。 始皇對宗室子弟入伍有了極強(qiáng)的戒心。 而過去宗室子弟獲得爵位,大多就靠著入伍斬獲軍功。 如此一來。 始皇幾乎斷了宗室子弟的爵位路。 大秦現(xiàn)在的宗室子弟能否獲得宗室籍,完全看皇帝的臉色,皇帝親近,自然就能獲得宗室籍,皇帝不悅,直接就可以‘你一介白身不符合宗室要求’,將其驅(qū)逐出宗室。 此舉大幅加強(qiáng)了皇帝在宗室的話語權(quán)。 但也會引起宗室子弟的恐慌。 對于宗室子弟,嵇恒并沒有太多看法。 漢朝也好,唐朝也罷。 最終制度都走偏了,以至于后續(xù)不得不狂打補(bǔ)丁,但最終依舊無法避免,宗室子弟迅速膨脹后,對于朝政的極大損耗。 唐朝尚還好。 有李世民、武則天等對宗室子弟的斬殺,宗室子弟數(shù)量一直有所控制,加之安史之亂后唐朝財政逐漸不濟(jì),軍頭并立,宗室子弟根本沒有得到發(fā)育空間,就直接被遏制住了。 唐朝算是一個特例。 不過對于宗室子弟的處理,唐朝最為開明,也最有借鑒性。 只是在當(dāng)下宗周宗法制的影響下,唐朝的很多想法,在秦朝推行會遭遇極大的阻力,并不能直接照搬,不然定會導(dǎo)致‘時代’不服。 嵇恒目光微動。 他在腦海回想了一下唐朝的情況,嘴角漸漸掠起一抹弧度,這抹弧度很小,而且很快就藏了下去。 他開口道:“正常途徑,你們是不可能獲得爵位的,不過尋常之法不可行,另辟蹊徑卻未必不可行?!?/br> 公子高聽到‘另辟蹊徑可行’,立即又燃起了興致,神色興奮的表情流于臉上,原本癱軟下去的身子,重新挺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