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事態(tài)進一步嚴峻?！?/br>
    “等到地方開始對我等大有怨念，到時再出面詢問?！?/br>
    “而且……”

    “官吏知道的具體信息不多?！?/br>
    “他們只是知曉船沉了，跟我們有關(guān)，并不知具體鹽鐵下落，因而我們還是掌有一定優(yōu)勢，但這種優(yōu)勢并不能持續(xù)太久，等到懷縣那邊有人被撬開了口，我們的處境就徹底危險了?！?/br>
    “只是我們等得起，其他家族呢？”馮振問道。

    馮棟沉默。

    這就是問題所在。

    他們互相被切斷了聯(lián)系。

    而今隨著相關(guān)官吏被審訊，只怕不少家族都開始慌了，但這還勉強能保持鎮(zhèn)定，等到后面朝廷再放出一些風(fēng)聲，只怕他們原本堅固的關(guān)系，就會逐漸開始從內(nèi)部崩塌了。

    這也是他最擔(dān)心的。

    各大商賈家族是以利相交的。

    互相都十分現(xiàn)實。

    隨著承受的壓力越來越大，保不齊就有人撐不住了，而且朝廷手段莫測，根本就不在他們預(yù)想之中，越往后拖延，他們的處境就越被動，到時他自己都不敢保證自己還能不能保持鎮(zhèn)定。

    馮棟輕嘆道：“這就是官府的厲害之處。”

    “將人性死死的拿捏著?！?/br>
    “而且下手無比的迅速凌厲，還直接找到了最薄弱之處?！?/br>
    “我們眼下根本沒有辦法抵抗。”

    “甚至于……”

    “我們都不知官府下一步會做什么?！?/br>
    大堂內(nèi)一片死寂。

    馮棟馮振二人都沉默了。

    他們豈會看不出眼前局勢之惡化？

    但他們跟官吏的聯(lián)系已被切斷，就算他們跟其他商賈商量好，也根本是無濟于事。

    因為現(xiàn)在突破口在官吏身上。

    就在這時。

    屋外響起一陣駁雜的腳步聲。

    馮棟心神一凜，不滿的朝屋外喝道：“何事這么驚慌？”

    “奉長公子之命，請馮家長之子馮文，去官府進行一番調(diào)查?！蔽萃庖坏缆曇衾淅鋫鱽怼?/br>
    第150章 低頭？讓你低了嗎？！

    在一聲聲‘大父’、‘父親’的叫喊下，馮文被直接帶走了。

    馮氏族人滿臉驚慌不安。

    馮棟陰沉著臉，握竹杖的手都在抖。

    馮振見狀，連忙怒喝了幾聲族人，再將族人呵斥離場后，才神色不安的回到大堂。

    馮棟已坐不下去。

    馮振更是滿眼憂色，驚慌道：“父親，這可如何是好？”

    “阿文是知道一些情況的。”

    “官府是不是已經(jīng)問出一些事情了？”

    馮棟陰沉著頭，沉思了一會，最終搖了搖頭，冷聲道：“應(yīng)該沒有，如果真問出了情況，官府這次就不會只帶著馮文了，而是連你我都要一并帶走，但就算沒帶走，效果也達到了?！?/br>
    “現(xiàn)在族中人人自危?！?/br>
    “若是再來幾次，只怕族中不少人，就會深陷恐慌了?！?/br>
    “到時事態(tài)會越來越嚴峻?！?/br>
    “就現(xiàn)在看來，官府恐是早就做好了萬全準(zhǔn)備，一環(huán)接一環(huán)，根本就沒給我們思考的余地，就是想制造一波接一波的恐慌，讓相關(guān)官吏及我們這些商賈不斷陷入恐慌不安，繼而暴露出更多的問題和破綻，繼而將沉船之事一舉解決?！?/br>
    “我們都失算了！”

    馮棟眼中閃過深深的懊悔。

    他已生出了懼意。

    官府的手段太過凌厲狠辣了。

    根本就不給他們?nèi)魏蔚姆磻?yīng)時間，等到他們反應(yīng)過來，早就落入到了官府的算計之中，這一波接一波的施壓，壓的他們的有些喘不過氣，而今隨著馮文被帶走，馮氏上下人心惶惶。

    他若沒猜錯。

    其他家族恐也是這般。

    人心亂了。

    更令馮振感到恐慌的是。

    現(xiàn)在他們根本沒有任何的反制手段。

    官府早已表明了態(tài)度，對鹽鐵之事置之不理。

    因而他們本以為吃定官府的民意，也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官府手段也太快了。

    他從消息外泄開始，就已預(yù)感到不妙，因而早早便想到，等地方?jīng)皼爸畡菰俅笠稽c，便跟其他商賈聯(lián)合去官府，借機說明各自情況，并趁機叮囑相關(guān)官吏，但他怎么也沒想到，他的想法還沒開始實施，官府就已提前下手，將相關(guān)官吏給看管起來。

    根本不給他們?nèi)魏窝a漏的機會。

    即便如此。

    他雖心有不安，但勉強還能鎮(zhèn)定。

    但隨著馮文的被抓，局勢已然急轉(zhuǎn)直下。

    他有預(yù)感。

    馮文不會是最后一個。

    官府一定還會繼續(xù)出手，繼續(xù)施壓，逼迫各家一步步陷入極度恐慌，眼下只是抓了一人，便已致使族中人心惶惶，等再多抓幾人，只怕情況會更加惡劣，而且官府抓的都是族中掌事者。

    這只怕也是有意而為。

    隨著時間推移，眾人身上的壓力只會更大。

    而且時間越久，不可預(yù)知的事會越多，就算馮氏族人能沉得住氣，什么事都不說，但其他家族呢？

    關(guān)中鹽鐵經(jīng)營者近十家。

    再家大業(yè)大心志堅定，也經(jīng)不起這般施壓。

    而且官府很陰險。

    他們一開始盯著的是小輩。

    小輩的意志又豈有他們這些人堅定？

    馮棟目光凝重。

    他已生出了不詳?shù)念A(yù)感。

    他們這次糟了！

    馮棟看著馮振，語氣低沉道：“現(xiàn)在你去通知族中，讓他們沉住氣，我們馮氏本分經(jīng)營，并無任何過錯，讓他們不要驚慌，也不要擔(dān)心被官府審問，官府若是再來請人，讓他們冷靜應(yīng)付。”

    “好?！瘪T振點點頭。

    等馮振離開，馮棟癱軟在地。

    氣息虛浮。

    他費力的抓著一旁案角，讓自己勉力的移了過去。

    他雙手放在案上，不斷思索著破解之法。

    一念間。

    他想到了六國貴族。

    只是一瞬，他就搖了搖頭。

    六國貴族距離關(guān)中太遠了，等消息傳給六國貴族，再等到六國貴族做出應(yīng)對，只怕馮氏早就被夷族了，那時就算六國貴族趁機造勢，對他們馮氏而言又有什么意義？

    官府這次動作太迅速了。

    快到根本不給外界任何插手的機會。

    隨即。

    他又想到向官府施壓。

    在沉思一陣后，同樣搖了搖頭。

    時機過了。

    現(xiàn)在優(yōu)勢在朝廷。

    就算他們聯(lián)合起來施壓官府，只怕也得不到什么結(jié)果，官府其實也拖不得，但眼下距離春耕有段時日，官府完全可以在春耕前，將他們這些商賈給一網(wǎng)打盡，就算日后關(guān)中爆發(fā)極大動蕩，但也跟他們無關(guān)了。

    馮棟也感覺到了棘手。

    在他們預(yù)想中，在春耕前生事，就是為向朝廷施壓，繼而索取一些利益。

    而今倒成了勒死自己的繩索。

    他從來沒有哪一刻感覺十幾天這么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