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楚玉說：前兩天莊啟年打電話給我了，他應(yīng)該是知道這個了，反正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怕寧知回去后會跟他搶公司，希望我們這邊可以盡力拖住寧知。

    明舒接道：他想得挺美。

    那可不，凡楚玉慢悠悠說，算盤打得真響。

    莊啟年那老狐貍真不是個東西，一長輩還那么多歪心思，四五十歲的人了，還特意針對才二十歲的小姑娘，實屬不要臉了都。

    以前MF工作室和AURORA集團是合作關(guān)系，莊啟年又是AURORA集團的高層，凡楚玉夾在中間不好怎么樣，如今也不必顧著那些彎彎繞繞的了，只要明面上過得去就行，別的就當是耳旁風(fēng)，吹過就完事。凡楚玉直接向?qū)幹蛄诵蟾?，讓寧知小心點就行。

    不管怎么說，現(xiàn)在是法治社會，莊啟年搞小動作也不敢擺到明面上，殺人放火的事他可不會干。再者，寧老太太還看著呢，老人家哪能不清楚底下的人在搞什么，只要有她在，寧家那些個不爭氣的東西全都得老老實實的。

    明舒不擔(dān)心寧知，隨后就聊了些其它的，末了，再讓老曹幫個忙，請下次過來時買一架新相機送到這邊，她有用。

    老曹答應(yīng)了，這個容易，完全沒問題。

    老曹那里有不少存貨，全是好東西，第二日就送來了一架好用的經(jīng)典款。老曹問明舒是不是要用來拍照，明舒含糊地點頭，具體做什么也不解釋。

    拿到相機后，趁著有幾次大伙兒都不在的時間，明舒陸陸續(xù)續(xù)錄了幾段視頻。

    在這之后，明舒將相機封存起來了，暫時不給其他人發(fā)現(xiàn)。

    朋友們不知道她在搞什么名堂，連凡楚玉都不清楚。這期間曾秘書倒是接到了一次明舒打過去的電話，但那通來電也沒講什么奇怪的事，只是交代曾秘書辦理幾樣文件，讓其整理哪些資料送到醫(yī)院。

    明舒將資料翻看了幾遍，然后交與曾秘書一個密封起來的袋子，沒說究竟是何物品，只交代曾秘書回去后就將這玩意兒放她辦公室的小保險柜中，且叮囑暫時不要告訴別人。

    曾秘書辦事牢靠，不迭就完成這些。

    晃眼又是一個月過去，明舒再次穩(wěn)定下來，用藥的效果還是可以，比醫(yī)生們預(yù)想中的要好。

    治病遭罪是必定的，尤其是這種病情反復(fù)的時段，幾番折磨下來，病人多少還是不太能受得住。明舒rou眼可見地瘦了，去年好不容易長的rou都沒了，才一個月時間就瘦出了尖下巴。

    老兩口心疼女兒，但也做不了什么，除了干著急啥都沒用。

    許是cao心太多了，寧知跟著瘦了一圈，本來就沒幾斤rou呢，這會兒硬是臉色都不怎么好看了。這人一天天的不曉得在忙些什么，一段時間下來眼睛底下都有黑眼圈了，乍一看還挺明顯。

    這一日吃完藥休息期間，明舒饒有興致地上手為對方綁頭發(fā)，幫其扎小辮兒。

    明老板簡直閑得發(fā)慌，玩頭發(fā)也能玩大半個小時。

    情侶兩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寧知倏爾問：蕭老師是不是要退休了？

    明舒淡然回道：早都該退休了，教完你們就可以退的，但是他舍不得，就再教了一屆。

    寧知說：他現(xiàn)在好像還是班主任。

    明舒點頭，對，送走你們那屆后就新接手了高一（2）班，今年又升到高三了。

    那下半年還繼續(xù)任教嗎？

    不教了。

    打算正式退休？

    應(yīng)該是。

    去年他在電話里講，說是還想再教一屆。寧知回憶了下，我當時沒想那么多，但是剛剛才記起，蕭老師今年都六十三歲了吧。

    對，六十三了。明舒接道，他比我媽大一歲，我媽馬上就六十二了。

    寧知轉(zhuǎn)頭看身后，伯母六十二？感覺不太像，看著才五十左右。

    什么啊，我過完今年就三十了，我媽怎么可能才五十。她第一次結(jié)婚都二十七了，當時算是晚婚吧。明舒樂道，不過她目前還不準備退休，估計還要再干幾年，等之后蕭叔不當老師了，他也可以幫幫她。

    寧知頷首，拂了下額前的碎發(fā)，思忖片刻，再拐個大彎問：骨髓移植之前是不是要做化療？

    不知道干嘛要突然問這個，明舒頓了下，隨即應(yīng)道：似乎是。

    寧知說：做那個會掉頭發(fā)。

    明舒回道：對。

    寧知抿抿唇，似是在醞釀怎么說，半晌，才低低道：我看網(wǎng)上講，慢粒慢性期骨髓移植成功率挺高的，能達到70％還是80％，不知道對不對。

    明舒低垂下視線，嗯。

    面前的人本來是想說骨髓移植有風(fēng)險的，但話到嘴邊又換了種說法。

    寧知摸不清自個兒內(nèi)心深處的想法，她是支持明舒的，可也害怕，怕會出事，怕各種各樣的風(fēng)險，擔(dān)心明舒會是不成功的那部分患者。她不知道該怎么辦，胸口堵得難受，始終提心吊膽的。

    明舒撫著寧知的脖子一側(cè)，用指尖在上面若即若離地碰碰，緩聲說：沒事

    寧知不接話，抓著明舒的手揉捏兩下，用臉在對方掌心里蹭蹭。

    。

    差不多時候的另一邊，明義如再次拉下老臉找到前夫的前任老婆和現(xiàn)任，這一次不再是無功而返。

    不知道明義如究竟是怎么說服那些人的，前夫另外五個子女都同意到醫(yī)院做骨髓配型了，皆都表示愿意捐獻。

    誰都不清楚這事，連蕭何良都不曉得，只有溫允教授幾人知道。反正五人都是自愿前來，雖不是同時出現(xiàn)，但還是陸續(xù)到這邊做了相應(yīng)的檢查。

    醫(yī)院那邊比較負責(zé)，在做配型之前再三詢問，確定真是自愿以及相關(guān)準備工作沒問題了才放手開干。

    這回的配型結(jié)果很快就出來，一個星期左右全部搞定。

    大抵是否極泰來，事情正在向好的方向扭轉(zhuǎn)了，這五個人里竟然真的有人與明舒配上了，而且還不止一個，是兩個人都能配上。那兩個人是雙胞胎，是五個人里年歲排倒數(shù)第二的兩位，他們與明舒是全相合。

    這概率簡直大得出奇，幸運程度堪比買彩票中千萬大獎。

    收到醫(yī)生通知這天，向來堅強的明義如眼淚水直掉，當著溫允教授的面就紅了眼眶。

    溫允教授寬慰明義如，問要不要先把消息告訴明舒。

    明義如猶豫了下，回道：我跟她講吧，麻煩溫醫(yī)生您了。

    溫允教授答應(yīng)了，識趣不摻和這個。在醫(yī)院干了那么長時間，有些人情世故溫允教授自是懂的，不用問也能想明白，心知明義如估計會繼續(xù)瞞著明舒，多半不會告訴明舒骨髓供應(yīng)者是誰。

    私下里，溫允教授同程醫(yī)生吱了個聲，迂回地提醒一下。

    程醫(yī)生也是明白人，不會在明舒面前亂講話。

    有的事既然家屬和當事人都達成共識了，那醫(yī)院只做好分內(nèi)工作就行，為了不給明舒太大的壓力，那些不該管的就不管了。

    醫(yī)院這邊選定了雙胞胎里的哥哥做提供，交代清楚注意事項，然后就開始著手準備接下來的工作了。

    明義如在家里人面前的表現(xiàn)還算鎮(zhèn)定，全程都從容不迫，一點不露餡。明女士扯謊了，只告訴明舒已經(jīng)找到了合適的供體，說是骨髓捐獻有規(guī)定不能讓患者和捐獻人見面，有關(guān)捐獻人的任何消息，這邊是一概不知。

    明舒真信了，為此還挺高興，一整天下來的心情都很好。

    沒多久，其他人也得知了這個消息，其中數(shù)寧知最開心。

    全相合捐獻者真的是可遇而不可求，這無疑是確診以來最好的一件事了。

    幾乎是收到消息的那一刻，寧知放下手上的所有事情就揣著一個紙盒子往醫(yī)院跑，那架勢比誰都激動。她下午還有課的，但直接讓同學(xué)幫自己請假不上了，假模假樣對班導(dǎo)裝病，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溜得沒影兒。

    這時其他人全都在醫(yī)院，大家雖沒進病房，可都帶著禮物來的。

    能找到合適的骨髓絕對是件值得慶賀的事，朋友們比明舒這個病人還樂呵，所有人都一致認為這是曙光降臨了。

    老兩口負責(zé)接待大家，笑著打算請眾人出去吃晚飯，感謝諸位的一番好意。

    寧知亦站在外邊先不進去，等到其他人都離開了才進病房。

    放下東西，轉(zhuǎn)進洗手間洗手，過一會兒再出來。

    某人今天的打扮很是休閑，寬松的長衣長褲配針織帽，渾身上下都裹得較為嚴實。

    明舒一見到對方就感覺哪兒不對，好像有點奇怪，可還沒來得及細看那人就鉆進旁邊的門里。

    對方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活像是有什么攆身后了。

    寧知在洗手間里待了兩三分鐘，不止做清潔，還收拾整理了一下衣服帽子。她似乎有點忐忑，遮遮掩掩的，過一會兒做足了心里建設(shè)才開門出去，期間亦赧然不看明舒，等走到另一邊了再拿上剛剛那個盒子，轉(zhuǎn)而遞到明舒跟前，干干脆脆地說：禮物，快打開看看。

    明舒也是這時才發(fā)現(xiàn)哪里奇怪。

    面前這位不知何時就把頭發(fā)全部剪了，從中長發(fā)變成了貼頭皮的短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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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章

    紙盒子里裝的禮物是一頂假發(fā)， 用剃下來的頭發(fā)做成的，且還是專門找人加急趕制。這東西完工時間倒是趕得挺巧，不偏不倚， 正正撞上今天， 來得剛好。

    寧知近幾日都在忙這個事，一直瞞著其他人不說， 為了這玩意兒都很少到醫(yī)院來， 有時候就算來了也是在病房外打轉(zhuǎn)悠，要不就是戴帽子和別的假發(fā)加以遮掩。

    明舒沒怎么注意到這人的不同尋常， 還以為是最近學(xué)業(yè)任務(wù)比較重，所以才不咋出現(xiàn)了。至于寧知發(fā)型的變化，她先前也不太上心，年輕人嘛， 總喜歡嘗試五花八門的造型， 把頭發(fā)染成五顏六色都不稀奇， 換個發(fā)型多正常。

    對方忽然給自己這么一個隱藏驚喜，明舒怔了怔， 嘴唇翕動卻一時半會兒講不出話。

    寧知不自在地摸了下自個兒的手背，而后搬一條凳子過來， 到床前的位置挨著坐下。

    明舒垂下眼， 打開盒子瞧了瞧。

    那頂假發(fā)很漂亮， 不是爛大街的樣式，做工十分精細， 發(fā)型也是特地弄過的， 不再是長在寧知頭上亂糟糟的樣兒，而是非常用心地打理過，看起來還挺高級。

    寧知輕聲說：來之前就消過毒了， 現(xiàn)在可以試試。

    明舒抿抿唇，將東西拿到手上，默然看了會兒。

    寧知說：我?guī)湍愦鳌?/br>
    明舒沒拒絕，嗯了一聲。

    寧知起身，接過假發(fā)就上手。她對這些都有經(jīng)驗了，搗鼓搗鼓就搞定，反正只是試戴一下，又不是要戴著出去，不必整得那么講究。她只簡單地弄了弄，接著拿來一面小鏡子，讓明舒照鏡子看看效果。

    我感覺好像還行，將就。寧知說，湊近摸著明舒的下巴捏了捏，瞅幾眼明舒的正臉，再問，你覺得呢，需不需要再換一個？

    明舒搖搖頭，柔聲回道：不用，就這個。

    好看，寧知說，笑了笑，比我想象中更合適。

    明舒瞥了眼鏡子里，應(yīng)聲：嗯。

    寧知放開她的下巴，溫和繼續(xù)說道：我頭發(fā)沒你的長，做不了你現(xiàn)在這種及腰的大卷，你之后應(yīng)該要湊合湊合了，可能要堅持一陣子才能拿到新的。

    明舒問：一共做了幾頂？

    我的頭發(fā)只能做一頂，反正勉勉強強。寧知回道，不過我另外又訂了兩頂其它的款式，一頂是直長發(fā)，剩下那個差不多就是你現(xiàn)在這樣。那邊的工期排得比較滿，又不愿意加錢趕工，只答應(yīng)先做這個，后面的估計要等兩三個月了。

    明舒說：不急，可以慢慢等。

    寧知接道：我就是這么想的，他家工藝好，沒必要再換別的店，等一等也行。

    明舒彎彎唇，再瞅向鏡子里。

    今兒這一出說不感動是假的，光是見到寧知那樣子就足夠讓人動容了，明舒心里頭都軟了，說不出到底什么滋味。她不愛講纏綿悱惻的情話，這會兒除了心軟也講不了多動聽的回應(yīng)，許久，她還是捉住寧知的手摸了摸。

    過來點，明舒輕輕說，靠近些。

    寧知再低下去一點，微微彎身。

    明舒一把抱住這人，寡言少語地摟著寧知。

    寧知愣愣，儼然還有點回不過神來，不適應(yīng)明舒忽然這么柔情主動，過了快半分鐘才遲鈍地反過來抱著明舒，拍拍大老板的后背。

    明舒將下巴枕在寧知肩上，都快將臉也貼她頸窩里。

    寧知低聲說：沒什么的，好了好了

    她倆摟一塊兒，久久都不分開。

    老是保持著彎腰的姿勢太難受，不知過了多久，到底還是寧知先直起身，轉(zhuǎn)而又坐回去。

    明舒揭開這位頭上的帽子，看看究竟剪成哪個樣了。

    寧知習(xí)慣性要轉(zhuǎn)身不給瞧，覺著自己現(xiàn)在這幅模樣太難看，可遲疑須臾還是沒有，直直坐定了讓明舒看個清楚。

    明舒眸光流轉(zhuǎn)，伸手摸向她的腦袋。

    她順從地低頭，方便明舒可以摸到。

    崽兒真夠狠的，多一厘米都不留給自己，一上頭就直接剃成了板寸，長度也就比那些個出家?guī)煾干晕⒍嘁唤?，普通男生都比這長。

    得虧寧知一張臉生得美，五官深邃立體且頭型也可以，不然真駕馭不住這么夸張的寸頭。

    明舒對著寧知的頭頂又摸又撫，顯然是有些心疼了。

    也不是接受不了女生剃短發(fā)，其實從來都是無所謂的，只要另一個人本身樂意，長的短的都能接受，可現(xiàn)在的情況壓根不一樣，不是一個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