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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臣停下爭論,看向陶酌風。 只見他回身朝馮昶恭敬一拜,這才看回他們,不卑不亢道:“諸位臣公說的沒錯,縝自幼流落民間,身形相貌皆已與彼時大不相同,身上又無胎記可作憑證,單憑一枚鷹爪的確難以服眾。然一國太子之位屬實非同小可,萬不可讓人冒領了去。諸位之擔憂不無道理,實是為國分憂,為陛下分憂。依縝看,不如便來一場滴血認親,既能確認縝的身份,亦可讓諸位安心?!?/br> 他這提議反倒讓祁國眾臣吃了一驚。 原本他們見他一身布衣,只怕這些年在大越四處流浪,大字都不見得識得幾個,八成是個粗鄙無禮、坐不上皇儲之位的廢人??陕犓@么一說,方才發(fā)現他與想象截然不同。 若是他因他們懷疑他并非馮縝而憤怒,他們便占據上風,就算他真是馮縝也能被說成是假的,如此便能保證朝中勢力穩(wěn)定不變,他們這些暗中投靠了馮胤的人也能保住榮華富貴,沒準還能因此在他面前邀上一功,將來便都是從龍之臣。 可他非但不惱,還干脆了當的提出滴血認親,篤定且自信。要知道冒充太子可是要掉腦袋的死罪,他敢這么做,反倒讓這幫大臣心里打起了鼓。 馮昶掃了一眼低聲議論的眾臣,又看向陶酌風,越看越欣喜,沒等大臣們反對,當即揮了揮手:“也好,省得這群老東西日后刁難你。來人,取針和水來!” * 柳家客棧,清秋在房中埋頭來回走動,心急地定不下來。 自打那夜與淮勝連夜定下了冒充馮縝奪得太子之位的計劃,陶酌風便一連幾日沒有好好休息,不是在反復推敲計劃的可行性,就是在聽淮勝講馮縝是個怎樣的人。 “你不必完全像他,但至少要像個七八成,馮昶是個老狐貍,做的太過或太少,他都不會信。這個度若是拿捏不好,你連第一步都邁不過去,到時不只是你,清秋姑娘也得跟著遭殃。我也救不了你?!?/br> 他和她的兩條命都在他手心里了,他不敢怠慢,將淮勝所說的全部記了下來,又反復排演,直到有了十成的把握不會被發(fā)現,才暗中通知淮勝,是時候“送”他入宮了。 今日一早他便走了,眼瞅著大半天都快過去了,還不見有消息傳回來,她怎么可能不擔心? 卻不知在走廊另一頭的房中,廖非凡正蹙眉負手立于窗前,聽著手下之人苦口婆心地勸說。 “公子,那關姑娘一看就是馮老兒要找的人,您要是不看緊些,萬一讓別人發(fā)現了,咱大老遠供她吃供她喝的把她帶來皇都,不就虧大發(fā)了嗎?”手下急地跺腳,“公子,奇貨可居,不可錯過啊!” “我明白你的意思,”廖非凡說著,一雙漂亮的桃花眼中卻沒有一絲放松,“馮昶找了她這么多年,卻又不敢明目張膽派人去尋,我若能將她獻予馮昶,定能大賺一筆,就算將廖家商鋪開遍皇都,甚至開到他那皇宮里去,也未嘗不可?!?/br> 手下那人松了口氣,心想公子總算是開竅了,正要開口,卻聽他又道。 “可我廖非凡不是那等賣友求榮的小人。” “公子……” “不必多言,”他將窗子一合,轉過身道,“這趟的事都辦完了,明日便啟程回云州吧。對了,我開在皇都的那些鋪子,留兩個給他們二人,包括那些暗衛(wèi)?!?/br> “公子!這種賠本買賣怎么能……” “不是賠本買賣,”廖非凡輕笑一聲,“你放心,我畢竟是個商人,無利不起早。” “公子的意思……小人聽不明白了?!?/br>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他們兩個遠沒有看上去那么簡單。就當是一樁新生意吧,我也想看看,這次到底有沒有看走眼。不過若是真做成了,我敢打賭,那回報絕不止幾個鋪子和暗衛(wèi)而已?!?/br> * 祁國皇宮中,御醫(yī)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拿著銀針,在火上炙烤一番后,往馮昶和陶酌風手上各刺了一針。 兩人一捏指尖,兩滴米粒大的血珠滴入盛滿清水的碗中。 大殿之上眾人皆是屏息凝神,卻忍不住伸長了脖子去看。 幾瞬過后,只聽那御醫(yī)“啊”了一聲,匆忙將碗一放,跪倒在地朝馮昶高聲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兩血相融,太子還朝了!” 眾臣一愣,還是程相最先反應過來,跟著就是一跪:“臣恭迎太子還朝!” “臣等恭迎太子還朝!” 陶酌風站在御階之上,看著眾臣烏泱泱跪倒一片,靜默著,抬眸望向殿外。 大殿之外的一個角落里,一個目光陰沉的男人正死死盯著他,拳頭捏的咯吱作響。 陶酌風與他隔著眾人遙遙對望,不多時,微微勾起了唇角。 馮胤是嗎? 他這么多年被迫輾轉、居無定所、夜不能寐,一切的恐懼和絕望皆是拜他所賜。 可他一定想不到,他會活著來到祁國,而且站在他夢寐以求的地方,接受他的眾臣朝拜。 反正他本就沒有退路,那這次,便堂堂正正的,一決高下吧。 …… 確認了他的身份后,馮昶屏退眾人,將陶酌風帶到空置了多年的東宮。 宮中裝潢擺設皆是最高規(guī)格,干凈得不染一絲纖塵。 “縝兒啊,你不在父皇身邊十幾年,這兒就空了十幾年。你可知有多少人覬覦這座東宮,覬覦你腳下這塊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