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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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那山里年年山匪都多得很,我們誰都沒想到今年山里居然沒人!那王神算真是厲害。 他還說,他看見北衛(wèi)軍中有巨大的光明好像是這樣說的,小山他才跟著王神算離開村子,加入那北衛(wèi)軍。可我們膽小怕死,光是進(jìn)山打獵就耗盡了我們的勇氣,更別說進(jìn)北衛(wèi)軍,這可是隨時都可能喪命的事兒??!除非真到了餓死的那一天,我們恐怕沒人有那膽量。 村里人一句接一句。 唐正則手指摩挲著下巴,思緒飄散開來,逐漸陷入沉思。 無名在年節(jié)前夕趕回了長京。 遠(yuǎn)遠(yuǎn)看著這座被白雪覆蓋的雄城,無名心里涌起一陣不真實的感覺。離京接近一年,中途走遍大江南北,深入荒原,去過樓蘭,她又回到了這里。 而她的南月正在城里等著她。 心跳倏地加快。 無名在城墻外呆了小半天,天黑后趁著夜色悄無聲息地翻過城墻,踏雪而行。無名穿著一身灰色夜行衣,栗發(fā)束在身后,被斗篷遮蓋住,在夜晚的長京城邊緣很不顯眼。 去年春天離京時,長京暗地里風(fēng)起云涌,可表面仍是一片閑適。然而今年冬天回京,無名只感覺城中彌漫著一片詭異氣息。 雖說家家戶戶都掛著紅燈籠,但街上氣息卻莫名壓抑。按理說,接近年節(jié)的夜晚,長京城中應(yīng)該很是熱鬧才對,然而此時城里幾乎看不到多少人,反而時不時就能看見巡查的鎮(zhèn)國軍。 看來唐炙已經(jīng)察覺到什么或者是,南月已經(jīng)被救走了嗎? 無名壓抑著心中情緒,沒有去王府,而是從南府面前的那條街道晃過。路過南府時,她清晰地聽見里邊傳來的痛哭聲。 是柳氏的聲音。 而現(xiàn)在分明是喜慶的年節(jié),南府門口卻掛著死了人的白帆,在冷風(fēng)中輕輕搖曳,顯得凄涼又詭異。再聽著里邊哭喪的聲音,無名心里倏地升起一股不好的預(yù)感。 她沒有在南府門口停留一瞬,而是繼續(xù)往前,拐過街道,走向平時她和南月常常照顧的幾家小攤販那兒去。 幾名大媽還沒有收攤兒,正低聲聊著些什么。 無名隱藏在黑暗中。 那南家姑娘真是可憐吶 就是,明明就快要嫁入皇子府了,卻突然染上風(fēng)寒,就這么去了,唉。 上回見到那姑娘也才半個月前,當(dāng)時她不還水靈靈的嗎?怎就沒了?上天真是作弄人吶。 無名深吸一口吸,轉(zhuǎn)身離開這條街道,在一條無人的小巷中緩緩坐下,眸中滿是戾氣。 她很清楚,南月沒有死,否則她也根本活不下去。 可問題是南家為什么要傳出南月已經(jīng)死了的消息?不,或許不是南家,而是唐炙,目前長京城中,只有他才能讓整座城的氣氛如此詭異壓抑。 可他這樣做的目的是什么? 無名想起大師父所說,瘋子做事是沒有目的的。但無名早已察覺,唐炙他只是做事手段瘋狂,超脫于常理之外,但他一定有他的目的。 比如他派秋分跟蹤無名,是因為當(dāng)時的他對無名產(chǎn)生了興趣。比如他后來又派人去渭北將無名和南月帶回京,是因為他不知為何喜歡上了無名,并且偏執(zhí)地想要占有她。 無名眼睛一亮,又立刻被殺意占滿。 唐炙做事手段不符常理,但目的都是因為她。 所以這一次也是,唐炙不知為何想到了裝出南月假死的模樣,來引她上鉤!無名一手捂著左心口,感受著里邊悸動的心跳,唇角輕鄙地勾起。 是啊除了她,誰會因為聽見南月死亡的消息,而心臟悸動得這么厲害,甚至如果不是無名清楚南月還活著,她已經(jīng)按捺不住想要闖進(jìn)皇宮中看個究竟。 唐炙的目的,就是要引她進(jìn)皇宮。 無名自己雖然真的是在鬼門關(guān)里走了一遭,但唐炙會相信他的心腹突然叛變,故意將她推下城墻么?而且秦王這些日子也不一定一直臥床不起,以他那多疑的性子,估計早發(fā)現(xiàn)大師父不在京中,懷疑她是故意假死,躲在暗處和大師父一塊兒商議造反的事情。 那么現(xiàn)在的問題是,南月究竟在不在皇宮里? 唐正則在渭北時給京城中的謀士寫過信,但就連他也不清楚如今人究竟救出來沒有,動手謀劃的又是哪位謀士,無名更是找不著躲在暗處的謀士們。她倒是可以暴露身份引謀士主動來見她,可那不是正合唐炙的意? 至于南府、王府、商行等地,恐怕都被暗衛(wèi)監(jiān)視著。如果剛才無名直接進(jìn)入南府見南家人,唐炙那兒大概已經(jīng)得到她回京的消息了。 無名認(rèn)真思索著。 首先,如果南月已經(jīng)被救走了,唐炙第一反應(yīng)會認(rèn)為是誰救的? 當(dāng)然是她。 既然她已經(jīng)將南月救走了唐炙又何必做出南月假死的模樣,來引她進(jìn)皇宮呢?除非他腦子有問題。 所以現(xiàn)在南月應(yīng)該還沒有被救走,甚至大師父的謀士很可能謀劃失敗,被唐炙給發(fā)現(xiàn)了,他才憤怒地想要引出無名。 想到這兒,無名站起身,靠著墻壁遠(yuǎn)遠(yuǎn)望向皇宮。 南月就在那里面。 無名握住腰間彎刀,理了理一身灰袍,無聲地向?qū)m墻處掠去。她的速度很快,猶如一道鬼魅的影子,幾乎與黑夜融為一體。 甚至沒在雪地上留下腳印。 眼看就要到高聳的宮墻下,無名身形卻突然僵硬地一頓,她止住腳步,沒有立刻跳上去。 她剛才陷入了一個思維誤區(qū)。 她的推理沒錯,可她是站在正常人的角度推想的,是,正常人知道南月被救走后,都不會再做出南月已死的假象來引無名上鉤??墒翘浦怂且粋€不折不扣的瘋子!他本來腦子就有問題! 唐炙的目的很明確,那就是將無名引到宮里,至于中途他為什么會這樣做無名不需要去明白一個瘋子的想法! 無名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無聲地向城南方向而去。 埋伏在宮墻內(nèi)的鎮(zhèn)國軍放下弩|箭,王天霸緊緊蹙起眉頭,黑暗的墻角處走出來。 黃大人,麻煩你去告知陛下,我們的行動失敗了。王天霸聲音全然不似在南月面前那般和藹,反而罕見地帶著殺意,至于長寧和南姑娘我親自去將她們追回來。 是! 王天霸長長地吐一口氣,體內(nèi)霸道的浩然真氣倏地收斂,他快速隱沒在黑暗中,遠(yuǎn)遠(yuǎn)追上無名的步伐。 王天霸作為神一品宗師,并非不會隱匿身形,而是不屑隱匿。只要他愿意隱去浩蕩真氣,大秦國內(nèi)恐怕沒幾人能發(fā)現(xiàn)他的蹤跡。 無名出城十里,在城南驛站處找到自己的綠螭驄。這匹寶馬近一年沒看見主人,遠(yuǎn)遠(yuǎn)就耐不住地?fù)P起馬蹄輕輕嘶鳴,無名輕笑著坐到它背上,解開韁繩輕拍馬脖子:走! 寶馬順著夜風(fēng)隱入山林里。 王天霸跟在后面,手掌重重砸下自己腦袋,憨實地?fù)u搖頭。 他怎么就忘騎馬了呢? 雖然短距離追蹤,他的輕功定不會比那匹馬兒慢,但若是長途跋涉,人腿是怎么也敵不過馬腿的。現(xiàn)在回京去牽一匹馬肯定來不及了,王天霸看一眼驛站,發(fā)現(xiàn)那兒剩下的馬兒都是些劣馬,肯定追不上無名的寶馬,他只得嘆口氣,運著真氣追上去。 無名和寶駒綠螭驄一路只短暫休息過幾次,終于在第三天夜晚趕到大興山。 冬天的山隘被白雪覆蓋,大興山下關(guān)隘處流民越來越多,按理說,大興山一帶也應(yīng)該更加混亂才是。然而山中一片寧靜,看不見一絲山匪活動的痕跡。 和今年春天路過大興山那回比較,如今山里的居民大概又多了不少。再過兩天就是年節(jié)了,山里也在準(zhǔn)備新年嗎?他們知道如今山外亂象橫生嗎? 綠螭驄緩步走著,無名的思緒也逐漸飄遠(yuǎn)。 分離兩個多月,終于要再見到南月。最后三天的長途奔波中,無名的激動已經(jīng)完全散去,心中只剩下一片柔軟,如冬雪融化成的潺潺小溪。 她仰頭望著山上,臉頰上漾起一個柔軟的笑。 忽然她聽到一些聲音。 山上窸窸窣窣的聲音,還有越來越近的馬蹄聲。 山間巡邏的山匪不,應(yīng)該說是李勿蟬訓(xùn)練出的私兵,正護(hù)送著一匹疾馳而來的馬兒。那是匹通體潔白的馬駒,南月正坐在馬背上,笑著向無名奔來。 那一瞬間,無名心都快要化了。 南月穿著白色的狐裘披風(fēng),柔順的長發(fā)一半綰著,一半在空中散開,臉頰上梨渦淺淺。小黃沙趴在她的肩膀上,似乎有些搞不清狀況,懵懵地、又有些害怕地盯著無名。 無名翻身下馬張開雙臂,南月毫不猶豫地從馬背上一躍而下,落到無名懷抱中。 山林間響起陣陣喝彩聲。 無名抱著南月,下巴輕輕挨過她冰涼的發(fā)絲,喉嚨中不自覺發(fā)出輕輕的笑。笑著笑著,就成了輕微的啜泣聲,最后又變成笑。這兩個月里心里因為孤獨而缺失的那一塊兒,終于找回來了。 心里終于再一次被填滿了。 懷中軟軟的小姑娘身體亦是在輕輕顫抖,抱著她后背的雙手越來越緊,最后顫抖停住,亦是一陣銀鈴般的輕笑。 一路上,無名本來想了許多話要說,譬如抱歉她沒能遵守約定,在戰(zhàn)場上安全地回來。譬如她來救她了。譬如她好想她。 但最后無名什么都沒說。 她只是柔和地牽起南月的手,與她對視。 無名,我們回去休息吧。南月輕輕道。 無名點頭,牽手才往山中走了一步,她的身體倏地僵硬起來,眼神本能地變得警惕。 身后有浩蕩真氣漾開,隨即是一陣憨厚的笑。 王天霸從陰影中走出來,笑道:小月說得對,長寧殿下,跟我回去罷。等我們?nèi)艘粔K兒回京,再休息也來得及。 無名倏地將南月緊緊護(hù)在懷里,紅月雙刀出鞘。 南月亦是瞳孔微微放大,驚愕地看著王天霸。在京城中的那段日子,就屬王天霸對她最好。南月看得出,王天霸對她的好是真心的,他是真心將她當(dāng)做女兒。 然而王天霸聲音響起的一瞬,小黃沙就立刻炸開毛,喉嚨中發(fā)出粗啞的嗚嗚威脅聲,仿佛隨時可能要沖上去將他撕碎一般。 王天霸對南月好,對她養(yǎng)的小貓也一視同仁,然而不知道為何,小黃沙一直不喜王天霸。以前它還只敢對著他輕輕叫喚,今日不知是不是無名在旁邊的緣故,小黃沙膽子肥了,竟敢用嘶吼的聲音威脅他。 王天霸笑得有些無奈。 真是養(yǎng)不熟的小貓兒啊話音一落,王天霸眼神倏地犀利起來,他拔刀向后一砍! 嘩嘩風(fēng)聲響起,山間無數(shù)箭支應(yīng)聲而落。 出來吧,你們的箭,傷不了我。王天霸淡聲道。 山林間的私軍不再躲藏,數(shù)十人提著砍刀從山林里躍了出來,沖向王天霸!然而茫茫夜色里,他始終只是淡淡地笑著。 恐怖的真氣從他身上層層疊疊蕩開。 無名立刻抱著南月轉(zhuǎn)過身去,用力向外跑幾步,用身體牢牢護(hù)著南月,卻還是被神一品的內(nèi)力推得差點兒倒地。 咳咳南月嗆著咳嗽幾下,轉(zhuǎn)頭望向王天霸的方向,臉上驚愕的表情逐漸僵住。 她看見血花散開。 不是王天霸的血,是山匪的血。 三十來名訓(xùn)練有素的山匪甚至沒來得及發(fā)出一絲聲音,就這樣莫名地死了。 南月喉嚨緊澀得厲害,她艱難地吞口唾沫,帶得喉嚨生疼。 帶頭沖鋒的那人正是以前的山匪頭子,叫穆樓,南月生活在山里的這些天,正是他教會她騎馬。 后面拿長樸刀的是個十六歲的少年,叫元言才,今早還明朗笑著喊南月jiejie。 然后是桑以林,他有個五歲的小女兒,總是跟在南月身后求她教她讀書。再然后是古冒、左大虎、慶叔、洛哥 一個個有名有姓,在桃源中和她說話,陪她打趣,照顧她生活的人,就這樣無聲無息,沒有任何預(yù)兆地死了,化作一朵朵血花,灑落在大興山中。 王天霸只是笑著搖了搖頭,看向南月的眸光甚至仍是溫柔的,可此時南月只覺得遍體發(fā)寒。 在京城里時,南月從沒見過王天霸出手,但她堅信無名的話。 他武功很強,比無名都要強很多,強得幾乎恐怖。 一品高手可抵百騎,神一品的宗師一人可殺千騎。 王天霸憨實笑著一步步朝南月和無名走來,無名緊緊抱著南月,身體緊繃到了極致,忽然她低聲在南月耳邊說了一句話,隨即毫無征兆地轉(zhuǎn)身,向王天霸面門轟出一拳! 王天霸淡然地伸出一只手,長著老繭的寬厚手心與無名拳頭相撞,兩股內(nèi)力激蕩開來,以他們?yōu)橹行南蛏介g擴散。 風(fēng)聲嘩嘩,雪花翻飛。 南月踉蹌地后退兩步,又扶著樹干發(fā)出一陣咳嗽聲。 然后她看見,向來戰(zhàn)無不勝的無名吐出一口血,身體向后砸去,將一株古樹攔腰砸斷后無力地落在地面上。 大師父和二師父一年前說過,王天霸這等內(nèi)力的人想要殺她,一個手指就行。 一年過去,無名進(jìn)步了不少,可還是只抵擋住了他這一拳。 他一旦再次出拳,她就徹底失去反抗的能力了。 短短一瞬之間,無名腦海中飄過諸多思緒。 年節(jié)一過,南月就滿十八了,而她也即將二十。然而她從渭北到樓蘭,再從樓蘭一路趕回長京,眼看就要活過二十歲,沒想到竟是這樣的結(jié)局。 真是可笑。 不可笑這種話,她在從渭北城墻跌落時就說過了。 當(dāng)時她以為自己被射穿心臟,體內(nèi)經(jīng)脈也被那支箭上霸道的真氣震得亂七八糟。她毫無抵抗能力地從四丈城墻落到戰(zhàn)場中,身上帶著致命的傷口,被蠻人捉進(jìn)荒原深處。 不論怎么看,她都沒有活下來的可能才是。 可她就是奇跡般的生還了。 她走過看不見盡頭的荒漠,翻過無數(shù)座大雪掩蓋著的深山,看遍人間諸事,最終回到南月身邊。 難道就為了說一句真是可笑? 不,絕不是這樣的。 無名艱難睜開眼,吞下喉嚨中腥甜味,垂在身側(cè)的拳頭握緊。 作者有話要說:能夠活下來已經(jīng)是個奇跡了,所以,要讓自己活下來的每一天,都變成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