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

    秦宛如悻悻道：“你必定是不允了，兩個女娃胡鬧，凈干些荒唐事?！?/br>
    方氏：“……”

    秦老夫人還是有些接不上她們的話頭，后知后覺問：“珍娘你租五十畝地種白疊子？”

    段珍娘：“對，都是賀家的，拿最好的地給我，種出來了做成被褥子賣?！?/br>
    秦宛如：“人家還說了，若是東西出來了，愿意替我們銷，對外以賀家的名義種白疊子?！?/br>
    秦老夫人：“……”

    方氏壓根就不信她們的鬼話，“賀家也要摻和進來？”

    秦宛如點頭，忍著笑道：“對，姻伯母覺得這個能賺錢?！?/br>
    方氏：“……”

    秦老夫人忍不住道：“這事我怎么越聽越不靠譜呢？”頓了頓，“五十畝地，整地，耕種，管理，收割，制成……這得花多少財力物力才能做成？珍娘你可考慮清楚了，你阿娘允你這么干？”

    段珍娘：“祖母放心，我阿娘知道，她愿意支持我這么干?！?/br>
    方氏指著秦宛如道：“可是她慫恿你的？”

    段珍娘搖頭，“沒有，我就是覺得這事可以做，能掙錢?！?/br>
    秦宛如故意指上頭，提醒道：“阿娘，織女娘娘看著的呢。”

    方氏立馬露出忌諱的表情，連帶秦老夫人也嚴肅起來，不敢亂說了。

    秦宛如一本正經(jīng)的胡說八道：“這都是織女娘娘的旨意，她在冥冥之中指引我，安排我?！?/br>
    此話一出，兩個長輩面面相覷。

    段珍娘憋著笑，秦宛如道：“我等會兒要去拜一拜織女娘娘，求她保佑我們一家人平安順遂，還有爹，平平安安歸來。”

    聽她這一說，方氏道：“那我也去拜拜?！?/br>
    秦宛如趁熱打鐵，“明兒一早我們就會去誠意伯府找管事把租地敲定下來，你們可有意見？”

    兩人搖頭。

    秦宛如笑瞇瞇道：“那我去拜織女娘娘了，求她多保佑我們家平安順遂?！?/br>
    段珍娘同她一塊兒出去了，到前廳時，段珍娘壓低聲音道：“你可真會忽悠?！?/br>
    秦宛如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噓，織女娘娘都聽著呢。”

    段珍娘忍俊不禁。

    屋里的秦老夫人和方氏你看我我看你，心里頭不知是何滋味。

    婆媳沉默了許久，秦老夫人才露出奇怪的表情，“不知為何，我總覺得三娘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鳖D了頓，“云娘你說這是我們家養(yǎng)了十多年的三丫頭嗎？”

    方氏：“……”

    秦老夫人深思道：“珍娘在外見多識廣，有處事的手腕不假，可她到底是商賈出身，跟伯爵府夫人談租地這種事情，我是不信她能鎮(zhèn)得住場的?！?/br>
    方氏也贊同道：“到底年幼了些?！?/br>
    秦老夫人：“這白疊子是三娘親自種的，我琢磨著，多半是她在后面推波助瀾把這樁事促成的。”

    方氏不認同這話，“就她？跟伯爵府夫人打交道？”

    秦老夫人：“我越想越覺得這事離譜，可她們卻談了下來，并且賀家都有興致跟著摻和，這就更離譜了?！?/br>
    她這一說，方氏也跟著迷糊了，現(xiàn)在的那個秦三娘，是她親生的嗎？

    外頭的秦宛如正送段珍娘到門口，突見一衣著體面的家奴前來送帖子，原是大長公主府上的仆人。

    段珍娘頓足觀熱鬧。

    秦宛如忙叫婢女去把秦二娘和方氏請出來，隨即把那家奴請進前廳。

    家奴笑盈盈地把帖子奉上，請秦二娘三日后上午去歸德坊文社聚一聚。

    方氏高興不已，這樣的社交圈子，可是多少貴女求不來的。

    待家奴離開后，段珍娘也好奇湊過去看那帖子，是大長公主昭慶親自下的，字跡很有一番風骨。

    秦二娘贊道：“這字寫得真好，如青松，力透紙背?！?/br>
    方氏：“去了可要好好給自己長臉，他日若是能得一段好姻緣，也不枉你爹自小對你的栽培?！?/br>
    秦二娘撇嘴道：“阿娘這話說得，仿佛女兒只有高嫁才有價值似的?！?/br>
    方氏：“女郎家求的就是安穩(wěn)，外頭風吹雨打的，誰經(jīng)受得了，還是尋一戶好人家護佑著安穩(wěn)過一生才好?！?/br>
    秦宛如拿過那帖子，“二姐有出息了，有了大長公主做倚靠，全京城的郎君都任你挑任你選?！?/br>
    秦二娘打趣道：“不若我替你挑一位？”

    秦宛如擺手，“我跟你一樣，也是個嫉婦，納妾有通房的都不要。”

    方氏啐道：“若是有背景的人家，哪個男人不納妾？”

    秦宛如作死頂撞她，“咱爹若納一個妾進門，我看阿娘還通情達理……”話還未說完，方氏就伸手去打她，秦宛如撒丫子跑了。

    人們皆笑了起來。

    第二天一早秦宛如和段珍娘去了一趟誠意伯府，找府里的管事。

    那管事姓廖，先前竇氏跟她提過一嘴，故她們一來便知道是要干什么，忙熱絡接待她們，笑呵呵道：“昨晚主母跟老奴說過這茬兒，沒想二位姑娘這么快就上門了?！?/br>
    秦宛如道：“有勞廖娘子替我們姐妹辦差?！?/br>
    廖娘子擺手，“秦小娘子客氣了，你們先稍等，老奴先把手里的事處理完了就帶你們?nèi)タ锤锏牡??！?/br>
    秦宛如應道：“好，你先忙，我們不著急?！?/br>
    第73章 種地行家   老農(nóng)民

    二人等了莫約兩盞茶的功夫, 廖娘子才把事情處理完了，隨即叫上幾個仆人，一同去城郊看地。

    路上廖娘子同她們講, 賀家的那五十畝地分別由兩家佃農(nóng)在耕種, 溝渠灌溉什么都做好了的, 在靠近侯山那邊。

    賀家還有一個大莊園也在那里, 平日她們也可以在莊子里落腳。

    聽到這話, 秦宛如高興道：“那敢情好, 若是耽擱了進不了城, 也有個借宿的地方。”

    廖娘子道：“冬天這會兒莊子里都閑暇下來了, 你們?nèi)羰且?，莊子里有牛，把那些個犯懶的壯漢趕幾個出來，要不了多時就能整好?！?/br>
    段珍娘：“那真是有勞廖管事了?！?/br>
    廖娘子上下打量她們, “也幸虧你們是找到了咱們賀家來，主母說了, 沾親帶故的, 占了你們的便宜日后傳出去了叫人笑話。租地這個東西, 可不是按畝產(chǎn)來定租子的, 地稅也不需要你們交，是戶主自個兒繳納給官府?！?/br>
    秦宛如搔了搔頭, 她前十多年都咸魚躺在后宅里吃喝等死，得過且過，對這些東西完全沒有概念。

    段珍娘也是不知人間疾苦的半桶水, 發(fā)窘道：“倒是鬧了笑話，沒摸清楚這茬。”

    廖娘子擺手，“二位嬌養(yǎng)在后宅里, 處處都有父母上下打點，從未接觸過底層老百姓的日子，倒也屬常理。”又道，“五十畝，按市價行情租給你們，五年起步，一年一年的交地租，地稅由戶主自己繳納。”

    “佃農(nóng)這邊你們可以雇傭他們繼續(xù)耕種，用請長工的方式也可，他們自身有身丁稅，這是他們自個兒需向官府繳納的，也不用你們管。

    “直到你們做出東西來販賣了，那時候就有人會來找你們繳納商稅了，有些空子可以鉆，但若被查到，是會被重罰的?！?/br>
    秦宛如點頭道：“聽明白了！”

    她這般乖巧，廖娘子很樂意當老師，繼續(xù)說道：“耕種咱們土地的有兩家佃農(nóng)，一家是七口人，分別是兩公婆和兩個兒子媳婦和一個幼子，這一家的勞力主要是公公和兩個兒子下地。

    “還有一家是六口，一對夫妻和四個兒女，勞力主要是夫妻和大的兩個兒子，這家的女人牛高馬大的，可能干了，地里的活兒不輸男人。

    “這兩家都是老實本分的莊稼人，常年累月在地里刨食，跟我們家打了許多年的交道，若你們看得上，也可繼續(xù)用他們?！?/br>
    秦宛如點頭，嘴甜道：“看來以后還得多向廖管事你請教了，我們姐妹倆從未涉及過這些，許多事還得勞你多多指教?！?/br>
    廖娘子被她哄得高興，“嗐，秦小娘子抬舉了，咱們不過是奴仆，你們又是主人家的親戚，許多事情提一嘴也是本分?！?/br>
    秦宛如：“哪里哪里，我們在京城里的這些日也見過不少權貴，能像你這么熱心腸的可不多?！?/br>
    她說話討巧，人又長得乖靈，一路把廖娘子哄得樂呵呵的。

    一旁的段珍娘是服氣的，同樣長了一張嘴，她就說不出那些話來哄人高興。

    待一行人抵達城郊侯山那邊已經(jīng)快要接近正午了，廖娘子命仆人去莊園叫里頭人的備上午飯。

    如她所說，那片廣闊的土地確實是極好的，并且已經(jīng)被佃農(nóng)在深秋農(nóng)閑時翻整過。

    中間灌溉的溝渠已經(jīng)干涸，只剩少許水洼，現(xiàn)在冬季雨水少，一到來年，把侯山腳下的溪水引進溝渠，只要氣候好，管理得精細，畝產(chǎn)二石不在話下。

    段珍娘道：“這地已經(jīng)被翻整過了，這下省事了?！?/br>
    秦宛如仔細看土壤，笑道：“確實省了不少事，翻過的地土質(zhì)疏松透氣，還能把地里的蟲卵翻出來，防止它們過冬，不過咱們還要下底肥，需塘泥，草木灰，牲畜糞便養(yǎng)地?！?/br>
    廖娘子詫異道：“沒想到秦小娘子還會這些？”

    秦宛如笑道：“我在花盆里種過白疊子，提前下好底肥，整個生長期都不用頻繁施肥?！?/br>
    附近有一片村莊，段珍娘插話問：“那兩家佃農(nóng)就住在那邊嗎？”

    廖娘子指著一棵大樹下的農(nóng)戶說道：“那家姓董，二位若想去看看，咱們這會兒可以過去?！?/br>
    于是眾人往村莊去了。

    村里的狗見到外人前來，發(fā)出狂吠聲，那戶董姓人家的女主人聽到狗叫聲，從屋里出來探情形。

    廖娘子見到她，打招呼道：“陶二娘，你男人可在家？”

    陶二娘大嗓門道：“喲，廖娘子，什么風把你老人家給吹來了！”

    那陶二娘確實生得高壯，一張方臉，身上有臉朝黃土背朝天落下來的風霜痕跡，梳著圓髻，頭上一塊布巾，身上穿著粗麻布衣，布衣里填充著麻絮等物保暖。

    與這群體面的家奴和小娘子們相比，確實顯得寒磣貧苦。

    一行人走進院子，廖娘子道：“你家男人呢，有事找你們商量?！?/br>
    陶二娘立馬叫自家小女兒去村里把董世遠找回來，又端出來幾條長凳。

    屋里的董大郎和董三郎出來觀熱鬧，見到有兩個嬌生慣養(yǎng)的漂亮小娘子，董大郎忍不住多瞧了兩眼。

    廖娘子命仆人把長凳擦干凈，做了個“請”的手勢，秦宛如和段珍娘坐到長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