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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爪痕 “清秋背上只有三道……愈合了的…… “她跟著來了駐地?!” 一聽鏡心說清秋極有可能藏在行李中跟到了龍沙,展晟心中頓時咯噔一聲。 先前在莽林中遇見王爺時,他說林中除了他和德陽公主,還有兩條大蟲和一名女子。起初他以為是附近村子里的人,便沒多留意,可回來后卻聽駐地衛(wèi)率說,龍沙多日前就已經(jīng)下了禁令,村里的人只能去鳴蒼山以外的地方打野食。 不是村里人,那就只能是駐地里的人了。 展晟抬眸看了一眼兵荒馬亂的駐地。 雖說眼下各個營帳都在忙亂,但畢竟收拾行囊時需要人手,若是走丟一兩個侍女,定會有人察覺。加上方才衛(wèi)率檢查過各個營帳,卻并未發(fā)現(xiàn)人頭減少…… 那么林子里的女子,八成就是她了。 還真是棘手。 見展晟沉思著不說話,鏡心心急如焚,哪還肯跟他在這兒耗著,當(dāng)即便要進營帳去找宮哲通報此事。可沒跨出半步,便被展晟一把鉗住手臂拖了回來。 他是個習(xí)武之人,人高馬大,力氣也大,一雙大掌能生生劈折碗口粗的小樹,這雙手平日里多得是舞刀弄棒,用力慣了,卻還從未碰過女孩子嬌嬌軟軟的身子,是以這一握時力氣沒能收住,掐得鏡心骨頭都要碎了。 “哎呀!疼!” 鏡心疼得小臉皺成一團,大聲叫了一聲,反倒把一向淡定的展晟嚇了一跳,忙松開了手微微頷首,神色尷尬帶著愧意:“抱歉?!?/br> 鏡心沒好氣的瞪他一眼,眼眶里滿是疼出來的淚。她用力推了他一把:“耽誤時間……清秋要是有什么閃失,我看你怎么跟王爺交待!” 看她仍執(zhí)意要進帳中見宮哲,展晟又一抬手,還未握住她手臂,便僵在半空,虛虛捏了一把,改為將手展開攔在她身前,避開視線不看她,眉頭輕鎖:“鏡心姑娘,王爺傷勢極重,剛剛蘇醒不久,御醫(yī)叮囑務(wù)必靜養(yǎng),不可動氣,萬一再崩裂了傷口,便怕藥石無醫(yī)了?!?/br> 鏡心方才不在帳中,不曉得宮哲的傷勢究竟嚴(yán)重到什么程度,更何況宮哲在大越子民眼中一向是不敗的戰(zhàn)神,連那心狠手辣的百萬鷹騎都不怕,區(qū)區(qū)兩條大蟲而已,怎么可能傷得到他? 可他偏偏就受了傷,很重很重的傷。 現(xiàn)在聽展晟這樣講,鏡心才感到背后一涼。剛才她一見到清秋的包袱,又四處不見清秋的人,便嚇得慌了神,冒冒失失地就要往帳子里闖,萬一真因為此事害得王爺傷勢加重,她就算死一萬次也承擔(dān)不起。 可清秋不見了,又不能不找。 她慌了神,急得亂轉(zhuǎn):“那,那可怎么辦?清秋一人在這深山老林里,萬一遇上什么危險……” “你確定她當(dāng)真跟來了?不是有人誤將包袱放在了馬車上?” “我確定!”鏡心說著,卻有幾分猶豫,“……我看那箱子里的衣裳都被壓扁了,皺皺巴巴疊在一起,就算是馬車顛簸,若是沒有重物擠壓,也不可能把衣服壓成那個樣子。所以我想八成就是清秋。” 得到肯定后,展晟抬眼看向黑漆漆的百里莽林,自言自語的憂道:“派出去的一隊神武衛(wèi)還沒回來……不能讓外人知道此事,不然王爺就解釋不清了?!?/br> 他是為數(shù)不多的,知道宮哲將清秋帶回上京的真正原因的人。王爺?shù)哪欠菪乃?,他起初不理解,因為他從未愛過誰,也未曾嘗過相思之苦,但后來他想明白了,既然把那個姑娘留在王爺身邊,能讓他聊以慰藉,那便留著好了。 可這心思藏于府中尚且好說,一旦公諸于世,便等同于將王爺和公主推向風(fēng)口浪尖。 而駐地人多眼雜,今夜王爺與公主十指相扣被抬進同一頂帳篷,已經(jīng)惹來了諸多目光,若再讓人瞧見清秋的臉,便會明白一切。 思忖再三,展晟輕嘆一聲,對鏡心道:“此事切勿同他人說起。我會去莽林中找清秋姑娘?!?/br> “我與你同去!” 展晟皺眉:“你不怕?” 眼前的姑娘嬌小玲瓏,嗓門大膽子小,又愛哭,他可哄不起。 鏡心被他這赤/裸/裸的懷疑目光一瞧,當(dāng)即脖子一梗,逞強道:“有什么好怕的?一片野林子而已,還能吃了我不成?” * 靜悄悄的公主營帳里,德陽陷入了夢魘。 她夢見自己行走在黑洞洞的山林里,燈籠的燭火被風(fēng)吹得一閃一閃,似乎隨時都會熄滅。 山林里好安靜,聽不到一絲響動,沒有人,也沒有野獸。黑夜如研不開的墨一般濃稠,沉甸甸的將她包裹著下墜,墜入看不見盡頭的深淵。 沒有人來救她。 就像小時候剛剛被父皇拋棄時,她躲在昭王府的屋子里,天很黑,夜很靜,沒有人進來掌燈。 沒有人來點亮她的路。 “皇叔……” 睡夢中的德陽兩手不自覺的用力握緊,下一刻卻聽到一聲竭力克制的“嘶”。 她睜開了眼。 帳篷外亂糟糟的,里面卻十分安靜,一層薄薄的布,卻仿佛隔開了兩個世界。 她以為自己還未醒。直到周身的知覺漸漸恢復(fù),掌心溫?zé)岽植诘挠|感引得她側(cè)目,才發(fā)現(xiàn)身邊竟跪著一個男子。 男子穿著一身青灰色布袍,垂首看不清神色,繃得筆挺的后背卻在微微顫抖,看上去像是跪了許久。 --