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值錢,很隨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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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以恒說剛好在附近,過來找她。 她掛了電話,天上下起了雪。 岑冬青很喜歡下雪天。 很壯麗,漫天飄揚(yáng),潔白的,輕盈的,生與死只此一舞。 她在雪里等到了池以恒。 池以恒朝她走過來,她忽然覺得世界變輕了。 圍巾被纏在她脖子上,隔著手套,池以恒捏了捏她凍得僵硬的耳朵:“怎么沒戴帽子?!?/br> 在白茫茫的荒原上,她說她叫岑冬青,是因為她弟弟叫岑海清,海清河晏,是弟弟過百歲那天,請村里的老人給取的名。 弟弟出生后她才有了名字,為了和她弟弟呼應(yīng),她叫冬青——北方一種最常見的綠化植物。 不值錢,很隨便。 就像她這個人,從沒被人好好珍惜對待。 命如草芥。 那年她三歲了,三歲之前,她叫盼盼。 盼著有個弟弟。 長大后,他們還叫她盼盼。 盼著她弟弟出人頭地。 只有奶奶會叫她妮兒,妮兒,和她弟弟沒關(guān)系的,妮兒。 “我奶奶死了。”她哭著說。 奶奶對她很好的,雖然她是女孩子,奶奶還是疼她的。 在那些沒有零花錢的日子里,只有奶奶會偷偷塞給她五毛一塊。 在大家都圍著弟弟的時候,只有奶奶會給她做衣服煮飯。 她的肩膀一聳一聳的,捂住了自己的臉。 但她奶奶死了。 她永遠(yuǎn)都見不到奶奶了。 她再也沒有奶奶了。 大少爺摸了摸她的頭,嘆了口氣,好像有點可憐她。 但大少爺不會哄人,大概很后悔今天過來找她。 因為她很掃興。 大少爺抬起她的頭,用手給她擦眼淚。 他脫了手套,手掌很暖。 他們離得那樣近,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她自己。 她哭得真慘,臉蛋凍得通紅,頭發(fā)亂糟糟的,圍著他大概很貴的圍巾。 池以恒捧著她的臉低下頭,他的鼻息落在她臉上,似乎只要她踮起腳,鼻尖便能相觸。 “別哭了?!?/br> 她踮起腳,撞到了池以恒的鼻子。 ························· 岑海清跪在墊子上守靈,吊唁的人絡(luò)繹不絕,他要陪著哭,跟著磕頭。 不知哭了多久,小叔悄悄扶他起來,叫他去廚房吃點東西墊墊,他才想起來自己還沒吃飯。 肚子已經(jīng)餓到不餓了。 “我姐呢?” 他跪得太久,膝蓋跪麻了,被攙扶著走,想起來他姐也沒吃飯。 “不知道去哪兒了,你姐是女的,女的不給在靈堂待著,估計在屋里睡覺呢吧?!?/br> “那我去叫我姐吃飯。” “我去叫吧,你快吃,吃完還得回去接著守。” 岑海清哭得嗓子啞了,累得不想再說什么,他揉了揉猩紅的眼,把饅頭塞進(jìn)嘴里。 饅頭是甜的,是奶做的。 奶做饅頭會加點牛奶。 他又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