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一白天相安無事，清秋曬好了藥材，又幫著老掌柜收拾好了前堂，天便擦黑了。老掌柜白天被那唐老幺推倒在地，摔傷了腰，于是早早關(guān)了鋪?zhàn)?，回家躺著去了?/br>
    清秋與陶酌風(fēng)又說了幾句，互相道了姓名，便各自熄燈休息。

    可誰料睡下不久，已許久沒有做過夢的清秋，又做了一個夢。

    夢境駭人，驚得她滿頭冷汗的從床上乍起后，便再也不敢合眼，無奈之下，她便披了件外衣，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月光如水，清輝一片，照著一地卷起的草墊。

    草墊上坐著一個人。

    清秋愣了愣神，攏了攏外衣，走到他身邊坐下。

    陶酌風(fēng)原本瞇著眼睛曬月光，聽到身側(cè)有動靜，這才睜開眼來，問她：“也做夢了？”

    清秋點(diǎn)頭：“和之前那個夢不一樣了?！?/br>
    “說來聽聽，”陶酌風(fēng)轉(zhuǎn)向她而坐，“噩夢說出來，就不可怕了?！?/br>
    清秋聽著他這哄孩子的說法，不置可否的笑了一聲：“我夢見宮哲派兵來抓我，不過還未等他抓到我……”

    她故意頓了一頓，引得陶酌風(fēng)好奇看她。

    “……我就嚇醒了?！?/br>
    陶酌風(fēng)失笑。

    “你呢？”清秋抱膝而坐，側(cè)著臉看他，“你夢見什么了？”

    “夢見公主害了急病，被人送出了宮。”

    清秋聽罷眉梢一挑，白天那個青袍道人也說過德陽公主害了急病，可這事應(yīng)該是在他離京路上發(fā)生的，他怎么會知道？

    難不成這夢境真是預(yù)言？

    見清秋神色有異，陶酌風(fēng)斂了笑意，問道：“有何不對么？”

    清秋沒有看他，雙眼望著前方一塊漆黑的壓草石，眉頭微鎖：“我聽聞德陽公主前不久的確害了急病，御醫(yī)也不知該如何醫(yī)治……倘若，我是說，假設(shè)你我的夢的確是預(yù)言，那么我剛剛夢到宮哲來了乾州，難不成也是真的么？”

    陶酌風(fēng)一聽也緊張起來，忙問：“照過去的夢境來看，確實(shí)有這個可能。那你可知道他何時會來？”

    清秋緩緩搖頭，雙目放空，似在回憶：“我只知道他是在天剛亮?xí)r進(jìn)的乾州城，可日子……”

    話未說完，清秋突然眼眸微張，激動道：“蒂牡！我想起來了。城門口有一片蒂牡花，今天早上我出城采藥時，那些花剛開，可在夢里，卻是將謝之態(tài)?！?/br>
    陶酌風(fēng)不解：“將謝的花，代表什么？”

    清秋一時未答，緩了緩神，才慢慢看向陶酌風(fēng)，顫抖道：“蒂牡的花期，只有一天。”

    也就是說，若她的夢境會成真，待到天亮之時，宮哲便會抵達(dá)乾州！

    ……

    天際微亮，乾州城仍在沉睡。

    東城門下，守城的隊(duì)正李南半闔著眼，打著哈欠從城樓上走下長階，身上還未穿戴整齊的盔甲叮咣作響，活像個行走的晨鐘。

    走到城門下，李南抬眼看了看天色，系好帽盔，朝著兩側(cè)睡眼惺忪的士兵一揮手：“哎！別睡了別睡了！開城門了！”

    正在打瞌睡的士兵讓他這一嗓子吼得一激靈，嘟嘟囔囔地睜開眼，懶懶去抬城門前的路障。

    乾州的城門在戰(zhàn)火中曾遭受重創(chuàng)，如今這重新修繕的門板比之前的要厚上七八成，得合十幾個士兵之力才能打開。

    “嘎吱吱——”沉重的木軸轉(zhuǎn)開，李南嫌棄地吆喝一聲：“快點(diǎn)兒，昨兒晚上沒吃飯吶？”

    話音未落，他竟看到那緩緩打開的朱門后，赫然是兩列身披金甲的神武衛(wèi)騎兵！

    李南嚇得一咽，慌忙揉揉眼睛，再看過去，那一隊(duì)龍精虎猛的神武衛(wèi)早已打馬闊步入城。

    為首之人劍眉星目，氣度不凡，一件玄色暗紋大氅加身猶如戰(zhàn)神下凡，胯/下的寶馬烏黑油亮，竟比他還高出一頭。

    “這，這位是……”

    “見了昭王殿下，還不跪下？”一側(cè)的展晟皺眉喝道。

    昭王？大名鼎鼎的不敗戰(zhàn)神，昭王殿下？

    李南膝蓋一軟，撲通跪倒在地：“小的不知昭王殿下大駕光臨，有失遠(yuǎn)迎，還望殿下恕罪！”

    宮哲無暇與他計(jì)較，雙目凜然望向青灰一片的乾州古城。

    她就在這座城里。

    展晟從懷中掏出一幅畫像，問李南道：“你可曾見過畫上的女子？”

    李南一看，忙不迭狠狠點(diǎn)頭：“見過見過！這般漂亮的女子，誰見了都忘不了。”

    “她現(xiàn)在在何處？”

    “城西長街，霍家藥館?！?/br>
    得到回應(yīng)，宮哲不再耽擱，雙腿一夾馬腹，向著城西疾馳而去。身后神武衛(wèi)一言未發(fā)，策馬跟上。

    馬蹄聲如奔雷，踏起塵土飛揚(yáng)。待到塵埃落定，城門口只剩下呆愣的李南，和落了一地的蒂牡花。

    第18章 上山 清秋經(jīng)過玉泊山，極有可能被那撥……

    肅冷初冬，天亮得一日比一日晚。

    宮哲策馬趕到長街時，霍家藥館剛剛開門。一點(diǎn)燭火透過窗紙映出來，打遠(yuǎn)瞧去好似灰藍(lán)天幕上一顆爍爍明星。

    不知是怕驚擾了長街上的住戶，還是擔(dān)心她聽到馬蹄聲會驚慌地逃走，宮哲將神武衛(wèi)留在了長街口上。

    離著藥館大門還有些距離，宮哲一勒韁繩躍下馬背，帶著展晟徒步往藥館中走去。

    老舊的梨木柜臺后，年邁的老掌柜正滿面愁容地揉著后腰，口中不時發(fā)出痛極的苦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