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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盛乃是二皇子一黨,在朝中又頗有根底,高成淮為除去他已經(jīng)精心謀劃數(shù)月。 此番林盛二人起反心的罪證便是他親手呈上去的。 她不去求二皇子,反來求他,當(dāng)真可笑至極。 片頃,待殿外求情聲漸遠,高成淮方才慢慢掀起眼簾,神色依舊,仿若剛剛什么也沒有發(fā)生。 到了下半晌,這雨全然停了,金烏靜掛,空中還游走著淡淡的泥土氣與海棠花的暗香。 薛翦正一頭倒在榻上,望著帳頂猶自出神。 小竹在門外輕叩了兩聲房門,細聲說:“小姐,公子來了。” 話落,她由外推開門扉,待薛植羨進了屋內(nèi)方才抬腳跟上。 薛翦旋即從榻上起身,趿了鞋走到圓桌旁,一笑道:“哥哥怎么來我這了?” 薛植羨看了眼她略微蓬亂的發(fā)髻,輕笑了下,復(fù)坐下來自顧自地倒了一杯清茶,“母親讓我來勸勸你?!?/br> 聞言,薛翦的嘴角逐漸向下沉了沉,雖不知他是來勸什么的,但私心想著,總歸不是什么好事,索性垂下眸子不答話。 她從小便這樣,一遇到不合心意的事兒就佯作未聞,還真以為能逃開了去。 薛植羨自是習(xí)以為常,并未就此打住,語調(diào)稍一揚起,狹著一絲蠱惑的味道:“再過幾日便到七月了,母親讓我來問問你,當(dāng)真不陪哥哥我出去走走嗎?” 薛翦聽了眉梢一吊,知道蘇家的賞花宴正是七月初三,心情不對,語氣也跟著惡劣了兩分:“我去湊什么熱鬧,那蘇二見著我不定就要嚇得魂飛魄散!我便不去給咱們家惹麻煩了,省得爹爹又要來給我念念經(jīng)?!?/br> 見她說話又沒個大小,薛植羨登時斂起溫和的眉眼,嗓音微冷斥了一聲:“小翦。” 薛翦努了努嘴,底氣足足折去三成,“我錯了,不該那般說爹爹?!?/br> 話罷又聞身邊響起一句:“隨你罷,反正我話已帶到,也算是不辱使命?!?/br> 薛植羨說著便站起身,走到門口時頓了頓,側(cè)身望著薛翦悠悠地添了句:“對了,我和啟珧他們說好了屆時同伴而行,既然你已經(jīng)決定了,那你便在家里看看書寫寫字吧,正好修養(yǎng)心性?!?/br> 薛翦:“......”哥哥這是誅心了??! 待薛植羨走后,小竹神色認真地瞧了瞧薛翦,斟酌著出聲:“小姐,我們到時候......會去嗎?” 薛翦是什么氣性,小竹再清楚不過,哪里是個會在家中乖乖讀書練字的主? 可是蘇家二小姐同她的間隙也非一日兩日劃開的,這若是去了,到底不在自己府中,委實不便折騰造次。 但見薛翦秀目一搭,賭氣似得抄起手,“不去?!?/br> 日子如浮光掠影,飛逝而過。 城南蘇家自天不亮就開始熱鬧起來,府內(nèi)花團錦簇,云蒸霞蔚,府里忙活的下人進進出出,響聲四作。 時至正午,蘇府門前擁滿了車馬,賓客如云。前頭招待的廝役甫一見到刻有李府徽記的馬車,連忙跑去迎接。 一只骨節(jié)修長的手撩開車簾,從馬車內(nèi)踏出,一襲墨色長袍秀挺頎長,腰間配玉,眼角眉梢上卻是一派郁色。 若非全了母親顏面,他豈會來此遭罪? 思及此,十分煩悶地撩起衣袍,緩緩步下馬車。自余光倏然瞥見一個煞為熟悉的身影,正鬼鬼祟祟隱于蘇府外墻之下,眸光不由微頓,轉(zhuǎn)而沖那廝役擺了擺手,徑自朝院墻邊踅去。 第18章 匕首 “你什么意思,是想要殺了我嗎? 蘇府側(cè)院的院墻下,貓著兩個身形鬼祟的女子。 日頭強烈,大片陽光鋪落在人身上,片晌便能出一道薄汗。 小竹隨薛翦藏匿在幾株銀杏后,一面打直掌心為她遮陽,一面出聲問:“小姐,我們?yōu)槭裁床缓凸铀麄円黄疬M去?在這杵著多曬呀!” 薛翦微瞇著眼,神情稍顯煩悶,嘴上卻仍然逞強:“我就是隨便來瞧一眼,不必讓哥哥知道?!?/br> “可是小姐......我們這樣不會被當(dāng)成不軌之人給抓起來吧?” 在別人家院墻下偷偷摸摸的,怎么看都頗有可疑。 “笑話?!毖︳逭f著,冷哼一聲:“蘇緣有這個膽子么?” 縱是多年未見,蘇緣在她眼里左不過是一個慣會做戲的丫頭,豈有本事傷了她去? 薛翦舉起袖子擋了擋臉,正欲動作便聞身后傳來輕穩(wěn)的腳步聲,伴著一句:“薛姑娘好雅興,在這兒乘涼呢?!?/br> 薛翦原就燥熱的心情被這一通陰陽怪氣勾得愈發(fā)清晰,蹙眉轉(zhuǎn)了過來,看清來人后眉梢一挑,“怎么哪都有你?” “是啊,真是巧了?!崩铐采舷麓蛄苛怂齼裳?,“不從正門進去?” 那雙幽長的眸子隱隱帶笑,似是嘲諷一般。 薛翦放下手,整了整衣裝,目光閃躲瞥向旁處,“誰說我要進去了?” 蘇府前院聚著許多珠光寶氣的女子,三兩成隊站著,一面往院門瞟,一面低語談笑。 走得近了,看見一身穿粉色羅裙的少女與同伴面色古怪地打量了薛翦一眼,隨即便聽見一聲:“那人是同李聿一起來的么?” 薛翦與李聿之間尚隔著兩丈的距離,此時聽得便側(cè)目睨了過去。 見他衣襟上泛著幾縷細細的銀光,華貴又寧靜,偏生姿態(tài)端得慵懶,總能讓人覺出一點紈绔的味道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