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墓 第26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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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朕怕是活不到萬歲了 不到半月時間,西北軍就強行征收回京城及郊外大部分土地,并將那些躺著也能賺錢的營生都收歸手中,其中包括并不限于鹽鐵,青樓,賭坊,煙草。除此之外,永安郡主透出風聲,各地辦學處也將由朝廷統(tǒng)一管轄。 有人迫不得已俯首聽命,只為留一條活路;也有人抵死不從,以為拼一把或許能有不同結局,可惜,正好被拿來殺一儆百,讓他們跟著蕭家上路。 鮮血流了半座京城,屠刀下再沒人敢心存僥幸,之后,進展便一日比一日順利。 立夏那日,天氣尚未熱起來,京城的一切已塵埃落定。 內閣將重組的消息被傳出,若不出意外,杜平將被推舉為內閣首席,畢竟京城最大幾方勢力和西北軍都看好她,連她的老師,前任首輔孫繁都愿意為他這名閉門弟子讓位鋪路。 如今內閣席位增至五十,各方摩拳擦掌,又是一場勢力之爭。 這種時候,他們只在乎自家在新成立的朝廷上爭到多少,已無多少人在意皇帝下場究竟會如何。 這日,杜平剛用完午膳,正要跨步往外走,卻被元青叫住。 她回眸,問道:“什么事?” 元青神色中透出難得一見的猶疑,道:“宮里的事,你打算自己處理?還是交給其他人?” 他言辭含糊,“宮里的事”四字,似乎能讀出許多含義來,不過明眼人都知道指的是什么。永安郡主貴為皇親國戚,和宮中關系匪淺,諸人也不想在這事上為難她,她若愿意動手,那是大義滅親,她若心軟,那也情有可原。 當然,大部分人都不覺得她會心軟。這女人狠到這地步,還會不忍心?她遲遲不動手,最多是顧惜名聲罷了。 元青卻不這樣想,他知道,她是真的難過,難過到想逃避此事。 杜平看他一眼,反問:“交給誰?” 元青認真想了想,建議道:“可以像以前那樣,投票表決,這樣做出來的決定便不是你一人之責。” 杜平:“內閣五十人還沒選完?!?/br> 元青聽出她的婉拒之意,便靜靜看她。兩人對視良久,他開口問:“你想自己處理?” 杜平笑了笑,笑意苦澀。 元青:“我知道了?!?/br> 他從未與當今圣上有過接觸,他對皇帝的了解全部來自于永安。 當年下江南時,永安因情傷而哀痛欲絕,說她喜歡的人要跟別家議親了。甚至她離開京城的理由,也是平陽公主擔心女兒大鬧一場而特意將其支開。 后來,他知道永安喜歡的那個人,就是李承業(yè)。 元青凝視道:“你決定保下他,架空其皇位或者直接削為平民。因此又不敢進宮見他,害怕看見他憎恨的表情?!?/br> 杜平避開視線,苦澀道:“師兄,不用這么直白?!?/br> 元青:“你若不敢去說,我可以代勞?!?/br> 杜平一怔,側眸望他。 元青:“我可以代為傳達你的意思,之后一直派人貼身保護,確保他此生善終?!?/br> 師兄出口的話,向來一言九鼎,杜平從不會懷疑。她垂眸猶疑片刻,搖頭道:“不,我自己去。”她抬眸望來,“我做的事,我自己承擔?!?/br> 元青:“好?!?/br> 時至今日,雖京城皆知皇室已名存實亡,可杜平仍想給他留有體面。進宮之前,她依舊按照以往的流程,先往宮中遞帖子,等待皇上批復。 她的態(tài)度往往會影響到其他人對皇帝的態(tài)度,連她都如此規(guī)矩,其他人自然不敢不敬。 帖子送上后,杜平心中忐忑,擔心皇上一怒之下拒而不見。 她苦笑,真要這樣,接下來的事情就不好辦了。她若是強行進宮,那前頭的一切就像在演戲般可笑??扇粢乐噬系囊馑疾灰姡渌藭炔蛔〕鍪痔幚恚綍r候,事情的掌控未必還在她手中。 這些日子下來,李承業(yè)都宿在御書房。 他晚上常常睡不著,便披著寢衣在案前作畫,一直畫到犯困為止,有時天色都快亮了,他才迷迷糊糊到倒在塌上湊合著睡,日夜顛倒,作息紊亂,整個人都頹廢許多。 一開始尚有人勸,可勸了也沒用,反倒被他趕跑。 到最后,御書房內無人隨伺,只在屋外有兩名侍衛(wèi)守著,皆是西北軍出身。 李承業(yè)仿佛看不到他們似的,一心撲在畫作上。 書房外響起腳步聲,唐總管疾步而來,他與門外的侍衛(wèi)低語兩句,獲了準許入內。他跪倒在地,道:“啟稟皇上,永安郡主求見?!?/br> 李承業(yè)頓了頓,緩緩抬起頭來,問道:“你說誰?” 唐總管老淚縱橫:“郡主來了。” 李承業(yè)目光盯在他臉上,似在看他,又不似在看他,許久,他笑了笑,又問:“你說說看,她來干什么?送朕上路?” 唐總管抬頭:“不,不會的,郡主跟您有情分,肯定會給一條活路。” 李承業(yè)輕聲:“留朕茍延殘喘的情分?” 唐總管痛哭出聲。 李承業(yè)仿若未聞,放眼朝門外望去,又低頭看一眼畫作。畫上是一個頭上扎著雙髻的小女孩,五官靈動粉雕玉琢,正是杜平年幼時候的模樣。 他淡淡開口:“西北軍入京的時候,朕等著她入宮解釋,可惜沒等到她,反而等來更加嚴格的看守,她將一個皇帝當成囚犯對待時,就已經忘了過去的情分?!彼N起唇,自嘲一笑,“朕早就過了天真的年紀?!?/br> 唐總管跪著上前,膝蓋磕在地上作響,哭道:“皇上,您別這么說。” 李承業(yè)的情緒格外平靜,他又拿起畫筆,低頭繼續(xù)這副畫作,道:“讓她等著,等朕畫完了再宣見?!?/br> “是?!?/br> 御書房內又安靜下來。 永安郡主求見的消息同時也傳到皇后宮中。王落英立刻察覺到這是個機會,她命人泡好香茗,然后親自端著往御書房走去。 一路上,她心跳很快,緊張得不能自己。 如今皇宮里,處處是西北軍眼線。雖然他們仍被好吃好喝供養(yǎng)著,可完全沒有自由,一舉一動皆被人關注。令人諷刺的是,她能依仗的竟是父親偷偷塞來的那瓶毒藥。 這是唯一能翻身的機會。 王落英平復呼吸,儀態(tài)萬方地站在御書房外,柔聲道:“拜見皇上?!?/br> 李承業(yè)蹙眉,抬頭道:“你來干什么?回去待著?!?/br> 王落英不退反進,她端著瓷盞托款款前行,輕輕置放于案上。她頂著皇帝不贊同的目光做完這一切,抬眸道:“臣妾聽說皇上近來胃口不佳,心中擔憂,特來探望?!?/br> 李承業(yè)嘆道:“朕沒事?!?/br> 王落英緊緊拽住他的視線,一瞬不瞬盯著說:“這是皇上最愛喝的茶,臣妾親自泡的?!闭f罷,她自然無比地斟一盞茶,隨后神不知鬼不覺地從袖中滑落出小瓷瓶,遞到皇帝手中。 李承業(yè)一怔,立刻反應過來,神色復雜地望著她。 王落英望過來的眼神格外用力,雙手舉起茶水遞上前,聲音帶著幾不可聞的顫抖:“臣妾知您心中苦悶,并不想見任何人,可您除了是皇帝,還是臣妾的夫君,臣妾不能不擔憂,瑜兒這些日子也過得提心吊膽,連睡夢中都喚著父皇,”她深深呼吸一口氣,“無論是為了臣妾,還是為了瑜兒,請您千萬保重身體?!?/br> 屋中很安靜。 李承業(yè)一聲不出地望著她。 王落英的手開始抖,眼眶泛紅,又柔情萬種地喚了聲:“陛下,您不喝嗎?” 他們都知道,京城的情勢走到今日,大半都是永安郡主主導的。 只要她一死,皇室也許還有轉機。 李承業(yè)伸手接過茶盞,輕抿一口,感受著茶水緩緩滑下喉間的感覺。他喉結微微滾動,望著她說:“謝謝,朕正好口渴了?!?/br> 王落英松一口氣,萬幸,他接下來了,說明他答應動手。 李承業(yè)輕聲:“你先回去吧,永安待會兒就過來了,你留這里不合適?!?/br> 王落英欠身道:“是?!?/br> 畫作上還差最后一點沒有完成,李承業(yè)凝視畫上的小女孩時,仿佛有種錯覺,畫中人活過來了,也笑吟吟望著他,隨時都有可能喚一聲“承業(yè)哥哥”。 他眼前漸漸模糊,呵,人生若只如初見,只如初見。 李承業(yè)已沒有心情繼續(xù)作畫,他身子往后一靠,仰著腦袋望向屋頂,只希望自己把什么都給忘了,可若真忘了,他又舍不得。 怎么舍得忘記? 年少時,父王對他癡迷作畫大為不滿,勃然大怒,將他的作品撕成一張張碎片。母妃在旁聲淚俱下,只求他迷途知返,甚至皇祖父也表達了不悅。 整個天下都仿佛站在他對立面。 他心中倉惶孤寂,不知所措。他做錯了嗎?他只是喜歡畫畫,控制不住的喜歡,可整座皇宮都仿佛在嘲笑他不務正業(yè),連他都開始懷疑自己做錯事。 唯有平兒站在他這邊,冒著大不韙將畫具和顏料偷偷送進宮中。 那時候,小姑娘托著腮朝他笑,說,不管承業(yè)哥哥什么樣子,她都喜歡。 曾經春風十里柔情,不及她妙目流轉情思溢。 呵,曾經。 “宣永安郡主覲見?!?/br> 不多時,杜平便踏入宮門。她迎著陽光走來,身上仿佛鍍一層金光,耀眼得讓人不敢直視。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br> 李承業(yè)聽聞只覺可笑,她竟連行禮都變得如此生疏,急著撇清關系?他輕笑一聲,自嘲道:“朕怕是活不到萬歲了?!?/br> 杜平緩緩起身,對他說:“這世上,本就沒人能活到一萬歲?!?/br> 第244章 那個愛我至深的平兒,…… 她今日穿了件圓口領的窄袖騎裝,黑底腰帶上用金絲繡著簡潔紋路,將腰肢束得愈發(fā)纖細。她臉上脂粉未施,額頭上還蒙著一層薄汗,整個人都是生機勃勃。 與此相反,他卻行將就木,連身上都散發(fā)著腐朽的氣息。 李承業(yè)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笑道:“說的是,萬歲不過是句戲言,可做皇帝的總忍不住當真?!?/br> 杜平接不上話,張了張嘴,又閉上。 李承業(yè)也一時無言。 兩人沉默相對,屋子里竟比一個人獨處更顯安靜。 李承業(yè)打破沉默:“朕還能活多久?” 杜平:“我從未想過要你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