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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頭沒了動靜。 他閉著眼睛,不知她是睡了還是沒睡,又好奇她叫他要做什么,于是等了片刻,他剛要睜開,卻突然感到胸口一沉。 睜開眼,眼前是她柔順的青絲,輕輕枕在他胸口,發(fā)頂花香芬芳。 “那籃子雞蛋是怎么回事兒?我不問你你是不是就不跟我說啊。” 清秋問著話,氣得伸出手去抱緊了他的腰,聲音悶悶的。 陶酌風一愣,原來她在意的是這件事。 “你腿一直不見好,我就幫人家守了一天的桑樹,去了去蟲子,看顧了半天幼蠶,換來那么一籃子雞蛋,想給你補補身子,”陶酌風說著,探出手去輕輕一夾她挺俏小巧的鼻尖,“小醋缸?!?/br> 其實她早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也自知理虧,可又不想承認,于是更加霸道地鎖住他的腰,臉埋在他胸口,悶哼道:“那你干嘛一整天都不跟我解釋一句,害我白生了一肚子氣,晚飯都沒吃?!?/br> “我怎么知道……” 她仰頭看他。 “好,我錯了,”他無奈,“現(xiàn)在不氣了?” “嗯……”清秋抿著嘴巴點了點頭,“但是有點餓了?!?/br> “我就知道。等著,睡覺前我煮了兩顆雞蛋?!?/br> 陶酌風說著就下床把雞蛋拿了過來,用掌心焐熱又剝干凈遞到她嘴邊,看著她一口一口把一整顆雞蛋吃完,才回到床上:“現(xiàn)在可以睡了?” 清秋乖乖“嗯”了一聲,往后退去,給他留下足夠的位子,等他躺好了,又像剛才一樣枕在了他胸口。 “還有什么事兒,小姑奶奶?”他現(xiàn)在是真的有些困了。 “沒事兒,”清秋閉上眼睛,低低一笑,“你真好?!?/br> 以前在宮哲身邊時,她總覺得他聽慣了天下人的夸贊,于是只得絞盡腦汁,去想些別出心裁的夸他的話??扇缃袼齾s覺得那些花言巧語加起來,都不如一句發(fā)自肺腑的“你真好”。 陶酌風他確實很好,非常好。 可她這一句話說完,陶酌風卻是再也睡不著了。 她那一聲輕輕柔柔、帶著絲絲笑意的話,像貓兒的尾巴似的撩/撥著他的心尖,癢得他心潮澎湃,攪得他困意全無,呆了半晌,輕輕地啞聲喚她:“清秋,你再說一遍。” 沒有回應。 他垂眸看去,懷中人呼吸輕淺平穩(wěn),不知何時早已睡著。 他盯著她看了幾眼,無可奈何地淺笑一聲,認命地躺倒回去,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入睡。 這一夜她在他懷里睡得很踏實,他卻睜著眼睛數(shù)著床帳上的碎花,數(shù)了一遍又一遍。 第二天她醒來時,發(fā)現(xiàn)他直勾勾地看著床頂,眼底有些青黑。 “你一宿沒睡?” 他沒答,卻認真地問了她一個沒頭沒腦的問題:“‘長安’和‘喜樂’,哪個更好聽?” 第55章 大膽 他平生第一次想要安頓下來,卻偏…… 天光大亮, 宮哲抬眸一瞥窗外的雪光,起身更衣。 他一夜沒睡,左肋下的舊傷依然疼得厲害。昨晚展晟換了御醫(yī)新開的方子給他煎藥, 可效果似乎微乎其微,頂多比先前的舊方好上那么一星半點, 但對于那種痛徹心髓的疼痛來說, 無異于杯水車薪。 但他沒把這事告訴任何人,就連在展晟面前也裝作疼痛減輕了許多的樣子, 甚至能云淡風輕地和他商議今天一早便啟程回宿州的計劃。 人的疼痛大概能相互抵消,一旦身上的疼占據(jù)了他的全部注意, 他就不會注意到心里的痛了。 如此,對他來說,也算是好事。 “王爺, ”展晟進屋時,宮哲正站在床邊系著腰帶,但因著左肋下方疼痛難忍, 手上的動作既緩慢又笨拙, 看得展晟一皺眉頭,忙走上前來幫忙, “王爺,宿州那邊留了不少人馬, 您何必這么著急回去?” 自家王爺自家疼, 他成日跟在宮哲身邊, 自然比誰都更先注意到他青黑的眼圈和日漸消瘦的身子——連腰帶最緊的孔也松了, 可那分明是不久之前剛剛穿過的新孔。 “王爺,清秋姑娘吉人天相,弟兄們再過幾日定會找到她。到那時您再去宿州也不遲。這樣奔波往返, 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啊?!?/br> 宮哲深邃的雙眸失焦地看著屋子一角,沒有回應。 他自然知道展晟說得有理,也相信清秋定還活著,可是見不到她,他終究無法安心。 半晌,他垂眸將腰帶擺正,手指扣在那寬寬的縫隙里,低聲道:“不只是因為清秋。你還記得十六年前,絕命崖下的女嬰嗎?” 展晟聞言愣了片刻,這才回想起來:“陛下確實說過要找一個女嬰,可屬下記得當時崖下并沒有人?!?/br> “可前幾日陛下傳我進宮,又問起了這件事,還提到了北府軍營中鬧鬼之事。仙居鎮(zhèn)的卷宗里曾經(jīng)記載過,十六年前有一獵戶在絕命崖下?lián)斓揭粋€剛出生的女嬰,后來那個獵戶帶著女嬰到了蘇扣村。而蘇扣村人懂得蘇氏繡法,極有可能與那玉泊山的土匪、也就是祁國鷹騎有關。” 說著,宮哲重重嘆了口氣:“這樁樁件件,絕無可能只是巧合?!?/br> 展晟怔然:“王爺?shù)囊馑际恰?/br> 宮哲定了定神,似乎為自己的心急找到了一個極佳的理由,一個足以騙過自己和眾人的,冠冕堂皇,又不容置疑的理由。 “此次再往宿州,便要將這陳年舊事,徹底了結(ji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