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塊排骨之后，夜嶼便有些吃不下了，但土豆片整整齊齊碼放在食盒里，不嘗嘗……總覺得對不起她的辛苦。

    夜嶼便夾起一片土豆片，咬了一口。

    土豆粉糯粉糯的，入口極化，看起來后，但卻十分入味，焦香中帶著鮮咸，與rou片放在一起，相得益彰。

    夜嶼不知不覺，又吃了幾片土豆和rou片。

    這一次，他rou吃得有點(diǎn)兒多，微微有些膩味，看了一眼旁邊的包菜，便挑起一塊小的，放入口里。

    包菜炒得十分爽脆，生嫩中有些微微的甜，被油過了一遍，還有些許蒜香。

    一口包菜下去，他頓時覺得清爽許多，胃腹之中，也沒有油膩的感覺了。

    夜嶼頓時有些驚奇。

    他以前遇到食物，總是犯惡心，唯一的辦法，就是不吃、不看。

    這是第一次，他用一種食物，將惡心壓了下去。

    這一食盒飯菜，夜嶼最終吃下一半。

    連尹忠玉都瞪大了眼，他從沒見夜嶼吃過這么多東西。

    尹忠玉收拾好食盒，忍不住打了個飽嗝，他連忙止住，尷尬地笑了笑。

    夜嶼吃得有些飽，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不知不覺吃了這么多。

    尹忠玉笑道：“大人若是能日日這樣進(jìn)食，胃疾一定會很快痊愈的！”

    夜嶼長眉微動，卻沒說話。

    日日這樣……帶她做的飯，外出辦公么？

    好像，也不錯。

    -

    車輪滾滾，一路向城郊行進(jìn)。

    尹忠玉吃飽喝足，忍不住靠著車壁瞇了一會兒。

    此刻，錦衣衛(wèi)指揮司京城第壹分部門口，也十分熱鬧。

    這里職位最高的，便是百戶黃海山了。

    黃海山剛過了三十五，去年終于被提拔到百戶的位置，得知自己的頂頭上峰要來巡視，好幾天前，就激動得睡不著覺了。

    今日一早，他便親自帶人來門口守著，恭候錦衣衛(wèi)指揮使大駕。

    一個年輕的錦衣衛(wèi)，身著青綠色的錦繡服，小聲嘀咕道：“頭兒，這指揮使大人怎么還不來？咱們都站了一早上了……”

    黃海山瞪他一眼，道：“指揮使大人能來咱們這邊，這是多難得的事！別說半天，就是十天，也該等！”

    黃海山一發(fā)話，其他人都不敢抱怨了。

    已經(jīng)過了晌午，眾人擔(dān)心錯過迎接夜嶼，于是也不敢去吃飯。

    那個年輕的錦衣衛(wèi)，肚子餓得咕咕叫，道：“頭兒……咱們能不能先去吃飯啊？”

    黃海山嘆了口氣，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道：“吃吃吃，就知道吃！”

    錦衣衛(wèi)被他一吼，又不敢吱聲了，面上還有幾分委屈。

    黃海山平日里并不算八面玲瓏的人，但他這次有事想向上峰爭取，所以便表現(xiàn)得格外積極。

    他掃了一眼門口的十幾個兄弟，不少人都有些蔫了，但還強(qiáng)迫自己筆直站著。

    黃海山面色緩了緩，道：“罷了，你們都去吃飯吧！早些吃了早些回來！”

    眾人一聽，頓時喜出望外，頓時回了分部里。

    黃海山獨(dú)自守在門前，冷風(fēng)一吹，覺得臉上涼颼颼的。

    他跺了跺腳，又來回走動了一會兒，不然腳都要凍僵了。

    車軸聲緩緩響起，黃海山下意識回頭。

    只見一輛氣派的華蓋馬車，自京城方向駛來。

    黃海山面色一凜，立即挺身站好。

    他心里將那幫急著吃飯的小兔崽子們，罵了千百遍。

    冬洪一拉韁繩，馬車緩緩?fù)Ｏ?，馬蹄聲聲。

    夜嶼挑起車簾，看了一眼。

    “屬下黃海山，恭迎指揮使大人！”黃海山聲大如雷，單膝跪地，畢恭畢敬。

    “免禮?！币箮Z淡聲道。

    黃海山連忙站到一旁。

    夜嶼一身暗紅的飛魚服，威嚴(yán)、肅穆，他面無表情地從馬車上下來，掃了一眼這京城第壹分部。

    錦衣衛(wèi)指揮司分部太多，不可能一一兼顧，他已經(jīng)許久沒來了。

    黃海山心中有些不安，他挽起一個笑容，道：“大人，不如屬下先陪您逛逛第壹分部？”

    夜嶼：“不必了，直接去衙門吧。”

    他們過來，是為了聽分部這一年來的公務(wù)匯報。

    黃海山面露為難，他抿了抿唇，道：“大人一路辛苦，不如先稍事休息，晚些再去衙門？”

    夜嶼瞥了他一眼，黃海山面色有些古怪。

    夜嶼眸色微瞇，轉(zhuǎn)身，直接向衙門走去。

    黃海山一見，大驚失色：“大人等等……”

    尹忠玉也覺得他有些奇怪，一把揪住他的胳膊，擰眉道：“到底怎么回事？”

    第92章 紅油抄手

    黃海山被揪著,但他一言不發(fā)。

    夜嶼和尹忠玉對視一眼，直接走向衙門。

    第壹分部地方不大，走不了幾步就到了衙門門口，夜嶼抬眸一看,面色微頓。

    衙門里十分擁擠。

    十幾個錦衣衛(wèi),緊緊挨在一起，兩三人共用一個桌子,他們每人抱著一個食盒,正在用飯。

    這哪里像一個公職場合？簡直和菜市口差不多。

    黃海山面色灰白,他本想給指揮使大人留下一些好印象，但偏偏這么倒霉。

    指揮使大人駕臨，可錦衣衛(wèi)們都沒有去門口迎接，反而吃起了飯。

    黃海山“噗通”一聲跪下來,道：“屬下該死！御下無方，請指揮使大人責(zé)罰！”

    眾人吃得正酣，

    他們一聽到黃海山的聲音，頓時回過頭來。

    衙門門口,靜立著一個暗紅的身影，華貴珍稀的飛魚服上金線環(huán)繞，精美異常,來人面如冠玉，清冷無度，冷肅威嚴(yán)。

    眾人面面相覷，連忙放下筷子。

    又人一口飯卡在嘴里，劇烈地咳嗽了起來,但因?yàn)榫o張,卻強(qiáng)迫自己壓下咳嗽,憋得滿臉通紅。

    有的錦衣衛(wèi)，則抬起袖子想擦嘴，但一看飛魚服干干凈凈，又舍不得用了，一時間有些尷尬。

    眾人連忙跪下，倉惶地向夜嶼見禮。

    那個叫肚餓的錦衣衛(wèi)，看了一眼黃海山的臉色，心中愧疚不已。

    黃海山心里打鼓，讓指揮使大人看到這一幕，實(shí)在是大大的不敬。

    夜嶼掃了一眼眾人，還有桌上的食盒，濃眉微攏。

    他們的食盒各色各異，里面裝的飯菜都亂糟糟的攪合在一起，看起來非常混亂。

    尹忠玉下意識瞥了一眼幾人碗里的菜肴，無論是rou還是菜，都十分粗糙，看著就難以下咽。

    夜嶼靜立片刻，淡聲開口：“無妨，本就是午膳的時間?！?/br>
    話音一落，黃海山詫異抬眸，看了一眼夜嶼。

    夜嶼又道：“再給一刻鐘時間，讓兄弟們吃完，再開始議事?！?/br>
    黃海山的詫異變成了震驚，他差點(diǎn)以為自己聽錯了。

    就在他之前的上峰調(diào)離之時，跟他說指揮使大人高高在上，不近人情，千萬不要惹怒他……如今看來，似乎并非如此。

    黃海山終于松了口氣，道：“請指揮使大人喝口茶，稍事休息，屬下會督促他們盡快的?！?/br>
    夜嶼微微頷首。

    尹忠玉開口道：“大人不飲茶，熱水即可。”

    最近兩日，尹忠玉發(fā)現(xiàn)夜嶼的喜好變了，于是主動提醒黃海山。

    黃海山又愣了下，這分部本就沒有太多經(jīng)費(fèi)，平日里補(bǔ)貼完弟兄們后，已經(jīng)所剩無幾了。

    聽上頭說指揮使大人要來，他還自己掏錢買了一罐好茶呢！

    黃海山連忙應(yīng)聲，讓人準(zhǔn)備熱水去了。

    眾錦衣衛(wèi)惶惶不安地站起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繼續(xù)三口并兩口地吃飯，指揮使大人在旁邊看著，眾人如坐針氈，誰都想早些吃完。

    夜嶼看了尹忠玉一眼，問：“你有何看法？”

    尹忠玉摸了摸鼻子，道：“這里的伙食也太差了……”

    夜嶼：“……”

    他有些無語，提示道：“我不是問這個?！?/br>
    頓了頓，夜嶼開口道：“你來之前，可有看過第壹分部呈上來的案牘和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