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直氣壯地睜眼說瞎話。

    許垂露眼角直抽逞怒是什么囂張的劍名？

    青年愣了愣，語氣竟放緩了些：那你是絕情宗弟子嗎？

    蕭放刀點頭。

    這位姑娘也是？他看向許垂露。

    蕭放刀搖頭。

    許垂露：突然被開除宗籍。

    姑娘，你千萬莫被魔門中人蒙騙，誤入歧途。青年痛心疾首。

    蕭放刀沒作聲，意思是讓許垂露接話。

    多謝提醒。但少俠，你只道觀點，不說緣由，實在沒什么說服力，比起一個陌生人的冒昧示警，我還是更愿意相信我的朋友。

    青年又開始發(fā)愣，半天才道：好，我不管你。你們能不能告訴我蕭放刀在何處？

    如果我說不能呢？許垂露小聲試探。

    一連被嗆了幾次，他也起了惱意，盯著桌上飯菜惡狠狠地道：那你們這頓飯就不必吃了。

    許垂露被他很有威懾力的發(fā)言震住了，趕緊把碗往懷里護(hù)了護(hù)。

    鏗然一聲，青年怒而拔劍。

    哦，原來是要打架，不是搶飯。

    作者有話要說：　　我決定以后盡量在晚上九點更新！

    然而今天又超時了（

    第37章 .結(jié)交益友

    許垂露當(dāng)然沒有覺得搶飯比打架嚴(yán)重, 但是打架完全不是她能cao心的范疇，所以對方要動粗反而更令她安心。

    青年使的是長刀，刀背厚重, 刀刃峭薄，刀鋒一亮出便帶出一道金器侵空的寒風(fēng)。

    而許垂露也是見過高手交鋒的大場面的人，從其動作來看, 這青年并不厲害, 莫說水漣風(fēng)符之輩, 可能隨便一個絕情宗弟子都要比他拔刀更快更利落。

    蕭放刀沒動。

    她的手依舊懶懶地搭在桌面，連顯出一點筋骨的形狀都不屑。

    ？

    不會吧, 蕭放刀不會因為對方太弱懶得出手而要她自己解決吧？

    對方再菜, 也足夠把十個她剁成rou醬了。

    兩人如待宰魚rou一般動也不動，青年的刀也遲疑了。

    懸于盤上的刀口在鐵盤上照出一弧白光, 許垂露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刀最終還是沒有落下。

    一人擒住青年的胳膊, 奪刀回鞘。

    祝好，不可恃武欺人。

    比正義青年還要正義的他的同伴把他往后一扯, 自己則躬身垂首，沉聲道：抱歉，我等無意攪擾兩位姑娘用飯，實是見到此劍一時心急才會出言冒犯。

    這位說話倒還像個正常人。

    可否允我二人向姑娘賠罪？這桌菜錢由我來付, 便算與兩位交個朋友, 好嗎？

    蕭放刀進(jìn)入失聲模式，許垂露只好替她發(fā)言。

    菜錢可以讓你們付，但是朋友就不必了。她解釋道, 我們不是很缺朋友。

    對方也不惱，笑道：是我唐突了。我叫云霽，這位是祝好。

    許垂露心里咯噔了幾下, 這兩人的名字畫風(fēng)差別好大，哦，不僅是名字，形象和作風(fēng)也完全不同，站在一起，有點像男主和他的炮灰弟兄。

    我姓路。她勉強(qiáng)回應(yīng)了一下對方熱情的自我介紹。

    云霽又道：路姑娘，我們可以坐在此處么？

    許垂露剛想答不行，卻發(fā)現(xiàn)原屬這兩人的桌子不知何時坐滿了人四位黑衣大漢各占一邊，把那張小桌圍得嚴(yán)嚴(yán)實實。

    原來就在剛剛離座問話之隙，他們遇到搶座的了。

    祝好也才反應(yīng)過來，頓時怒從心起，欲要過去討個說法。然而他腰帶被人一拽，云霽貼耳低聲道：無故門弟子，在外不要招惹。

    不，她覺得不管是何門何派都沒有眼前的大魔頭不好招惹。

    前狼后虎，她頓時同情起這兩位少俠了。

    過來。

    蕭放刀終于開口。

    三人一并看向她，但只有許垂露動了。

    她撣衣起身，走到對面蕭放刀身側(cè)，問：怎么？

    坐。

    許垂露點頭，在她身邊坐下了。

    你們也坐吧。

    云霽看了眼祝好，暗示他與自己坐在同一側(cè)，然而對方絲毫沒有領(lǐng)悟，隨便拉開了一個長凳蕭放刀的眼刃隨之掃去。

    祝兄，你我坐一起。

    祝好的腰帶再遭扯拽。

    于是兩男兩女相對而坐，東西空闊，南北逼仄，不像是要吃飯，像要談判。

    蕭放刀仗著自己手長，將許垂露的碗筷和幾盤菜一一拈回，還細(xì)致地依次擺好，輕聲道：吃。

    講究。

    但是對面的兩位仁兄的臉已比菜還綠了。

    可以理解。這方桌本就只夠一側(cè)坐一人，如今的坐法對兩位女子而言還不至太擁擠，但兩名身材高大的成年男子這么一坐，免不了挨肩疊足、擦踵連衽，看起來分外狼狽窘迫。

    不好意思，我們兩名女子在外行走實在不易，席間免不了要謹(jǐn)慎些，二位莫怪。許垂露盡力想出個不那么牽強(qiáng)的解釋，試圖挽回一下尷尬的局面。

    說完這句，她便不再吱聲，因為蕭放刀的吃同樣有你不必開口之意。

    果然，她一改先前的冷淡態(tài)度，和顏悅色地發(fā)出詢問：你們在尋蕭放刀？她與你們有何仇怨？

    祝好略感怪異，對方若是絕情宗弟子，為何也毫無敬意地直呼其宗主名諱？

    云霽道：并無仇怨，只是武林大會將近，何盟主已廣發(fā)英雄帖，稱誰能帶回蕭放刀的人頭，誰便能替他坐上盟主之位。

    許垂露：你們這樣子至少也要再練二十年才能出來爭一爭盟主之位吧，除非你是張無忌。

    少俠說話真是膽大，在我面前說要取我們宗主人頭，也不怕我先摘了你們的腦袋去邀功？

    云霽從善如流：姑娘說得在理，但我看兩位氣度卓然、目光清正，即使身陷絕情宗，也絕非與其同流合污之輩，故敢直言。

    以貌取人不算病，但取錯了就要命了。

    蕭放刀開始笑：好，云少俠的膽魄令我敬服，我原不信立場有差也能結(jié)識為友，但今日見了兩位，才感是我心胸狹隘了。方才，我這位妹子說我們不需要朋友，其實她說得不對，人活一世，豈會不缺你們這樣心懷大義的良友知己？

    啊這，不會真有人信這種虛假的交友宣言吧？

    云霽也舒展開他好看的眉頭，抱拳道：姑娘豪氣干云，不輸男兒，得此一友，勝過萬千紅顏。

    許垂露已經(jīng)把臉埋進(jìn)了碗口。

    而祝好無碗可埋，只能愣愣地看著兩人相見恨晚的氛圍高漲，像是馬上就要舉杯對飲、義結(jié)金蘭。

    既然我們已是朋友，云兄與祝兄的忙，我是一定要幫的。蕭放刀撫了撫她的劍鞘，我雖不能將蕭放刀的行蹤告訴你們，卻可以替你們教訓(xùn)那幾個不懂規(guī)矩的狂客。

    云霽一驚，正要出言阻止，蕭放刀卻已經(jīng)飛身立在那四位黑衣人木桌中央，腳下正踩著一人油汪汪的銀筷。

    那人渾身一凜，頓時棄筷拔刀，這動作卻未能繼續(xù)，因為他的手被一根筷子釘在了自己的木質(zhì)刀柄上。

    他痛極慘嚎，三名同伴群起而攻。

    你們占了我這兩位兄弟的位置，總不能白白享了這番便利。

    說話間，已有一人跛足、一人盲眼、一人吐血。

    那人所吐的血在桌上聚成一灘，正一滴滴地往地面滲漏。

    蕭放刀略一蹙眉，挑了個體型寬大的扔于案上，以其rou軀掃去杯盤、擦凈血跡，然后將此人當(dāng)作一團(tuán)揉皺的抹布扔棄在地。

    四人互相攙扶，沒有膽量看蕭放刀，只驚怒又憤恨地剜了眼云霽與祝好，才艱難地挪出大門。

    滿堂寂靜。

    云霽面白如紙：謝多謝姑娘。

    朋友之間，何須言謝。她看了看許垂露干凈的碗底，饜足道，飯吃完了，有勞二位結(jié)賬。山長路遠(yuǎn)，有緣再會。

    許垂露兩腳發(fā)軟，幾乎是被拎出食肆的。

    堂倌解下栓馬柱的繩索，將墨麒麟的韁繩交還蕭放刀之手。

    她捋了一把馬背烏毛，挑眉發(fā)問：如何？

    這種沒有明確指向的寬泛提問已經(jīng)被許垂露自動納入送命題的范疇，她看著蕭放刀眼里隱現(xiàn)的興奮與期待，將方才所見的血腥場景暫時拋在腦后，只深吸一口氣，搖頭道：你騙我。

    哦？

    許垂露悶悶道：我從那位竹風(fēng)派弟子身邊經(jīng)過時，只聞到竹木的清香，根本沒有什么尸臭。

    蕭放刀怔了一瞬。

    然后大笑。

    呵，是啊她愉悅而幽怨地道，但這是因為你先騙了我。

    ？！

    她沒有，別瞎說。

    你昨夜分明在研究易容之術(shù)，卻騙我說你在梳妝。蕭放刀走近一步，漆黑的眼瞳中映出她驚惶的臉，相較于模仿無闕，這只是簡單的幻術(shù)，為何怕我知曉？是受到尤彰的啟發(fā)，還是想逃？

    真的不是。

    求求了，明明已經(jīng)天下無敵了，不要這么沒有安全感！

    沒有，我只是怕被當(dāng)作妖魔你若怕我逃走，大可以打斷我的雙腿。

    就是還得找個人照顧生活不能自理的殘疾病患的飲食起居，很麻煩的，所以最好還是別打斷。

    許垂露希望她能好好核算成本，謹(jǐn)慎考慮。

    但蕭放刀顯然不是精打細(xì)算的人，她擅長的是隨心所欲和不講道理。

    好啊。

    好、啊。

    ??？

    許垂露震驚之下，身體再次失重，被塞進(jìn)刑車。

    其實是被抱上馬車。

    作者有話要說：　　嗯！

    第38章 .是她飄了

    不破樓。

    堂倌拿來笤帚, 運掉自如地清理起這片狼藉。

    他知道今日來了一位體貼的貴客沒有弄出人命就是體恤他們生意不易了；還有兩位倒霉的散客也不能說倒霉，畢竟幸與不幸乃一體之兩面，如何看待, 全在己心。

    云霽臨窗下眺，正見許垂露被送上馬車的一幕。

    他憑欄而立，不像是江湖浪客, 反有幾分風(fēng)流公子的含蓄蘊(yùn)藉。他的氣質(zhì)很年輕, 斂藏著少年郎的天真與意氣, 與祝好的笨拙稚傻相似而相反。

    他一定有很多朋友，或者說, 每一位江湖人定都會為擁有這樣一位朋友而感到和悅暢快。

    云大哥, 那人究竟是不是蕭放刀？祝好順其目光望去，卻沒看出什么名堂。

    祝兄有何看法？

    他身上沒有武器, 只在袖里放了一把湘妃竹扇, 好似這人坦蕩得無愧天地，可以不設(shè)防備, 只用這餐風(fēng)飲露的折扇化險為夷、化敵為友。

    我覺得不是，她長得太好看了。

    云霽微微一笑：難不成你看上了人家？

    祝好慚愧搖頭：就算不是蕭放刀，她那一身功夫也俊俏得很，我豈敢覬覦。

    祝兄何必妄自菲薄, 又不是一定實力相當(dāng)才能作伴。

    這是何意？

    云霽捏著扇柄, 專注地凝視著竹骨上的斑駁淚痕：路姑娘絲毫不會武功，卻能與那樣的高手為友，可見與人相交, 彼此強(qiáng)弱不足為礙。

    你說得有道理，只是如果她不是絕情宗的人就好了。

    唉。

    為什么嘆氣？

    云霽無奈道：我們都還不知道她的名字呢。

    祝好一拍腦門：是啊，我忘記問了！

    只好下次再問了。

    祝好有些期待：下次？我們還有機(jī)會見到她們嗎？

    武林大會乃人人向往的江湖盛事, 前往西雍的這一路定會遇到不少有趣的人，要打探那樣顯眼的兩位女子的消息不是難事。

    他點點頭，心中對這位見識廣博的好友欽佩更甚：好，那我們現(xiàn)在去哪里？

    云霽展開折扇，湊近對方的耳朵，以扇面掩唇，一字一頓道：去殺掉那四位無故門的朋友。

    祝好愕然瞠目：為什么？

    他們可是恨極了你我，若不殺之，死的就是我們了。他語氣無辜。

    祝好猶豫道：嗯，但僅憑我們二人，打得過那四人么？

    祝兄啊，殺人與交友一樣，武功高低并不重要。他拍了拍祝好的肩膀，撩起袍角，從容地跨出店門。

    祝好不大明白，但仍跟上了他的步子。

    兩人并肩而行，形影不離，恍若一對肝膽相照的過命至交。

    堂倌將簸箕里的食物殘渣倒進(jìn)泔水桶，雙手扶腰，喟嘆一聲。

    當(dāng)一個人全心全意地信任另外一個人時，他便離死不遠(yuǎn)了。

    那個名字吉祥的青年絲毫未曾意識到自己在這間酒樓就已被利用了數(shù)次，他是投石問路的那塊石，是君子身邊的小人，是美玉托生的土塊。

    堂倌發(fā)出了與那人的名字相同的祝愿。

    然而祝愿之所以為祝愿，便是因為它實現(xiàn)的可能微乎其微。

    他果然再也沒有見到過祝好。

    確切來說，許垂露認(rèn)為自己是被端上車的。

    她坐在車座軟墊時，下半身僵硬如石，除了緩緩流轉(zhuǎn)的暖意外，幾乎喪失了一切知覺，她動彈不得，真似雙腿被廢、下肢斷裂。

    她全身被一種奇怪的真氣包裹，感覺不到車馬顛簸與街市喧嚷。

    蕭放刀在前策馬，以傳音入密與她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