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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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父林荃和母親林妗,忌日只差不到一個月。 每年冬天到了這時候,滿身是刺且都外放的季欽,都會變得低調寡言起來。 原因無他,思念作祟。 第17章 祭拜 林妗去后并未進季家的祖墳,而是葬在了城外的西山之上,凈慈庵的寮房后面。 當年,在林妗察覺自己大限將至的時候,著家里教習季欽的武師傅給邊關去了信,請父兄主持,許她過身之后一個清凈地。 那時邊境來犯,林氏父子已建奇功,成為極得天子信重的將領,朝廷新秀定北侯,已能壓漸漸沒落的泰寧侯一頭。 林妗在泰寧侯府上受了快十年的委屈,總算是最后為自己做了一次主。 小時候,季欽每每咬著枕頭暗自啜泣,都會忍不住想:若是外祖和舅父能夠早點得到機會,那母親是否可以能跟季源和離?是否就不會那樣早早地撒手人寰? 回京之后,季欽憑著自己的身份與權勢在泰寧侯府橫行,卻在每次步入菡萏院子時都感到陣陣心悸。 若自己早點出息,可以像現(xiàn)在一樣恣意打壓徐氏,那母親的日子是否會好過許多?是否會一直好好在院子里侍弄自己喜歡的花草? 季欽幼時不曾想通,現(xiàn)在也仍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深愛著的人都要這樣早早離去? 寒冬日、大雪天仿佛是他季鈞希身邊拂不去的一個詛咒,會將他所愛之人,一個接一個地帶走。 那外祖呢、林焱呢? 那……阮清攸呢? 林焱在季欽身邊,跟著他一道默默地焚紙、點燭,又一道灑一碗清茶,見表弟蹙著眉頭一副深思的樣子,忍不住心里也難過起來。 離開邊疆時,祖父特意將他叫到跟前,囑咐說:“欽兒心思重,你年長些,也更灑脫,從旁陪著,要多多開解他些?!?/br> 這么多年,林易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難過都已經走出來了,只有季欽,從來不肯放過自己。 與他母親一般心思重。 似林焱,每年的祭拜于他而言便像探親,樂樂呵呵地交代下一年所得,來年期待較今歲更好;但于季欽而已,每回祭拜,都是對他從頭到尾、從內而外的刻骨鞭笞。 看著身側默然長跪的季欽,林焱拉了拉他后領子,“鈞希,天色不早,再不走城門就要落鑰了?!?/br> 他瞧得真切:打從上了西山開始,季欽就一直在胡思亂想,再多跪片刻怕不是要從這西山之上跳下去?林焱覺得自己該抓緊拉他走。 季欽沒動,“多晚我也進得去內城?!?/br> 哦對,弟弟現(xiàn)在官兒大了……林焱換了個說法,“走吧,出來半天了,餓得我前胸貼后背。” 如此,季欽才起身,長鞠了個躬后隨著林焱一道下山。 馬車行進內城,落日西斜,季欽打簾囑咐車夫:“先送我回泰寧侯府?!?/br> 男人的直覺告訴林焱,季鈞?,F(xiàn)在這個模樣不能去找小同窗,名不正言不順是一回事,誰說得準倆人見了是什么模樣?別再火上澆油了。 便是再想念,先過了今日再說。 “不去不去,我餓了,帶我下館子去,”林焱擋在季欽面前,囑咐車夫,“不去侯府,往熱鬧地兒去?!?/br> 車夫哪會聽林焱的呢,沒有回頭確認,卻漸漸收了車速,這是在等季欽發(fā)話。 季欽無奈,下令:“去客云來?!彪S后看了看林焱,沒說話,但臉上盡是“這下你滿意了罷”。 “天太冷了,實在要喝點小酒好生暖暖身子,”林焱在車廂里舒坦地抻長了腿,“客云來定有好酒?!?/br> 二人進了客云來,上了二樓雅間,小二一進門,林焱就招手:“先溫上壺二十年的杜康。” 正拿熱帕子凈手的季欽:“……” 是當我不曉得那句“何以解憂唯有杜康“么?” 林焱是鐵了心要吃季欽一頓爽的,將客云來的好菜、硬菜、招牌菜點了滿滿一桌子,還陸陸續(xù)續(xù)溫了七八壺杜康。 后來喝上了頭,他又要來了酒單子,點兵一樣將好酒又各點了一壇。 他前頭一年待在黔地的大山里,日日吃的都是糧食酒,好喝是好喝,但純粹地有些單調,現(xiàn)在重又飲上這些,越喝越覺得有滋味,拉著季欽對飲,直說“一醉方休”。 倆人被小二攙扶上馬車的時候天已經黑盡,林焱酒量較季欽差一些,上車被暖爐一烘,倚著車壁便睡了過去。 季欽歪頭看他幾眼,又吩咐車夫:“到泰寧侯府將我撂下,單送他一人回府上即可。” * 季欽到地兒下車,如往常一樣翻墻入府,后從秋風院子踱步到了菡萏院子。 這夜是追霧守在外面,見到了許久不見的季欽,還很是驚喜,“指揮使,您怎么來了?” 挺好,沒跟緝風那夯貨一樣提刀要追殺我……季欽想著,然后以手點唇,“他呢?” “最近天太冷,公子精力總不濟,已經歇下有一會兒了。”追霧回答。 “嗯,”季欽點頭,“多睡些好,他以前缺了眠。我也去歇歇?!?/br> “不用叫?”追霧指指西廂房。 “讓他好生睡著,”季欽擺手,“我今兒不走?!?/br> 若真叫醒了?看自己又喝成這個熊樣兒,再坐到床邊守上半宿、守到舊病復發(fā)嗎? 季欽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